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槨四棺(4300)

作者︰我知魚之樂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其余三人聞言,自是連忙回過神來將裝有雄黃的布袋交給了吳良。

吳良當即如法炮制,很快便將所有的雄黃均勻的灑在了地上,在這條墓道的入口平鋪出一道一米來寬的「雄黃減速帶」。

此前的實驗已經證明,雄黃雖然無法殺死這些痋蟲,但卻能夠令它們感到不適。

因此這條「雄黃減速帶」就算無法徹底將它們隔絕在這條墓道之外,應該也能夠拖延一些時間,為他們爭取出更多的逃生機會。

「菁菁,從現在開始,你繼續監听這些痋蟲的聲音,倘若它們有追上來的跡象,立刻告知于我。」

做完了這些,吳良又回頭對白菁菁說道。

「好。」

白菁菁鄭重的點了點頭。

眾人也都明白吳良此舉的用意,因此並沒有提出什麼疑問,只是靜靜的等待吳良下一步的安排。

「接下來咱們抓緊時間探墓,興許這里面有什麼能夠助我們逃過此劫的東西。」

吳良也沒有耽誤功夫,當即帶領眾人繼續向墓道深處行進。

如此行出十幾米之後倒也不忘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此時已經有一些痋蟲聚合而成的小蛇來到了墓道入口,結果才剛剛觸踫到「雄黃減速帶」便立刻又分裂成了一條一條的痋蟲,如同受了刺激的蚯蚓一般在地上瘋狂打起了滾。

只不過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依舊很短,僅僅過了幾秒鐘之後它們便又恢復了正常,而後重新聚合起來試圖越過「雄黃減速帶」進入墓道。

「看來這道‘雄黃減速帶’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啊……」

吳良無奈的搖頭。

他們剛才所剩的雄黃已經不多,因此這道「雄黃減速帶」的厚度十分有限,倘若這些痋蟲不斷不顧一切的頭鐵,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將「雄黃減速帶」消耗殆盡。

而如果後面那個體積更大、身型也更高的痋蟲巨人與那個痋蟲人影趕來,強行「磨掉一截腿」直接越過「雄黃減速帶」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抓緊時間,走!」

想到這些,吳良更加不敢耽誤一分一毫的時間,立刻頭也不回的帶著眾人向墓道深處奔去。

……

這條墓道顯然與此前查探過的墓道有些不同之處。

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這條墓道兩側的牆壁上竟然放置了壁燈!

這是一種瓖嵌在牆壁青銅材質的壁燈,造型像是一個牛頭卻又不完全是,「牛頭」的嘴巴便是一個小凹槽,凹槽邊緣還擺放著一根小小的燈芯,末端有點燃過的燒焦痕跡。

不過因為年代久遠,里面的燈油已經徹底干涸,只留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而這根小小的燈芯之所以能夠保存近千年,則極有可能是浸染過油脂的關系,因為吳良仔細查看過,這燈芯的材質似乎只是曬干的燈芯草,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個發現,還是令吳良提起了一些心勁兒。

這足以證明這條墓道的與眾不同,或許墓道的盡頭便是齊哀公墓的主墓室也說不定。

當然。

「邪物附近必有解決之法」是吳良說給曹昂與其他人听的,他自己可從未听過這樣的說法,自然也沒有這樣的指望。

而之所以帶領眾人進入這條墓道。

一來是因為剛才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二來則是寄希望于在這條墓道中找到一個能夠藏身的地方,如此或許還有一絲逃生的可能。

而如果這條墓道便通往主墓室的話,墓室結構與殉葬品必定也會比其他的墓道更加復雜、更加華麗,找到藏身之處的可能性自然也提高了不少。

吳良最先想到的便是棺木。

據他所知,春秋時期也有一套獨特的墓葬標準。

其中諸侯的墓葬標準通常是「一槨四棺」。

所謂「一槨四棺」,最外面是一層使用獸皮做成的槨,里面是兩層用椴木做成的棺,最里面則是兩層用梓木做成的棺。

如此算起來,除了最外面那層不是很嚴密的獸皮槨,以及最里面那層放置墓主人尸首的梓棺,他們至少還有三口棺材能夠使用,而且因為是外層的套棺,體積一定不會太小。

而他們現在總共有六個人。

若是兩人藏身于一口棺材之中,或許便有機會將那些痋蟲隔絕在外……想來這里既然放置了痋術,墓主人的棺木便應該有相應的防蟲措施,否則墓主人的尸首豈不是要第一個遭殃?

