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帶我們去見婷婷

高學義和韓迎確實把女兒弄丟了。

當時的高思,名字還叫做高文遠,只有4歲,而小妹高文婷還是個不滿周歲的嬰兒。

那一年冬天,小高思突然得了怪病,頭痛、高燒不退、嘔吐、脖子僵硬。縣里的衛生所初步診斷是病毒性腦膜炎,治不了,讓轉到市里醫院去治。

高學義就從村里借了輛車,把小高斯送去余杭的大醫院去治。小高斯病成這樣,韓迎肯定是不放心的。但是,她送高思去醫院,那不到一歲的女兒誰來管呢?

權衡再三之後,一家人決定帶上襁褓中的小妹,一起趕奔余杭市人民醫院。

但是,事情就是這麼巧。韓迎起身上廁所,讓高學義抱著女兒。而高學義正好被護士喊去簽字,就把女兒放在了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從高學義把女兒放下,到他簽完字出來找女兒,也就只有一分鐘的時間。

但是女兒還真就沒了。

那個時代,余杭的醫院里還真沒有監控這種東西。醫院保衛科把所有人都派出來,堵住所有出口,再把醫院翻了個底朝天,最後也沒找到孩子。

報警也沒能幫上更大的忙。那個時代,街上倒是有監控的,但也只有主要路口有。民警花了大力度排查了周圍所有的攝像頭,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當時,要不是高思還躺在病床上高燒昏迷,韓迎保證會立馬撕了高學義,然後再跟高學義的尸體離婚。

已知有近百種病毒都能感染兒童,造成腦膜炎發病。但感染高思的病毒卻並不在已知病毒的列表當中。一時間醫院也是一籌莫展,只能做一些常規的維持治療。

當時韓迎最怕的就是高思會留下腦膜炎的後遺癥。不過幸運的是,一個星期之後,小高思還是自愈了。他退了燒,胃口也逐漸好起來。唯一的變化,就是對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小高思曾經可以全文背誦的國學經典,基本上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本來韓迎很怕高思問妹妹去哪兒了這種問題,但幸運的是,高思大病之後,竟然再也沒有提起過自己的妹妹。

韓迎和高學義很自覺地不當著高思提起妹妹丟失的事情,怕給小高思留下童年的陰影。就這樣,一個年紀還不到一歲的妹妹,就這樣從高思的生命中消失了,再也沒有人提起過她。

當然,韓迎和高學義從來沒忘記過這個名叫高文婷的小姑娘。也沒有停止過打听她的下落。只不過,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讓高思知道罷了。

高思上高一那年,在鎮一中住校。這也正是國家開放二胎的那一年。韓迎和高學義決定彌補人生的遺憾,再生一個孩子。作為一名37歲的高齡產婦,韓迎要這個孩子需要莫大的勇氣。但她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因為第二個孩子的到來,可以抹平她內心的傷痕。

韓迎希望這個孩子能是女孩,如果是女孩,那就還叫高文婷。

經歷了十月懷胎之後,可愛的小婷婷終于來到了這個世界,韓迎實現了她的願望。

高思靜靜听完了這段他以前不曾知道的家庭故事。

他自己都有些奇怪,如此重大的事情,他听過之後竟然心里沒有泛起一絲波瀾。妹妹在醫院被人偷走,爸媽並沒有什麼過錯。相反,要不是自己生病,妹妹也不會遭受這場劫難。

他還有一點點小失望,因為這故事沒有任何狗血的情節。高思希望听到的故事情節,一樣都沒有出現。概括成一句話就是︰孩子丟了,只好又生了一個。

沒人知道高文婷被偷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知道高文婷為什麼會被高榮華收養。看來這些謎團,需要高榮華才能解開。

韓迎問道︰「高思你快說說,婷婷……大婷婷她是誰?什麼時候方便讓媽媽跟她見見面?」

高學義也道︰「是啊,這又過去十七八年了吧,婷婷現在也是大姑娘了。」

高思覺得在這種時候,自己不應該笑,可是他真的就是想笑。

「她現在就叫高文婷,名字都沒變。而且,你們倆都見過她。她就是前幾天聚餐的時候幫你梳頭的那個小高啊。」

「那,小高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嗎?」

高思點點頭,道︰「嗯,她知道。你以為她來咱們家干啥?就是來給你梳頭,順便薅你幾根頭發去做親子鑒定嘛。」

韓迎呆了,她問道︰「親子鑒定?她是怎麼找到咱們家的?」

「最初是因為她與小婷婷同名同姓,後來王善良給她看了小婷婷的照片,發現跟她小時候很像。我們都覺得挺巧的,但也沒多想。沒想到,這丫頭自己偷偷取了大家的樣本,去做親子鑒定了。」

高思故意把話說得輕松,但韓迎的表情依然復雜。

她知道那個給她梳頭的小高就是自己的親女兒,也知道親女兒現在開著豪車,生活過得不錯。現在的她,必須要考慮高文婷的想法。

她雖然從未停止過對女兒的思念,但思念畢竟不能與養育之恩畫等號。她幾乎沒有對高文婷盡過養育的責任。高文婷會為此而怪她嗎?或者,根本就不會與她相認?

高思的疑惑已經得到了解決,現在輪到韓迎一肚子問號了。

她又問道︰「高思,你跟你妹,我是說,這個小高,你們關系怎麼樣?她家里是個什麼情況,你給媽說說。」

「他爸叫高榮華,是投資圈里的大佬。她家里有多少錢我不清楚,反正她開的那輛車就值五六百萬,還是限量款,不是有錢就能買的。我跟她的關系,還可以吧。她拿到親子鑒定報告之後,第一個電話就打給我了。應該還是信任我的。」

高學義就坐在高思的正對面。連高思都能看見,他端著飯碗的手在微微發抖。

「她今天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高思道︰「爸,你不用那麼緊張。她最擔心的是你們把她給送人了,或者遺棄了。既然原本就是個意外,文婷一定不會介意的。她今天沒跟我一起回來,就是讓我先回來探探你們的口風。她昨天拿到報告後就一直哭,我也怕她再受到什麼刺激。」

「這孩子,太可憐了。不行,老高,你去跟學校請個假,咱們一起跟高思回魔都,見見咱們的女兒。」說完了,她又有點兒猶豫,就轉向高思柔聲問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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