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隱秘的刀

作者︰賊眉鼠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安慶緒看起來有點虛,常年被酒色掏空的樣子,眉眼懶洋洋地耷拉著,酒色之外的任何事都仿佛提不起他的興趣。

哪怕如今的他在叛軍部將中的身份已是妥妥的未來太子了,他仍然是一副即將英年薨逝的樣子,讓人對這位未來太子很沒信心,一不留神就只能被追封的那種無奈。

史思明算是安祿山麾下的第一大將,但在安慶緒面前仍非常恭敬,行禮敬酒皆是以東宮之禮事之,恭敬的態度令安慶緒很滿意,沒精打采的神色也變得開朗起來。

馮羽作為一位商人,在安慶緒面前更是畢恭畢敬,態度諂媚得仿佛剛認了個干爹。

安慶緒在史思明面前猶有幾分客氣,但在面對馮羽時,安慶緒的態度就很冷淡了,馮羽用盡各種借口敬酒,安慶緒卻連酒杯都沒踫,神情冷漠得很。

不是針對馮羽這個人,而是針對馮羽的商人身份。

作為毫無爭議的未來太子,安慶緒的身份是斷然不可能跟商人同座的,能勉強允許馮羽作陪已經算是給足了史思明的面子,態度方面就莫強求了,雖然老爹還在創業階段,但創業階段的少東家也是干部,跟商人同座已經很掉價了,如何指望他對馮羽和顏悅色?

三人的酒宴才剛開始,氣氛便有些尷尬了。

馮羽的性格頗為開朗,自然不會讓氣氛繼續尷尬下去,安慶緒在他眼里可是一只肥羊,今日必須要讓這只肥羊對他產生好感,否則白白浪費了史思明精心組的這次飯局了。

于是馮羽拍了拍掌,大帳的門簾掀開,從帳外盈盈走入三名姿色頗為不俗的年輕女子,三位女子垂頭羞怯地行禮,然後長袖掩唇,只露出一對撩人心弦的眉眼。

安慶緒頓時看呆了,喉頭不自覺地蠕動了幾下。

史思明也呆住了,忍不住道︰「馮賢弟,這是……」

馮羽得意地一笑︰「愚弟半生紈褲,一無所長,此生唯好‘酒色’二字,別的本事沒有,但隨時隨地弄幾位看得過去的女子還是頗為拿手的,這三位女子便是愚弟趁咱們義師開拔潼關時,半路上從寧州城找來的,本來寧州戰亂,許多青樓姑娘沒了營生,正艱難度日,愚弟找了一些離散的青樓姑娘,選了幾個姿色不錯的,重金將她們包下,悄悄帶進大營里,呵,以供太子殿下和史將軍賞玩。」

安慶緒一喜,第一次朝馮羽投去友善的眼神。

興趣相投,志同道合,這位可引為知己啊。

但安慶緒還是努力維持威嚴的架子,淡淡地道︰「莫稱呼什麼‘太子殿下’,我不是太子。」

馮羽卻不在乎地道︰「馬上就是了,待義師打下長安,節帥登基稱帝,您便是毫無爭議的太子殿下,小人不過是提前幾日稱呼罷了。」

安慶緒的表情頓時如春風化雪,露出了笑意。

馮羽指了指三名女子,道︰「你們小心侍候太子殿下和史將軍,若有差池,你們便等著淪為卒妻吧。」

三女嬌軀一顫,急忙分坐到安慶緒和史思明身旁,殷勤地為二人斟酒布菜。

有了美色的加入,再加上馮羽玲瓏剔透的性格,酒宴的氣氛頓時不再尷尬,充滿了歡聲笑語。

酒過三巡,馮羽從懷里掏出一顆嬰兒拳頭大的明珠,恭敬地雙手捧給安慶緒,笑道︰「太子殿下,如今非常時節,時局太亂,小人也尋模不到好東西,數月前從一個落難的商人手里收來這顆明珠,應該價值不菲,作為小人覲見太子殿下的見面禮,還請殿下莫嫌棄,收下小人這點微薄的心意。」

安慶緒眯眼打量這顆明珠,一眼瞥過,神情愈發欣喜,竟連基本的客氣話都沒說,伸手便將明珠拿過來往懷里一揣,笑道︰「馮賢弟有心,我便笑納了,往後你我便是知己朋友,共享富貴。來日我父若登基,我定向父親舉薦你為開國功臣,爵封王侯。」