至于如何透氣,那些痋蟲不可能永遠守著棺材。

等听不到動靜的時候,偷偷打開掀開棺蓋觀察一下外面情況,順便透一透氣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現在吳良最擔心的,是齊哀公到底有沒有棺槨?

畢竟齊哀公乃是受烹刑而死,根本沒有留下一具全尸,否則他的家人也不可能連同烹殺他的大鼎一同偷運回來下葬。

這種情況下,恐怕很難使用常規方式下葬……

……

如此一行人沿著墓道繼續深入,不久之後,吳良等人來到了一個位于墓道右側的耳室前面。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這個陵墓中發現這種格局的耳室,無疑再一次證實了吳良剛才的猜測,這里極有可能就是通往主墓室的路。

「菁菁,那些痋蟲可有跟上來?」

在進入耳室之前,吳良再一次看向了白菁菁。

「應該沒有,隨著我們不斷深入,那些痋蟲蠕動的聲音也漸漸變小了,這證明我們與那些痋蟲可能還沒有越過咱們布下的雄黃。」

白菁菁說道。

「那就好,你繼續監听,典韋在此守護,我與子脩兄進去看看。」

吳良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隨後將典韋留在白菁菁身邊,自己則與曹昂和那名總算緩過勁兒來的親衛走進了這間耳室。

這間耳室並不算大,似乎是一個錢室。

因為吳良在里面發現了一大堆串聯在一起的刀幣,這些刀幣也是青銅材質,大概有一尺來長,刀背呈外凸弧形,刀刃部內凹,邊廓隆起,身、柄接頭處一線貫穿,倒並末端還有一個用來穿線的刀環。

吳良蹲來仔細查看這些刀幣,發現刀身上通通只鑄有一個比較抽象的文字。

據吳良所知,這是齊國立國之後最早起啟用的刀幣,長度夸張,分量也很足,若非邊闊隆起沒有開刃,這玩意直接就能當做短兵器使用。

事實上。

齊國因為特殊的地理原因,發展鹽業漁業十分便利,商業也比較發達,因此很早便建立起了自己特有的貨幣體系,刀幣便是齊國的主流貨幣,一直持續到秦始皇打敗六國統一天下,刀幣才快速消失,由秦始皇推行的「圜幣(銅錢)」取而代之。

而這種只有一個字的刀幣,在後世可是最珍貴的刀幣,要比後來田氏取代呂氏,推行的那種被後世稱為「齊法化」的三個字貨幣稀有得多。

後世的拍賣價格自然也不可相提並論。

這麼說吧,若是吳良能夠將這種刀幣帶回後世,哪怕只帶回去幾枚,也足以做到一生衣食無憂。

不過這玩意兒放在通貨膨脹極其嚴重的東漢末年,就是一堆不怎麼值錢的青銅,甚至都不能熔了直接拿去制作五銖錢。

因為五銖錢用的根本就不是青銅,而是銅與鉛的合金。

更何況這年頭就算是五銖錢也不值錢,如今很多地方使用一石五銖錢連一石粟米都換不來,只有黃金才是真正的硬通貨。

「怎麼全是青銅制成的刀幣?我們連性命都快搭上了,難道沒有黃金麼?」

曹昂也是有些不甘心的嘟囔了起來。

作為一名原住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當今銅的價值,就更不要說這些青銅的價值了,將這玩意兒運回去,還得先熔了進行提煉,然後再制錢,制出來的錢還不值錢,這根本就是賠本賺吆喝的事,誰願意?

