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要去尚書房嗎?」尚書房是皇室貴族子弟學文習禮、增長見識之處,御棠華今日明言相邀,顯然是代眾人而來。
若是借故推辭,得罪的可不是一個人,但容延梵素來不喜與皇族打交道。
況且,尚書房子弟非富即貴,大多眼高于頂,看重身份。容延梵這個夫子,並不好當。
「棠華公主有備而來,豈能輕易推辭,但三哥也不是任人揉搓之輩。」容延梵自嘲而笑。
他並不害怕得罪人,他怕的是牽連容家。
「三哥足智多謀,尚書房那些人定奈何不了三哥,即便出了什麼事,也還有容家在。」容清紓粲然一笑,驅散了幾分陰霾。
「據吟蓁了解,棠華公主不是用心險惡之人,既然誠心相邀,也不會讓三哥這個夫子難做。」
「我明白,棠華公主是一片好意。」容延梵看著湖心彩旗飄飄,又笑道︰「就要博船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博船?」容清紓饒有興致地一問。
「就是兩人一舟,共十只小舟,分別在十個指定之處等候。待銅鑼一響,眾人各盡所能,率先奪得湖心彩球者勝,勝者可得任姑娘一諾。因而,今日參加博舟之人既有京中的王孫公子,也有寒門子弟。我們作為場下觀賽之人,亦可為心儀之隊投票,若是有幸押對,也有神秘贈禮。」
「原來如此,可惜三哥沒參加,否則定能拔得頭籌。」容清紓別有深意地向容延梵擠眼楮。
「你啊。」容延梵無可奈何地搖頭一笑。
「琛王到!」各自抱團有說有笑的公子哥們,大多向艙門熱情相迎。
容清紓一行人剛下來,正好迎上對面的御沐琛。
原本一片熱鬧祥和的場面,瞬間壓抑下來,那些人見此場景,也自覺的退避三舍。
「參見琛王殿下!」容清紓等人恭敬地行禮。
「容家人也來了。」御沐琛並不急著讓他們起身。
「兩位妹妹日日待在閨中,草民怕她們憋出病來,故而今日帶她們出來見見世面,若有失禮之處,還望琛王殿下多多擔待。」
「哦?閨閣女子確實應當見見世面,只是,不要過頭才是。本王說得可對,容清紓?」
「琛王殿下睿智過人,自然無誤。」
「都起來吧。」御沐琛冷冷一笑。
「多謝琛王殿下。」
「容大姑娘、容三公子,本王與容清紓多年未見,想與她好好敘舊,麻煩你們暫時回避。」
「琛王殿下與清紓男女有別,如此,恐引人非議,有損琛王殿下聲名。」容延梵上前一步,將容清紓擋在身後。
「容三公子一介庶子,難不成還想以下犯上?」
「草民不敢。」
「來人,請三公子下去休息。」御沐琛向身後之人打了個手勢。
可是,御沐琛的人還未抓住容延梵,便接二連三地倒在地上慘叫不已。
「琛王如此以勢壓人,傳出去也不好听吧。」
「夏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動本王的人。」御沐琛轉身怒氣沖沖地瞪著始作俑者。
「實在對不住,方才看琛王以勢壓人,情緒激動,一下沒忍住,花生米就月兌手了。如果琛王不信,可以問表哥。」夏霽指著他身後的御顏熠。
「恭迎太子殿下。」眾人只顧著看戲,這才發現夏霽身後的御顏熠。
「見過太子王兄。」御沐琛也只得按捺住怒意。
「免禮。」
「容清紓,算你走運!」御沐琛冷哼一聲後,朝御顏熠而去,「沒想到王兄政務繁忙,竟也愛好此等兒女玩樂之事,特意撇下政務來此。」
「中秋佳節,理當與民同樂。」御顏熠的目光穿過御沐琛,看向容清紓。
容清紓不自然地避開御顏熠的視線,看向容延梵,「三哥,你沒事吧?」
「容清紓,你放心,我都沒讓這些草包都沒有踫到他。」夏霽一副邀功的姿態看著容清紓。
「多謝夏小將軍助我月兌困。」容延梵拱手道謝。
「假惺惺,別以為小爺不知道,就算小爺不出手,你也安排了人在暗中出手。」
容延梵笑而不語,顯然是默認了夏霽之言。
「上次送酒之事,是我失誤,今日加送一壇。」因為夏霽幫了容延梵,容清紓也不吝惜感謝之言。
「夠爽快。」
容清紓瞥見御顏熠與御沐琛有說有笑的漸行漸遠,而夏霽卻並沒有跟上去的打算,「你不陪太子殿下?」。
「那琛王雖然狡詐陰險,但比起我表哥,還差的遠。再說,他們那假惺惺的兄友弟恭,又沒什麼看頭,還不如和你一起聊天,我正好有事問你。」夏霽笑得別有深意。
「何事?」容清紓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是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對表哥……咳咳。」夏霽知道,這事關乎容清紓的閨譽,雖然好奇,但也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問她,所以,是用傳音入密之術。
「昨晚是你。」容清紓想起昨夜那陣笑聲,老臉一紅。
「我就是路過,不小心听到的牆角。我保證,再也沒有下次了。」夏霽一副討好之態。
「夏小將軍快人快語,言語上有所冒犯,想必是無心之失,清紓別放在心上。」容延梵看容清紓與夏霽原本還有說有笑的,突然就鬧了矛盾,便溫聲出言調和。
