四蓮問道,
「那我們現下怎辦?這里出去也不知能不能尋著馬匹?」
牟彪搖頭,
「不必!」
說罷從懷里取出一物來,到外頭院子里,用火折子點燃,再運起內勁,將那東西往天空之中一拋,
「嗖!」
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那東西高高的飛到人目力不能及之處便不見了蹤影,牟彪回來對四蓮道,
「這乃是錦衣衛特制的傳訊哨聲,他們听到了,不出一刻鐘就會趕來……」
說著看了看地上的血衣人,
「想法子給他止止血吧,若是再不止血,我怕這老小子撐不到人來了!」
四蓮點頭,過去掀開了那人血衣看了看肚月復處,轉身就要來了牟彪的匕首,在自己的裙擺上劃了一條布,把那傷口給扎住了,
「這繩子已經勒破了皮肉,差一線便要進入月復腔了……」
四蓮驚訝問屈三道,
「你這到底是甚麼繩子?」
那屈三笑著對她一拱手道,
「少夫人請了,小的屈三,乃是牟爺在江湖上安插的探子,這一回是被公子爺特意調回來幫手的……」
頓了頓又道,
「小的這繩子乃是師門至寶叫做捆仙繩,乃是天山冰蠶吐的絲混了金剛絲用密法所制,是師門不傳之密,小的一身功夫都在這一根繩子上頭,要它軟便軟,要它硬便硬,可以隨心所欲,听小的指揮……」
說罷笑眯眯一指地上的血衣人,
「公子爺若說不想要此人性命了,小的能立時將他從中間給截成兩半兒……」
還問四蓮道,
「少夫人可是想瞧瞧,這人被繩子腰斬是何模樣?」
四蓮還未說話,牟彪卻是笑道,
「四蓮少要听他胡說,他要勒那一下,你站得近了肚子里的東西能崩你一臉……」
說罷拉著四蓮站開,那屈三笑道,
「小的這不是說說嘛,公子爺還沒點頭呢,小的可不敢胡來!」
牟彪道,
「這人我有大用,可不能讓他死了!」
「是!」
錦衣衛的人來的很快,不用等到一刻鐘的功夫,外頭便有呼哨聲響起了,牟彪站出去回了一聲,立時就不少人涌了進去,只個個都身著便衣,沒一個穿著飛魚服的,
「公子爺!」
牟彪點頭,招呼著人進來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血衣人道,
「弄塊板子來把這人抬走……」
當下自有人去辦此事,又有人趕了馬車過來,牟彪扶了四蓮上馬車,卻是跟著她一起上了馬車,四蓮有些詫異,
「怎得……你不將他帶回衙門審訊?」
牟彪搖頭,
「這些人都是我爹早年埋下的暗樁,沒一個動用北鎮撫司衙門里的人,所以……已經安排好了一個妥善的地方審訊,我先陪著你回家去……」
馬車沒有回牟府,回的是帽兒胡同,那里的宅子外頭瞧著一切平靜,只四蓮一回去,一院子丫頭婆子們都迎上來見禮,尤其是紅桃和紅玉更是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抱著四蓮的大腿不撒手,
「少夫人,是奴婢的錯,奴婢等有罪沒有盡到護衛職責,若是少夫人不回來,奴婢……奴婢……」
這二人早在前頭便想一頭撞死盡忠了,要不是牟彪回來正好遇上,阻止了二人,四蓮回來時只怕就要少了兩個丫頭了。
一旁的汪媽媽聞言忙呵斥道,
「胡說甚麼……少夫人不是平安回來了麼?還不快去熱水,讓少夫人和……八爺好好洗洗……」
牟彪如今身上還穿著那一身緊繃繃的宮女服,頭上插著釵,臉上抹著粉呢,四蓮也不比他好到哪兒去,一身的髒污,身上還有血跡,丫頭們聞言忙止了哭聲,起身去灶間燒水,待得四蓮和牟彪各自洗浴完後,這才坐到一處說話。
小夫妻召了汪媽媽和四個丫頭來,卻是將一事兒該隱的都隱去了,略略同他們講了一遍,
「為求不露馬臉讓對方起疑,因而此事便一直瞞著你們,實則前頭早預計到他們要對我動手,特意賣了一個破綻讓他們拿著的……」
說罷四蓮沖著紅桃和紅玉笑道,
「所以……別再哭了,是我有意讓他們帶走的,並非你們失職,別再哭了!」
兩個丫頭得她好言寬慰這才總算是止了哭聲,只是汪媽媽听了卻是不滿道,
「少夫人,這樣凶險之事,小丫頭們不去倒也罷了,怎得不帶上老奴,是嫌老奴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幫不您了麼?」
四蓮道,
「那里是嫌棄媽媽,只是這事兒只能我一人去,若是多一個人,那頭起了警惕,反倒會壞了事兒!」
