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熠,你……」容清紓看著轉眼間就空無一物的手,她都沒來得及聞一聞,就這麼被搶了,氣得她忿忿不平地瞪著顏熠,就差用手指著他開口就罵了。
顏熠對上她的怒目,英氣的眉梢輕挑,那是毫不掩飾的挑釁。
「此酒名為醉攬芳華,雖芳香四溢,但入口清苦,後勁極大,你……應該承受不住。」顏熠猶豫了片刻,還是親自為容清紓斟了一杯酒,然後遞給她。
「既然如此,還是不飲為好。」那只杯盞,正是顏熠方才飲酒的杯盞。
其實她,並不飲酒。
因為,她,一杯便倒。
只不過,喜歡醇厚濃郁的酒香味,縈繞在鼻邊的那種感覺。
顏熠徐徐地放下杯盞,「你與夏霽相約,來日京城把盞對飲。在我面前,卻是滴酒不沾,莫非是不滿意這酒水。」
「顏熠,我喝酒,一杯就倒。你確定要我飲酒,就不怕我喝醉了,佔你便宜?」
若顏熠讓她喝,她喝便是。
至于後果如何,就與她無關了。
反正,酒不是她要喝的,就算真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自然。」顏熠笑著點頭。
「可以。」美男勸酒,她可不能坐懷不亂。
容清紓端起酒杯,正要一飲而盡,顏熠便奪過了容清紓的酒杯,「你不勝酒力,若想飲酒,我替你喝便是。」
顏熠一杯接一杯,大有將佳釀消滅殆盡的架勢。可坐下這麼久,連筷子都未踫過。
容清紓一時心血來潮,起了捉弄顏熠的心思,夾了一塊肉放在他碗里,「顏熠,飲酒傷身,也要吃些菜才是。」
顏熠手中拿著的酒杯,直接摔向了地面,眉頭緊皺成峰,面色陰沉得似要滴出水來,雙眸也爬上了層層陰霾。
不知過了多久,傳出低沉壓抑的聲音,緩緩道︰「來人,再添一副碗筷。」
「貴公子的毛病,一樣不少!」容清紓不禁小聲嘀咕,她猜到他會嫌棄自己夾的菜,因為她也會嫌棄,但沒想到反應會這麼大。
不過教養確實不錯,沒有當場摔碗筷。
「好好用膳,不許說話!不許再夾菜!不許……」
顏熠這一大串,不知道的,還以為給她念顏家家規呢。
容清紓一听到不許這樣,不許那樣,頭就大了,立即保證道︰「好,我都听顏公子的。」
容清紓扒完飯後,心滿意足地放下羊脂白玉筷。
「吃好了?」
容清紓正要點頭,但見到顏熠根本沒動的碗筷,笑眯眯道︰「顏熠,餓著肚子對身體不好。你再不吃,那我喂你了。」
顏熠淡淡地瞥了一眼容清紓,抿了抿唇,「好」
「什麼?」顏熠抽什麼風,她不過說說玩笑話,想逼著他吃飯。
按常理來說,他不是應該乖乖吃飯嗎?
「為何還不動手?」顏熠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容清紓。
「你多大了?」還要她喂飯。
顏熠略略思索,「未及二十。」
還‘未及’,真以為自己還小嗎?
「行,給你喂,你想吃什麼?」她就不該提這事的,如今就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她都要後悔死了。
「隨便。」
「蘑菇炖雞?」
「太油。」
「芋頭羹?」
「太咸。」
容清紓耐著性子繼續問︰「白菜豆腐?」
「太甜。」
容清紓摔下碗筷,「你到底想吃什麼?」這麼難伺候,自己怎麼不來。
顏熠隨意地一掃那些菜肴,無奈道︰「罷了,我不餓。」
行,人家自己喝酒都喝飽了,那她也懶得管了。
反正人家僕役成群,想吃什麼都有,估計也餓不著。
「來人。」顏熠話音一落,原先的少年們,便用檀木雕花小茶盤捧上茶盞,分別向顏熠和容清紓呈上茶水。
二人飲了一口茶後,立即有人捧來漱盂,讓二人吐出口中含著的污茶,這是漱口茶。接著又盥手,淨完手,擦干手上的水珠。然後又捧上一盞香茗來,這方是飲用之茶。
二人飲茶後,顏熠看著容清紓不停地皺眉,那是極度嫌棄的眼神。
終于還是沒忍住,吩咐道︰「來人,拿一套羅裙給她。」
「是。」立即有一個小侍捧來一套羅裙,忽略掉容清紓的不情願,將她推入耳房中。
容清紓自問也是喜潔之人,但還沒有到他愛潔成性,這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她不就是衣袖上有一滴幾乎可以忽略掉的油漬嘛,至于如此麻煩嗎?
她敢肯定,她若是再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她絕對會活不長久。
短命的原因很簡單,換衣服累死的。
容清紓換完衣服,見顏熠還沒走,頭更大了,「說吧,你今晚還有何貴干?」
顏熠若有所思地放下茶盞,起身走到容清紓面前,整整高了一個頭,讓她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出去消食。」
「要出府?」
「府宅偏小,景致已然看膩,恰巧听聞聿州梅陵夜景不錯,便帶你出府,一賞梅陵別樣風光。」
雖然古御民風開放,但為了國家安定,實行一更宵禁,五更末結束。
期間,侍衛不間斷巡邏,除卻生育、疾病和死喪等特殊情況可以通行外,任何人不得隨意外出。違令者將會被處以鞭笞之刑,即便是離京城較遠的梅陵,宵禁也很嚴。
此時已是一更末,梅陵上下早已戒嚴。不過,顏熠行事向來滴水不漏,又豈會擔心幾個巡邏小嘍。
她更擔心的是,「那你還讓我穿這一身?」她不想被風遷宿找到,一旦出府,必著男裝,也就是在這府中才著女裝。
「看著順眼,而且,風遷宿暫時找不過來。」
「行,他若找上門來,我就要你負責。」
顏熠眸光微動,「好。」
容清紓不禁月復誹︰果然是醉了,淨說胡話,但凡清醒點,估計早就轉移話題了。
出府後,二人並肩而行。
緩緩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柔柔的月華撒在二人身上,遠遠望去,兩人周身似乎瀲灩著淡淡的光華。
這條路,似乎很長很長,看不到盡頭。
一路上,二人都未開口說話,只有享受著獨屬于夜晚的靜謐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