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再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是她最大的讓步了,若是容延朗依舊如此,那也怪不得她了。
容清紓藏在袖中的縴縴素手,攥得越來越緊。
「小人遵命。」趙海立即退開,離容清紓的馬車遠遠的,確定沒人盯著他看後,才開始幸災樂禍地偷笑。
「紓姐姐,二公子太過分了,衡哥哥讓他迎你回府,可他卻將你拒之門外。這不僅是讓你顏面掃地,更是將容府的名聲置之不理了。」容延潛氣呼呼地為容清紓打抱不平的神態,甚是可愛。
容延朗明言禁止容延潛稱呼為二哥,他也從未稱他為二哥。
「潛兒,容府出事了,或者說,哥哥出事了。有人覬覦家主之位許久,如今想取而代之。今日之舉,無非是令長房蒙羞,昭顯長房的無能罷了。」容清紓清眸微眯,似是想到了什麼,眼里逐漸蒙上了一抹沉黯,語氣也好不到哪里去。
「家主之位不是向來都由長房嫡子繼承嗎?因為衡哥哥尚未成家,所以容家家主之位暫時空懸,但衡哥哥早就行使了家主的一切職權了啊。」容延潛眨巴著明亮的小眼楮,不明所以地問道。
「可容家也沒有任何一條家規表明,家主之位不得由其他人繼承。」
容延潛雖然天資聰穎,可究竟還是閱歷不足,太過單純,不明白人的貪婪之心。
「容家分家後,二房便擇了官路,如今二伯父擔任工部尚書。三哥哥最愛做的事,莫過于讀破萬卷書。難道是二公子,他看中了容家的家主之位。」容延潛一一分析後,瞬間恍然大悟。
「二叔一心報效朝廷,以至于對二哥疏于管教,而他也不想走科舉那條路,自然就盯上了容家家主之位。」對于容延朗的心思,她還是知曉幾分的。
「那衡哥哥此時豈不是處境危險,不過衡哥哥向來智謀過人,一定會逢凶化吉、轉危為安的。」
「但願如此……」畢竟容延朗並不是世人眼中,那個無能的公子。
容清紓聲音極淺極低,容延潛並沒有听到。
半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至少對容延潛來說,是一段很長的時間。
百無聊賴下,掀開馬車窗簾左顧右盼,而外面的議論聲也因此迅速地涌入車廂。
「听說,馬車內坐的是容家長房的嫡出姑娘容清紓。」一中年婦女挎著菜籃子,一臉好奇地向周圍的人打听道。
「嫡出姑娘又怎麼樣,還不是連府門都進不去半步,誰不知道,容家長房與二房早就是勢同水火了。」
「這次接她回去的,偏偏還是二房那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公子。這下倒好,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看來這次容清紓可有的受了。」一旁略帶痞氣的男人猛吸一口大煙,看著馬車不屑地嘲諷道。
「這兩位好像從小就結了怨,當初這容清紓就是因為弄斷了容延朗的右腿,才被趕出容家。說好听點是出府求學,還不是兩房明面上不想鬧翻,才將她推出去作靶子,平息二房的怒火罷了。」那個挎著菜籃子的中年婦女繼續發言道。
「我倒是听說,容家大公子對容清紓寵愛有加,怎麼會讓容延朗來譜城接她回府呢?這不是激化兩房之間的矛盾嗎?」這時走過來一個走路歪三倒四、還捧著酒壇不停地往口中灌酒的醉漢,本就醉醺醺的,在听了他們的話後,更加糊涂了。
「這你就不懂了,區區一個妹妹,哪有自己的家業重要。據說自當年那件事過後,容延朗的腿不僅沒有大好,連那身精湛的武藝都廢了。就是因為這樣,容延朗才會頹廢,四處尋花問柳,他可是一直記恨著容清紓呢。」
「這麼說來,這次大公子就是把自己妹妹送給人家泄憤的。」
「那可不是,這幾年,二房風頭正盛,直逼長房。大公子身為代家主,早就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手握大煙的痞氣男人看著那醉漢,意味深長道。
「那容清紓也是活該,誰讓她心狠手辣,廢了容延朗一條腿呢?」那個挎著菜籃子的中年婦女開始同情容延朗了。
「呵呵,誰說不是呢?」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噓,各位小點聲,容家人還在這里。」旁邊一個長得一雙鼠目的瘦小男人伸長脖子張望一番後,小心翼翼道。
「哼!這些人根本不清楚當年的真相,整天就知道胡說八道,搬弄是非。」容延潛一把摔下簾子,拳頭氣憤地捶在幾案上。
「哎喲,疼!」容延潛抱著自己紅腫的手掌大聲呼痛。
「那你又知道當年的真相?你那時也不過四歲出頭。」容清紓雙眸閉合,語氣不疾不徐,若非她方才開口說話,必然會以為她已入睡。
「紓姐姐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如果不是二公子逼急了紓姐姐,紓姐姐絕對不會那樣做的。」容延潛一臉肯定。
「這是容府別院,若無人指使,誰敢在此評頭品足?」
「紓姐姐,潛兒不該隨意與無關緊要的人置氣,反而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容延潛口頭上雖是如此,可心中卻將那些人凌遲了千萬遍。
無論他人怎麼說自己,他都無所謂,但他容不得別人說容清紓半句不是。
「還以為,他們會整出一套新的說辭。結果,翻來覆去都是那番陳詞濫調,六年前,耳朵听得就起繭了,真是沒甚新意。」容清紓淡淡瞥過馬車外的那些人,搖了搖頭後,便閉上了眼楮。
容延潛看著一旁的容清紓閉目養神,也學著她一樣,卻不曾想,閉上眼楮就睡著了。
等再睜開眼楮時,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
想起自己睡覺不太安分,擔心手上的傷更加嚴重,剛醒來的睡眼惺忪瞬間一哄而散。
趕緊抬起右手查看自己的傷勢,查看後才發現,手掌關節處的紅腫,已經消散了大半,只殘余幾絲若有若無的淡淡藥香。
不用說,容延潛也知道,是容清紓在他入睡後,給他上了藥,「紓姐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