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的道士一看到容清紓一行人,便恭恭敬敬地行禮,「參見太子殿下,容姑娘有禮。老朽得知太子殿下前來,已在此恭候多時。」
御顏熠揚了揚手,示意道士免禮,「今日出行,本宮既未聲張,閣下便無需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那道士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日後必有福報。殿下既然來了月老廟,何妨求上一簽。」
御顏熠看著那一筒簽文,似乎有些猶豫,終究還是拒絕了,「姻緣自有天定,未來變數太多,求簽問卜,未必能當真,既然如此,不求也罷。」
「太子殿下所言差矣,若是能預知來日禍患,便能及時止損。殿下與容姑娘這情途,便會少了許多坎坷。」
怎的,慧明大師和這道士的簽文,都是沒人求麼,一個個的,都恨不得他們求簽文,「若當真如此,閣下便是窺探天命,是要折損福報的。」
那道士听了容清紓的話後,面上多了幾分尬色,「容姑娘所言,確是有理,但做我們這一行的,關鍵在于拿捏分寸。可言之事,言無不盡;不能言之事,絕口不提。如此,自不會有損福報了。」
容清紓上次求了慧明大師的簽文,不過是權宜之計。
至于這個不知是從何而來的道士,他的簽文,容清紓是決沒打算求上一簽的,「若我們想知曉之時,恰是你不能言說之事,那我們求簽又有何用處?」
御顏熠似乎對于求簽一事,也興致缺缺,「掛紅綢不過圖個吉利,至于求簽一事,便罷了。」
道士見御顏熠和容清紓二人已打定主意,也不再多言,為二人遞上了筆墨和紅綢。
二人鄭重其事地在紅綢上一筆一劃地勾勒出自己的名字後,又細細端詳了許久,才將這重如千鈞的紅綢往上一拋,正好順利地纏在最高處的樹梢上。
訴琴激動不已地歡呼雀躍,「太好了,拋上去了,日後姑娘和殿下必定能幸福美滿,廝守終生。」
可訴琴話音未落,那樹枝突然斷裂,失重地往下掉落,那紅綢也從樹枝上散落,隨風飄蕩而下。
容清紓一急,御顏熠也僵直了身子,都想施展輕功截住紅綢,親自將它緊緊地綁在最粗壯的樹枝上,那紅綢卻已有意識一般,穩穩地纏在了粗壯的樹枝上。
訴琴方才嚇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此刻連忙開口道︰「殿下與姑娘這是好事多磨。」
容清紓似乎覺得分量不夠,又補充了一句,「沒錯,這是好事多磨。」
御顏熠也點頭道︰「嗯,好事多磨。」
容清紓心驚膽戰地望了一眼那紅綢,小心翼翼地問道︰「顏熠,它會不會再掉下來?」
御顏熠沒有再開口,只是又提筆寫了幾十條紅綢,足尖輕點,躍上月老樹,將所有的紅綢都緊緊地系在樹干上,再三確定不會再掉下來後,才飄然落在容清紓身旁,「不會再掉了。」
道士不禁抽了抽嘴角,這還是那個端方高雅的太子殿下麼?
這分明就是耍無賴,哪有這麼掛紅綢的?
容清紓這才舒了一口氣,「嗯,我們走吧。」
御顏熠也笑得極為輕松愉悅,「好。」
只是,容清紓在轉身離去之際,飄飄的廣袖不慎將那筒簽文帶倒,正好掉出一支簽文。
那道士似乎生怕容清紓發現,立即將簽文撿起,揣進懷里。
容清紓歉疚地望向道士,「沒事吧?」
道士登時站直身子,若無其事地抓著自己的胡須,「天色已晚,太子殿下和容姑娘早些回府吧,否則,該關城門了。」
道士見容清紓和御顏熠走遠後,才背過身子,小心翼翼地掏出簽文。
紅塵事,情人結,悲歡離合,紅線手中捏。
化蝶意,破鏡圓,漁樵江渚,笑看百態全。
「還當真是好事多磨。」那道士看完簽文,將那支單獨放于一處。
「顏熠,方才我好像看到那道士從地上撿起了一支簽。」
御顏熠見此處似乎無人,才模了模容清紓的腦袋,「無需理會,我們當做不知便是。」
「哦,那我們現在……」容清紓忽然看到一個熟悉至極的背影,「哎!顏熠,那是襄宸,他怎麼也來月老廟了,還是孤身一人。」
看著容清紓忽然興奮不已,卻不是因為自己。
御顏熠雖然心中有幾分不悅,但見容清紓似乎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敘舊,御顏熠還是由著她的心意,「那便去看看吧。」
御顏熠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容清紓想不察覺都難,「顏熠,襄宸近日有些不對勁,我身為朋友,理應關心他。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似乎是那個‘最重要’取悅了御顏熠,這讓御顏熠臉上的陰霾剎時便盡數散去,「我與他的地位不同,自然不會介意。」
容清紓這才放心地向宮襄宸追去,「襄宸,襄宸!」
可叫了好幾聲,宮襄宸似乎都沒有察覺,直到容清紓攔在宮襄宸身前,宮襄宸才手忙腳亂地將手中的紅綢藏于袖間。
然而,容清紓還是看清了上面的名字,這讓她一時之間,既意外又疑惑,「莫非紅綢上的名字,你心儀女子之名?」
若果真如此,宮襄宸又為何在驛館,日日對著韶國的院子撫琴寄托情思。
宮襄宸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閃躲,似乎在掩飾些什麼,「御顏熠,你看好自己的人,別讓她多管閑事。」
御顏熠只是站在容清紓身後,閉口不言,仿若沒有听到宮襄宸的話似的。
宮襄宸這番話,顯然是坐實了容清紓的猜測,「宮襄宸,若你的意中人另有其人,我絕不插手。可若當真是紅綢上的女子,我便不是多管閑事,難道不是嗎?」
御顏熠眸中,閃過一抹深思。
宮襄宸灰暗挫敗的眸光,突然一亮,「容清紓,若真是她,你會助我一臂之力麼?」
容清紓想著,君昭瀚和宮襄宸頗有交情,此事自然也是點頭應允的,便篤定地點了點頭,「自然。」
宮襄宸面上的陰翳,忽的散去了幾分,「容清紓,我記下這句話了。」
這時,突然有個護衛慌慌張張地跑向宮襄宸,有好幾次地差點摔在地上,「四皇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宮襄宸悠閑地搖著折扇,又是一派的風光霽月,「出事便出事,與我何干?」
「听說,韶國的明王妃在回驛館途中遇刺,雖然得山長相救,卻還是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而且,山長也傷得不輕」
容清紓听說君昭瀚出事,一顆心都揪了起來,但擔心御顏熠多想,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擔憂。
宮襄宸聞言,驚愕不已,雙目瞪得大大的,猛的揪著護衛的衣領,厲聲呵斥,「你胡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