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話音剛落,便傳來了顏熠的聲音,「看來,人都到齊了。」
容清紓听到顏熠的聲音,呼吸一滯。
但還是若無其事地蹲在容延潛身邊,「潛兒,你先和尹逐逍去談談吧。」
「好。」
「諸位,尹某去去就來。」尹逐逍牽著容延潛,進入了花園之中。
「表哥,我還有事,也先走了。」夏霽雖然心大,可這時也敏感地察覺到,他應該閃人。
所以,此時此刻,此地僅余容清紓、顏熠、風遷宿三人。
「可否移步敘話?」
「可否借一步說話?」
顏熠與風遷宿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話一說完,又陷入詭異的沉默當中。
容清紓明白,自己是多余的,所以很有眼力見兒地說道︰「我先去轉轉,你們慢慢談。」
容清紓在這府宅住過幾日,雖說談不上熟悉,但基本的結構布局,還是了然于心的。
從顏熠那邊離開後,便朝著尹逐逍離開的方向走去。
她記得,這邊有一片竹林,就在尹逐逍和容延潛談話的那處院子後面。
幽幽竹林自成屏障,在青翠欲滴的屏障後方,是清澈見底的小石潭。
竹林小石潭岸邊,容清紓抱膝席地而坐,羅裙裙擺就那樣隨意閑適地散落在地上,雙眸輕闔,如羽翼般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斑駁的陰影。
靜好而寧和,就像是一只美麗動人的蝴蝶棲息在此一般。
然而,這些都只是表面,她的內心早已是暗潮洶涌,從她手心不斷冒出細密的汗珠,就可見一斑。
以至于身後乍然傳來的腳步聲,差點驚著她摔入水中,幸而她眼疾手快,及時穩住了身形。
「你怎麼來了?」容清紓雖然沒有抬頭,卻猜到了來人是顏熠。
「此處清幽僻靜,人跡罕至,我這幾日心緒煩悶,便過來透透氣。不曾想,一入茂林修竹深處,入眼便是一幅石潭佳人圖。」
容清紓不緊不慢地拂去雨後天青色羅裙上的灰塵,起身對視顏熠道︰「風遷宿呢?」
雖然提起風遷宿,顏熠還是一如既往地笑得和煦溫雅,「你既讓他來鼓舞士氣,我自然不能讓他白走一趟。一國國師,因為你希望他名震天下,便無償為將士們算命看相,他對你,還真是一往情深。」
容清紓自從得知了顏熠的身份後,便再也不知如何面對他。此時,也無心多言,轉身便向竹林外走去。
「容清紓,我們談談吧。」顏熠頓了頓,又補充道︰「關于碧檸山一役。」
容清紓听到背後傳來的聲音,腳步一停,「你胸有成竹,運籌帷幄。碧檸山一役,即便我們不談,我也信你,必能取得大捷。」
顏熠沉默良久,才笑著開口,「你曾說過,與我一同出征,如今,還去嗎?」
這時,風遷宿輕輕地撥開竹枝,緩步走向顏熠,「刀劍無眼,清兒內力被封,怎能前往殺機四伏的碧檸山?若是顏公子還缺人手,我可以代替清兒去。」
「嗯,明日開戰,萬事小心,我在客棧等你大捷。」容清紓丟下一句話後,便快步離去。
夏霽口里餃了一根草,躺在屋檐上,見到行色匆匆的容清紓後,立馬跳在了她面前,「容清紓,席面在前廳,你走錯地方了。」
「我不舒服,去馬車上休息一會。」
「要休息,怎麼不去客房,你的房間我們一直有收拾的。你是不是因為容延潛的事,還在生表哥的氣?」夏霽朝著容清紓擠眉弄眼。
「沒有。」
「嘁,我娘說過,女孩子最麻煩了,總是喜歡口是心非,說沒有就是有。我跟你說,這件事和我表哥沒有任何關系,他一開始還反對來著,是我喝了尹逐逍的酒,就悄悄地帶著容延潛見尹逐逍了。」
「你?」夏霽背著顏熠行事,似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夏霽一口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信誓旦旦地對著容清紓發誓,「容清紓,這次是我對不住你,我保證沒有下次。你答應我的百年佳釀,可不能收回啊。」
「若與他無關,他怎麼不解釋?」
「我表哥那個人,就是個悶葫蘆,從小到大,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肯說的。我看你們因為我的原因鬧矛盾,我都要自責死了。」
「夏霽,我和他,身份有別。」若僅僅是因為容延潛的事,說開了,倒也罷了。
可他和顏熠之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夏霽一臉的震驚,「容清紓,你別告訴我,你會在意容家的家規?」說別人還差不多吧。
「算了,你還小,還不懂這些事。」容清紓嘆了一口氣。
夏霽氣得就要抓狂,「我還小?我比你還大三四歲呢。」
「那邊有人來找你了。」容清紓偏頭示意。
「容清紓,哪兒呢?」夏霽順著容清紓的視線望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等再問容清紓的時候,她早已不見蹤影。
容清紓本想出去,在馬車上躺一會,調整一下情緒,可藿藍卻一臉慌張地向她快步行來,「主子,收到可靠線報。今天清晨,朗公子單獨見了御沐琛後,便下落不明了。」
藿藍帶來的消息,無疑給容清紓當頭一棒,「真的沒有任何消息?」
「沒有,但御沐琛給主子送來一封示威血書,說是讓主子撤兵,否則,就將朗公子千刀萬剮。」
容清紓顫顫巍巍地接過藿藍遞給她的血書,那布料她尤為熟悉,正是容延朗常穿那件衣袍的布料。
風遷宿見容清紓搖搖晃晃,幾乎隨時都會摔倒,立即扶住了她的雙肩,「清兒,別著急,我今晚便潛入碧檸山,去探探情況。」
隨後的顏熠正好看到這一幕,嘲諷一笑,看向身旁的夏霽,「走吧,她不需要我了。」
「御沐琛!」容清紓雙手緊握成拳,似乎隨時都能將手心的血書捏碎。
藿藍知道,容清紓此時是關心則亂,忍不住勸道︰「主子,朗公子未必在御沐琛手上。」
「藿藍,我要去一趟碧檸山,你留下來照顧潛兒。」
話音未落,容清紓便翻身上馬,揚鞭打馬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