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撤離

大隊人馬出了山區,到了平原的邊緣。

令馬魁和小四震驚的是,果如王開槐所料,前方不遠處出現黑壓壓的馬隊,官府的援軍趕來了。

馬幫幫眾出現了騷亂,馬魁安撫道︰「大家不要慌,準備迎戰!」

此情此景,令王開槐微微蹙眉。

他驅趕馬匹,掉頭到了一棵樹下,下了馬,把馬拴好。

然後望了一眼已經交手的兩撥人馬,轉身靠著樹干坐下來。

日頭偏西了,平原上刮起了陣陣大風。

昏黃的天色下,馬兒嘶鳴和奮力搏殺的人影生動詮釋了人類生存的真諦。

那一抹抹血光,一聲聲叫喊,一道道刀光,有力卻又駑鈍地叩開王開槐的思緒。

在王開槐看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文明進展的必經之路。

偶爾可以參與其中,但不應過多地干涉。

這一撥官差也是官府派出的精兵強將,在面對人數上與己方相差無幾的馬幫幫眾,早就做好了拼死一戰的心理準備。

經過將近一個時辰的血戰,平原上多了幾十匹無主的駿馬。

它們或成群結隊地游走,或孤獨地啃咬青草,或佇立原地,茫然地望著廝殺的人群。

草皮上躺了許許多多的尸首,也有一些負傷的人員。

幾個馬幫的人趕著裝載庫銀的馬車,來到王開槐棲身的樹下。

他們知道,能夠為他們和庫銀提供最後的庇佑的,只有本領高強的王開槐了。

而這一舉動,無異為王開槐引火燒身。

幾十個官差縱馬追趕過來,朝馬幫的人舉起了屠刀。

「王大哥救救我們!」

發話之人,正是之前將燒鴨和燒酒送給王開槐的少年。

王開槐起身喊道︰「你們退到我身後!」

幾個人趕緊跑到王開槐身後,驚恐地望著抵近的大隊官差。

王開槐不慌不忙地走到一輛馬車旁邊,伸手拍了拍車上的箱蓋,喊道︰「這些庫銀都是我的!」

紅了眼的官差們揮舞著兵器,朝王開槐沖來。

王開槐陡然沖入馬群,在眾多兵器的招呼之下脹大了身軀。

這是自得到聚源大師真傳以來,王開槐對自我技藝的一次突破,也是一次極為大膽的嘗試。

官差的攻擊是密集而有力的,只不過手上的兵器卻是與王開槐一見如故,舍不得在他身上留下一星半點兒的創傷。

王開槐的身高已經達到了十米,他感覺到還能繼續突破,繼而頂天立地。

但他覺得,以他當下的修為,把身體控制在這個高度,能夠很好地發揮進攻的效率。

再高的話,就是突破了上限,會影響自身實力的發揮。

更為關鍵的是,他已近乎身無寸縷,只剩下一件形狀不規則的、即將完全破裂的褲頭了。

在指揮官的號令下,全體官差采取收縮,一致退到了王開槐身後百米之處。

他們無比顫栗地仰望著王開槐這個巨大的存在,望著巨人暴凸的身體關節,發現他哪怕是一截手臂,都已經粗壯如人體。

而王開槐扭頭的瞬間,令官差們更是目睹了蔚藍色瞳孔的詭異雙眼,那眼神如水澄澈,卻如夜空一般深邃。

膽小的官差們不由自主地軟倒在地,有的直接暈厥過去。

王開槐低頭瞅了一眼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襠下物件,油然而生的恥辱感瞬間激發了殺機。

他揚起巨大的巴掌,狠狠地拍向官差的隊伍。

接著是巨型腳掌的踩踏。

他的大腦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產生了悔意,但他已無法控制暴行的輸出。

但是,滿地的尸首像一柄利劍,狠狠地刺傷了他的心房。

他淒厲地大吼一聲,身體開始劇烈地收縮。

很快,他又復原到之前的模樣,那個一米七幾的王開槐。

王開槐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馬幫這邊的人也驚呆了,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也不敢行動,生怕惹得王開槐神志錯亂,再開殺戒。

過了良久,天色都要黑了。

嗚嗚的風兒掠過平原,吹冷了人們的身軀,卻復蘇了他們休克的心靈。

馬魁從手下那里取了一套衣裳,小跑到王開槐身邊,輕聲道︰「兄弟,天涼了,穿件衣裳吧。」

王開槐依舊抱著腦袋不吭不響,像一頭扎進沙地的鴕鳥。

馬魁大著膽子,把衣裳展開,輕輕披在了王開槐身上。

王開槐猛然的一抖,把馬魁嚇得直接摔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喘。

王開槐扭頭看了一眼馬魁,然後慢條斯理地把衣裳穿上。

王開槐起身道︰「走吧,趕快撤走。」

馬魁爬起來,向幫眾下令︰「王兄弟說了,咱們馬上撤走!」

大隊人馬在茫茫平原上開始了奔襲,遺下了許多自己人和官差的尸首。

夜色溫柔,上空有低飛的鳥群。

王開槐騎著一匹駿馬,馬魁和小四一左一右地與他並排行進。

馬魁說︰「開槐,這個方向通往境外的叉叉古國,咱們就快抵達潭城與叉叉的交界了。」

王開槐「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

小四說︰「我跟馬魁之所以選擇前往叉叉,是因為叉叉與登喜關系不睦,常有糾葛。」

馬魁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以為,我們在叉叉境內是會得到善待的,不會像在登喜境內這般被官府窮追猛打。」

王開槐說︰「我隨波逐流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被你們卷入爭斗。」

馬魁和小四都沉默了。

王開槐提出的意願他們無法滿足,至少無法完全保證。

當意外來臨時,瀕臨死亡的人怎麼會舍棄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呢?

兩個時辰過後,大隊人馬到達了邊境的一個小鎮。

從屬地來講,這里仍是登喜境內的潭城。

王開槐望著不遠處的燈火,說︰「不要進鎮了,進去了又要對付官差,說不定還會驚動守軍。」

小四道︰「不錯,王兄弟說的對,官差就令我們頭疼了,再遇上戰斗力強悍的軍隊,我們的傷亡難以預料。」

馬魁道︰「我們可以不進鎮子,我曉得一條越境的小路。」

計議已定,馬魁和小四一起向手下傳達了抄小道入境叉叉的指令。

由于之前與官差的拼斗,人員減少了三分之一,剩下六十幾個了。

他們又放棄了一些馬匹和不必要的物資,在馬魁的帶領下,穿越了農田,再翻過了幾座小山。

月光一路指引,在漆黑的環境中,他們也點亮了火折子。

在一個河流旁邊的樹林里,馬魁指著對河道︰「那邊就是叉叉了,咱們今晚就在河岸上歇息吧,明天一早再過河。」

他們出了林子,進入河岸干燥的沙地。

把馬匹和馬車安置好後,再搭好了帳篷。

王開槐得到了一個專屬的帳篷,里面鋪好了地毯和被褥。

他躺到地毯上,用雙手枕著腦袋,望著帳篷外面的夜空。

帶有河流的濕潤氣息的夜風不時鑽入了帳篷,不遠處的林子里也傳來鳥獸的吶喊。

過了一會,王開槐進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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