牟彪也道,
「這事我原是想請媽媽助拳的,只怕您老人家身手太好了,反倒讓那人懷疑,才沒讓您跟著……」
頓了頓又道,
「好在四蓮有驚無險的回來了……」
牟彪實在也是想弄明白那黑袍人到底是何身份,小夫妻也沒說上兩句話,這廂吃了兩口飯便匆匆出了門,留下四蓮同汪媽媽細講這幾日的事兒,汪媽媽听了也是臉上變色,
「八爺當真太膽大了,敢就這麼讓您羊入虎口,若是當真有個萬一,怕是他後悔都來不及!」
四蓮笑道,
「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麼……」
又問,
「這幾日我不在,家里可有事兒發生?」
汪媽媽搖頭,
「無事,牟府夫人那頭派了人來召您過去,被八爺尋了個借口打發了……」
「哦……想來是四哥的婚事要人幫手了,你派個人去報一聲,說是我明日便過去……」
汪媽媽有些擔心道,
「少夫人受了驚嚇,還是多在家里歇息為好……」
四蓮擺手道,
「我這事兒外頭人都不知曉,便是公爹那里都是瞞著婆母的,我不能在家里呆久了,反倒讓人懷疑……」
想了想又道,
「對了……呂家那邊還是要報個平安的!」
想起呂家姐妹對自己的義氣,四蓮心里就是一陣溫暖,她兩世為人除了家里姐妹,就只這兩個真心實意的朋友了!
汪媽媽點頭,
「這幾日呂家都派了人來問,八爺只讓我們說不知曉,便把人打發了……」
四蓮道,
「即是回來也當讓她們安心的!」
第二日四蓮回了牟府,面上一派尋常,連劉氏都瞧不出來端倪,見著她便笑道,
「前頭讓人叫你,老八只說是他日常要你照料,生怕我累著了你,不肯放了你回來,今兒怎得終于月兌了那牢頭了?」
四蓮笑道,
「八爺在衙門辦差,說是幾日都不能回來,媳婦兒一听立時收拾東西回來投奔您了!」
劉氏笑眯眯道,
「倒不是非要你回來,只是你二嫂這幾日怕是要發動了,你四哥的親事也要籌備,我怕府上這些人鎮不住場子,特意讓你回來照看著!」
這老八媳婦看著文文靜靜,輕易不說話,可這府里的下人們知曉了她的厲害,都有些怕她,在她面前不敢動那歪心思,劉氏便打算在二媳婦生產時,將了府里的事兒一應交給四蓮看著,四蓮聞言點頭道,
「婆母吩咐,兒媳自當遵從!」
四蓮回到牟府的這一日午後,呂家姐妹便尋上門來了,四蓮聞听門子來報,親自迎出了二門去,呂五小姐見著四蓮上來便抱著她,嘴一癟剛要放聲哭出來,四蓮忙在她耳邊小聲道,
「我的事兒,這家里沒一個人知曉的,你可別給我說漏了!」
呂五小姐聞言忙止了哭聲,扯了帕子捂住嘴,大眼兒在外頭眨呀眨的,眼眶兒是紅的,里頭水盈盈的看得四蓮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拉她們回自己的院子,待進了院子坐定之後,才笑眯眯道,
「好了……這院子里都是我的人,你們想哭就快哭吧!」
呂五小姐見她一派氣定神閑,面色紅潤,意態悠然的樣兒,放下帕子在眼角按按了,呸了她一聲道,
「枉我在家里提心吊膽的擔憂著你,你倒好……還有心笑我!」
說著上下打量她一番,
「……你怎得半點兒不見憔悴,我回去連著做了幾日的惡夢……」
四蓮聞言笑容一凝,心中暗道,
「誰說我沒有做惡夢的?」
昨兒晚上她便夢見那被自己開了胸的孩子,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兒直直的看著自己,小嘴兒翕動著,也不知在說甚麼!
雖說這都是那黑袍人造下的孽,可操刀的是自己,那孩子就是死在自己刀下的,你讓四蓮如何不去想?
四蓮的面色一凝,呂五小姐沒瞧出來,呂四小姐卻是瞧出來,見狀關切問道,
「這幾日在外頭可是受了委屈?」
她問的婉轉,四蓮卻是听明白了,當下笑著搖頭道,
「不瞞你們說,我與文惠姐姐分開當日,我夫君便已經尋著我了,只是想著要將那幫子歹人一網打盡,便一直隱而不發,也派人告訴給呂二爺,不要聲張,如今那些壞人已經伏誅,我也早沒事了!」
「哦……」
呂家姐妹聞言恍然,
「怪不得……我回去之後,便不許我們出門了,那時我還鬧著要去救你呢,沒想到……牟老八早就盯上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