「黃金應該還是會有的,不過可能不會太多。」

吳良搖了搖頭,然後默默的取了幾枚刀幣掛在身上,打算出去之後再仔細研究。

至于黃金嘛……

春秋時期黃金還只是一種裝飾或觀賞性的稀有金屬,並沒有成為通行的貨幣,所以還沒有人會大量貯存,也不會當做重要的財產陪葬。

一直到戰國時期,期隨著商業的發達,加上封建統治階級的奢侈生活裝飾的需要,對黃金的需要隨之增大,黃金才終于成為通行的貨幣。

所以,如果真想找黃金的話,得去盜戰國時期或是之後的古墓。

不過齊哀公作為一名諸侯,應該還是會有一些陪葬的黃金制品,因為黃金制品在春秋時期便已經像玉石一樣成了貴族身份的象征,齊哀公也不可能太過掉價,總歸還是要陪葬一些的,只是肯定不會放在錢室就對了。

「虧大了!真是虧大了啊!這次真是得不償失啊,有才賢弟!」

曹昂連連嘆道。

「盜墓嘛,本身就如同開獎,能盜得什麼東西全看運氣。」

吳良只得安慰了他一句,又看這間墓室中已經沒有其他更有價值的東西,于是又道,「先走吧,或許里面還有什麼意外之喜。」

「其實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咱們這次能活著逃出去,我不怕死,只怕如此憋屈的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我應該死在戰場上,死在千軍萬馬之中,馬革裹尸。」

大概是因為心中的絕望無法磨滅,曹昂難得將自己的心聲在眾人面前坦露了出來。

「子脩兄,還記得你說過的知天命麼?」

吳良卻看得很開,此刻竟還笑得出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只要盡力而為,剩下的便交給天命如何?」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事到臨頭一樣無法灑月兌。」

曹昂苦笑道,「倒是你,你年紀雖略小于我,處事卻比我老練得多,你若不是得了不能打仗的怪病,定是要成就一份事業的,也難怪旎兒只見了你幾次,便已對你芳心暗許……既然話說到這兒了,愚兄厚顏與你商量個事如何?」?

一听這話,一直在凝神傾听動靜的白菁菁身子頓時僵了一下,蹙眉看向了吳良。

她雖見過曹旎幾次,但只見曹旎在不斷的找吳良的茬,一直以來還倒這位女公子對吳良有什麼不滿呢。

若非曹昂今天把話挑明,她怎能想到,那位女公子竟也看上了吳良!

她就不明白了,吳有才明明就是個無賴潑皮,怎麼這些女子人人見了他都喜歡的不行,曹旎如是,聞人昭亦如是,就連她自己也……呸呸呸,我怎會看上這個無賴,我那只不過是將計就計、逢場作戲而已!?

吳良的腳步也是頓了一下。

臥槽,這事連曹昂都知道了?

不過吳良臉皮夠厚,很快便一臉為難的道︰「子脩兄,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再者說來,女公子乃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我不過是亂世中的一個投機小吏,我們二人猶如雲泥之別,你可莫要再折煞我了,若叫使君听了去,定要砍了我的腦袋不可。」

「賢弟大可放心,我父對你亦有招攬之心,若非你上次表明心意,此事恐怕已經成了。」

曹稟接著又拍了拍吳良的肩膀,正色說道,「其實愚兄早已明白你的苦衷,你雖只喜好人婦,但旎兒嫁了你,過上幾年也是人婦,未必不能滿足你那……別具一格的癖好,而且旎兒什麼性子我最清楚,她既然一眼相中了你,此生便再也看不上旁人了,如今我等生死未卜,這便是我最後一樁心事,請賢弟務必答應我,倘若這次你能活著出去,便來做我曹家的女婿,做愚兄的妹夫如何?」

「這……」

听到這里,典韋、于吉、白菁菁、甚至是那名親衛都不自覺的看向了吳良。

喜好人婦?

天下竟有這樣的癖好?

這算是哪門子奇葩癖好,我們怎麼從來沒有沒听說過?

尤其瓬人軍三人最為驚愕,他們與吳良朝夕相處,可從來都沒听他說起過這事,也並未看出過一絲端倪……藏得真深!

「子脩兄……」

只有吳良神色古怪的看向了曹昂,而不是著急解釋這番話給他引來的誤會。

眾人可能還沒听出來,但吳良已經察覺到了曹昂的真實想法。

這個家伙雖然嘴上說不想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但其實恐怕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而且是打算用自己的性命為吳良創造逃生的機會!

至于為何如此……

「賢弟,愚兄此生從不求人,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曹昂目光灼灼的望著吳良,頗有些道德綁架的意味。

此前他可能還不了解吳良與瓬人軍的真正價值,但通過這次盜墓之旅,他已經有了一個極為清晰的了解。

他已深刻意識到,讓吳良活下去,比他這個長公子活下去對曹軍而言意義更加重大!

若是能借此機會再將吳良與曹家綁定,那他便是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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