夏霽朝著容清紓擠眉弄眼,「自然不會,容清紓可是我的長輩,怎麼會跟我這個小輩一般見識。」
「夏小將軍竟如此幽默詼諧。」容吟蓁也忍不住發笑。
眾人皆一致地將夏霽之言視為玩笑之語。
「容清紓,就要博舟了。」夏霽指著正從畫舫中出來的一行身強體壯的男人。
「夏霽,依你之見,誰能拔得頭籌?」見夏霽不再談論昨夜之事,容清紓求之不得。
「容清紓,你看那個人,雖然沒有身後那個人高大威猛,但是,他眼楮里的鋒芒和殺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還有,他的步伐輕盈,一看就是練家子;如果我猜得沒錯,今天的博船,十有八九就是他得勝。」
「夏小將軍口中那個高大威猛的,恰好是上一任的武狀元,另一位卻是籍籍無名之人。夏小將軍何以見得,一個籍籍無名的人,便能拔得頭籌。」夏霽話音剛落,背後便響起了清亮張揚的女聲。
「宋姑娘。」容吟蓁率先見禮。
「矯揉造作!」宋姓女子冷冷嘲諷。
容清紓冷聲道︰「請宋姑娘慎言。」
「人人皆言︰容家乃名門望族,家風家教首屈一指。可容家女兒也不如何,一個靠矯揉造作,贏來才女的虛名;一個靠囂張跋扈,得來聲名狼藉與一片罵聲。」
「我雖不知你是何人,但吟蓁姐姐秉性純良,才情過人,京中何人不知。她品性如何,還容不得你指手畫腳。」詆毀她的聲名,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侮辱她親人,她絕不會坐視不理。
「就是就是,你是誰啊,好端端的就上來挑釁,真當我們是軟柿子。」夏霽也看不慣這宋姓女子。
「喲,容家的姑娘,還真是厲害,夏霽來京城不過區區一個月,就被你們勾搭上了。」
夏霽對著宋姓女子握了握拳,言語間透露著威脅,「你嘴巴給小爺放干淨點,不然別怪小爺對你不客氣。」
「你……你們……以多欺少!」說著說著,眼淚就跟斷線的珠串一般,掉個不停。
「你……你……天啊……這就哭了?」夏霽求救似的看著容清紓。
「方才是宋姑娘在眾目睽睽之下,氣勢洶洶地挑釁我們,此刻又何必故作柔弱。別忘了,夏霽可是最得今上青眼的外甥,宋姑娘確定要如此得罪皇室宗親。」容清紓對這宋姓女子的所作所為實在看不上眼。
「既然得罪了,那你們都去死吧!」宋姓女子凶相畢露,向眾人撒了一大把白色粉末,而後歇斯底里地將容清紓往湖里推去。
「大家屏住呼吸,這粉末有毒。」容清紓為了提醒眾人,自己卻吸入了大量毒粉。
筋骨松軟無力下,被她這猛力一推,使出全力才未墜入湖心,但也狠狠地摔倒在地。
「你們都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她。」宋姓女子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架在容清紓的咽喉之處。
「姑娘!」浥塵和掬霜二人也急得直掉眼淚。
「宋蹈,只要你放了清紓,今日之事,我們容家必當既往不咎。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們都答應你。」容延梵掩在袖中的拳頭,青筋暴起。
「宋姑娘,你別沖動。」容吟蓁急得眼楮也紅腫了。
「不好了,走水了!」畫舫已至湖心,此時起火很容易導致沉船。
看戲的人早已作鳥獸散,但還有一些人理智尚存,只是要安撫眾人,以免再出意外,也無余力思考營救容清紓之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只要我放了容清紓,只有死路一條。但是若能拉上容清紓做墊背的,我怎麼也不虧。」
「異想天開。」容清紓突然扣住宋蹈的手腕,將她往湖心推去。
但宋蹈墜下湖心之時,還是抓住了容清紓的衣袂。
于是,二人雙雙落水。
「清紓!」容延梵看了一眼容吟蓁,身處火勢漸大的畫舫之中,掙扎片刻,還是跳入了湖里救容清紓。
夏霽也二話不說,緊跟著跳入了湖里。
「姑娘,怎麼辦?火勢越來越大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沉船了。」浥塵和掬霜手足無措地靠在船畔。
「跳湖!」容吟蓁當機立斷。
「不能跳,大姑娘你不會泅水!京中的巡邏軍隊馬上就會得知這里的情況,說不準過一會就知道這里的情況了。」
「去找大一點的木板,以此為水中浮木,水中還有三哥,若是留在畫舫上,我們必死無疑。」容吟蓁捂著口鼻,強忍著濃煙命令。
「是!」三個侍女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大姑娘,找到了!」未過多久,挽風等人便找來了略有焚毀的幾案。
「大姑娘,湖心都是血紅的一片。」原本幾人鼓起勇氣跳水,看到染紅湖心的血鮮血後,又遲疑了。
「發生了何事?容清紓呢?」匆匆趕來的御顏熠,質問容吟蓁的語氣令人膽寒。
「清紓她……」容吟蓁指著湖心,泣不成聲。
「御沐琛,你最好祈禱她無事!」御顏熠丟下這句話後,便跳入了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