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笑道,
「就是鼻梁有些塌,嘴唇厚……」
「這個呀……我好似還真見過……」
牟彪用馬鞭支著下巴做沉思狀,那崔九忙做驚喜樣,
「是麼,不知小官爺在何處見著了?」
牟彪想了想笑道,
「在京城……」
崔九神色一變,立時又訕笑道,
「小官爺說笑了,我們家那鄉野孩子怎會在京城里見著……」
牟彪嘿嘿一笑,
「怎麼不會在京城里見著,那孩子本就是京城人,被你們拐到了這處來,我在京城見著他也不奇怪呀!」
說著話,突然變了臉,抬手沖著身後一招,
「把這幫人給小爺抓起來!」
他身後一干錦衣衛得令,立時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那崔九見狀大驚,往後退了兩步,剛要說話,卻是見得那小官爺身邊的一名小子飛身下馬,一拳頭便向自己砸來,
「小官爺,為何胡亂抓人……」
崔九側身躲開牟龍的一拳,抬頭怒視騎在馬背上的牟彪,牟彪冷冷道,
「你們要找的人,就是你們從京城拐來的,小爺如今也在尋此人,他現在何處?」
崔九高聲應道,
「小官爺,你要尋的人,我們不認得也不知曉,你不能憑著三言兩語便胡亂抓人!」
牟彪抱胸傲然道,
「小爺,我就抓你們這幫人販子了,怎麼著吧!」
二人說話間,崔九一幫人中就有人被錦衣衛放倒了,這廂按在地上,猶自掙扎不已,立時招來了一頓拳打腳踢,崔九見得自家兄弟吃了虧,不由大怒,
「錦衣衛便能胡亂冤枉人嗎?」
「冤枉?」
牟彪冷笑一聲,拿馬鞭一指崔九道,
「你但凡能把要找的人姓名報上來,小爺都算是冤枉你,你敢報嗎?」
崔九一愣,牟彪冷笑一聲道,
「一幫販賣人口的拐子,倒來裝好人了……那小孩子怎麼來的你們最清楚,現下你若老實應了小爺的話,小爺心一軟,說不得放你們一馬,若是還敢嘴硬不認……小爺我可就客氣了!」
崔九臉上肌肉一抽應道,
「小官爺,您說的這話……小人可是真听不懂了!」
牟彪冷笑一聲,也不再與他廢話,一揮手,
「把人全抓了!」
崔九心里是明白了,自己等人的身份早被人識破了,
「他怎會知曉我們的身份,難道錦衣衛在暗查我們?」
心里想著,卻有那惡風撲面,牟龍的拳頭又到了,他閃身躲過,一個旋身,抬腿向牟龍的面門掃去,趁著牟龍閃身躲開時,他瞅準機會便往道旁的人堆鑽去,牟彪看著他逃竄的背影冷笑,好整以暇的看著,崔九跑出去一丈有余了,這才不急不慌的抬手,一道寒光閃過,
「啊……」
崔九慘叫一聲,彎腰回身看向自己腿彎處,一把明晃晃的柳葉飛鏢正插在那處,不偏不倚,正正中中,他也算是個狠人,一咬牙,一發狠伸手將那飛鏢扯出,往地上一扔,還想拔腿再跑,只牟龍此時間已經追到了,上來照著他那條傷腿上便是一腳,
「啊……」
崔九單膝往下一跪,就被牟龍跳起來一拳頭打在了後腦之上,
「哇……」
這一拳內勁兒十足,打在後腦之上,崔九只覺後腦一疼,腦子里一陣眩暈,雙眼發直,胸口好生憋悶,然後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他一面吐,一面還歪歪斜斜向前沖了兩步,牟龍緊跟在後頭,照著他腰眼又給了一拳,崔九立時轟然倒地,被趕上來的牟虎與牟龍一起壓在了地上。
牟彪帶來的人身手俱是上佳,崔九等人再是厲害,也只是市井里會些拳腳的小混混,真要拉開架勢來,根本不夠一盤菜,眼見得錦衣衛三下五除二將一幫子人全數按在了地上,牟彪才沖著道上圍觀的百姓拱手笑了笑道,
「諸位,錦衣衛辦案,驚擾大家了,現下差事辦完了,你們自趕路去吧!」
錦衣衛凶名遠播,眾人又見沒熱鬧可看了,忙各自散去,牟彪這才翻身下馬來到崔九面前,取了腰上刀鞘抬起崔九的下巴看了看他發直的眼,
「喂……你這是能不能說話,不能說話,便押你去北鎮撫司,清醒清醒再說話!」
崔九伏在地上,吃力的抬起頭,用力的甩了甩,一臉的桀驁,高聲應道,
「小官爺,北鎮撫司又如何,小人等都是安份良民,未作奸犯科,你們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抓人!」
「嘿嘿!」
牟彪一笑,
「你是條硬漢,我們北鎮撫司就喜歡硬漢,不過……你是硬漢,你的這些手下們未必個個都是……」
說著起身,一腳踩在崔九的光頭上,腳尖微微用力,眾人只听得崔九的頭骨咯咯作響,半張臉都陷進了泥里,崔九咬牙硬撐著沒叫出聲來,牟彪沖著地上跪著的其余人等道,
「還是那話……你們若是肯說出那小孩兒的去向,小爺現下就放了你們,若是不肯說實話……」
他目光森冷的掃過地上眾人,崔九的一干手下都是亡命徒,倒也不是嚇大的,見狀個個垂下頭去,擺出一副死豬樣兒,仍你如何的開水下鍋,打算來個就是不吱聲,牟彪見狀嗤笑一聲,突然放開了崔九,到了這幫子人趕來的馬車前,那趕車的現下被人按在地上,一臉的灰塵,正一臉驚懼的看著牟彪一步步走來。
牟彪打量了他一番,蹲下來柔聲道,
「小爺我適才瞧了一遍,看著你就是個趕車的,想來應是個跑腿兒的下人,這家里有老有小的,不能與他們這幫亡命徒可比,你替他們賣命,即得不著銀子還會連累家人,不如你來說,你若是說了,小爺做主放了你回去,仍過你的日子,若是不肯說……」
牟彪將腰間的刀抽了出來,卻是猛然往下一摜,就釘在了那趕車的鼻尖一寸處,
「小爺就削了你的鼻子!」
那趕車的果然被嚇住了,雙眼直勾勾盯著還在顫動著發出嗡嗡聲的刀身,咽了一口唾沫,應道,
「小官爺,不關小的事兒呀,小的就是個趕車送貨的……」
牟彪笑著將刀抽了回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知曉你是個送貨的,所以才問你嘛,你就是個跑腿兒的,不是甚麼要緊人物,只要你說了,小爺便做主將你放了,決不追究你的罪過!」
那趕車的大喜,
「真的麼?」
牟彪點頭,示意壓在他身上的錦衣衛放開人,趕車的坐起了身,牟彪問道,
「你叫甚麼名字,是哪里人?」
那趕車的應道,
「小的叫劉七,是京城人……」
「哦……京城人,你是以何謀生啊?」
「小的就是趕車的,為人送貨……」
「送的甚麼貨?」
「就是……就是送些活物……」
牟彪眯起了眼,
「活物?由何處送到何處?」
「就是那京城苦井胡同附近的一家小客棧,送到通州碼頭第四十九號倉里……」
這劉七倒也乖覺,這廂竹筒倒豆子的將昨兒晚上自己接了貨,如何送到碼頭上,到了地頭又如何不見人的事兒一講,牟彪的眉頭挑了起來,
「哦……原來如此……」
他點了點頭,吩咐道,
「話即是問完了,你走吧!」
劉七聞言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小官爺,您……真讓小人走?」
牟彪點頭作勢要踢他,
「怎得,不走……還等著小爺送你不成?」
劉七大喜跪在地上給牟彪磕了一個頭,爬起身跳上馬車就跑了,牟虎過來問道,
「少爺,真放他走了?」
牟彪冷笑一聲,
「走,他走得掉麼?」
說罷使了一個眼色,一旁自有人跟了上去,牟彪再回頭看向地上被壓制的崔九,卻見得崔九眼中似要噴火一般緊緊盯著那遠遠駛離的馬車,牟彪一笑道,
「你也不用羨慕他,你只要肯好好招供,自然也能同他一般平安回家的!」
崔九冷笑一聲,
「小官爺,即是落入了你的手里,要殺要剮悉听尊便,你又何必戲耍于我們!」
明著放了人走,暗地里跟著人去了,當他們是傻子麼?
那劉七就是傻子,他在碼頭上送貨也有好幾年了,知曉的事兒不少,若是讓錦衣衛順藤模瓜,只怕……
需得想個法子,給管事的報信!
牟彪哈哈一笑,
「這叫甚麼戲耍,待你們到了我們北鎮撫司,再讓你們知曉甚麼是戲耍!」
當下押著人卻是直接去了通州錦衣衛所,又分了四名擅長追蹤尋人的錦衣衛順著路去尋賈尤傳,即是賈尤傳沒有落在這幫子人手中,那多半就是尋個地方藏起來了,派人仔細尋找便是,至于那通州的四十九號倉嘛,牟彪倒是想去瞧瞧。
通州錦衣衛所的千戶姓陳名良,年約四十左右,牟彪每年倒是能見上他一兩回,因而二人也算得相識的。
陳良正在衙門里翻看卷宗,外頭有人進來報道,
「大人,京城來人了!」
「哦……甚麼人來了?」
通州乃是京城門戶,通州錦衣衛所每月要見不少來來往往辦差的同僚,陳良初聞听時有些不以為意,下頭人上前一步小聲道,
「大人,是八公子來了,還押著一拔人……」
「哦……」
陳良眉頭一挑,放下手里的卷宗,
「押的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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