馮羽大喜,立馬躬身下拜,恭聲道︰「小人多謝太子殿下恩典。」

從最初的嫌棄鄙夷,到此刻的兄弟相稱,馮羽一共花了不到一個時辰。

這就是本事,天生的本事,誰也無法復制的能力,只能說,馮羽天生是干這一行的料,顧青太有識人之明了,他很清楚什麼人應該放到什麼位置上才能發揮他的才能。

…………

月黑風高,夜宴興盡而散。

馮羽踏著踉蹌的醉意,走到大營外一處刻著特殊標記的木柵欄邊,等了半晌沒動靜,身後不停有巡弋的叛軍將士經過。馮羽索性撩起下擺沖著柵欄便打算來一發。

黑暗中,一道清冷的聲音輕悄傳來︰「你若敢露出那個東西,我便一劍割了它!」

馮羽嚇得一激靈,急忙縮了回去。

借著大營遠處微弱的火光,李劍九那張俏麗而淡漠的臉龐出現在馮羽的視線中。

李劍九穿著夜行黑衣,躲藏在柵欄外,身子伏在草叢里,身形很隱秘,就算有叛軍經過她的身邊也很難發現。

馮羽扭頭看了看身後剛剛經過的一隊叛軍,幸好這些日子馮羽在叛軍大營內混了個臉熟,叛軍將士大多認識這位史將軍的座上賓,見他獨自站在大營的柵欄邊也不懷疑,以為他在方便,故而沒人過來盤問。

見李劍九熟悉的淡漠模樣,馮羽嘻嘻一笑,蹲子與她平視,笑道︰「阿九,多日不見,我為何覺得你胖了些?最近吃了啥長肉的好東西了?」

李劍九聞言一驚,情不自禁地低頭打量自己的身材,月兌口道︰「胡說!我才沒胖!」

「何必自欺欺人,你明明胖了,你看你,胸前鼓得那麼高,比以前大了不少,若不是長胖了,難道是懷里藏了寶貝?我來模模是啥寶貝……」

馮羽剛伸出手,立馬感到一陣劇痛,痛得他差點慘叫出聲,幸好理智制止了他。

「瘋婆娘有病嗦?知道這是哪里嗎?稍有動靜你我便是人頭落地的下場。」馮羽怒極低聲喝道。

李劍九冷哼道︰「誰叫你不規矩!」

使勁瞪了他一眼,李劍九道︰「你在此做了標記,讓我來尋你,有何重要的事趕緊說,莫浪費時光。」

馮羽嘆了口氣道︰「我今日與安祿山的二公子安慶緒交上了朋友,打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這些事情還望你傳遞出去,轉告顧阿兄。」

李劍九神情嚴肅地道︰「你說。」

「安祿山素有暗疾,听說是身上長了膿瘡,發作時非常痛苦,又痛又癢,所以他這兩年脾氣越來越暴躁,愈發喜怒無常,對部將士卒尤為刻薄,動輒打殺斬首……」

李劍九道︰「為何要將這件事告訴顧侯爺?」

「顧侯爺會明白我的意思。安祿山如今只能走順風路,經歷不得挫折,一旦听到壞消息,他的部將和身邊人便倒霉了,輕則被他毒打,重則丟掉性命,听今夜安慶緒和史思明的言談,兩人似乎對安祿山有些不滿了,此二人挨過安祿山不少打,已對安祿山生出怨恨之心……」

李劍九茫然道︰「你的意思是……」

馮羽嘿嘿一笑,道︰「對我來說,這是個機會,看情形我只需再挑撥幾次,仇恨的種子便種下了,若能引得安慶緒和史思明擊殺安祿山,叛軍從內部先亂了,顧阿兄平叛自是一馬平川,順風順水,若顧阿兄不為難的話,不妨請他領軍多給叛軍幾次挫折,讓安祿山的脾氣愈發暴躁,如此更有利于我在叛軍大營內的謀劃。」

李劍九擔憂地注視著他,輕聲道︰「你做的事情越來越危險了,我真怕有一天你會失手,從而萬劫不復,做完這件事就撤出來好不好?我……你那般輕薄過我,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你不能死。」

馮羽輕佻地笑道︰「我輕薄過你嗎?我怎麼不記得了?阿九,大家熟歸熟,可莫胡亂誣陷于我啊,我可是守身如玉,不能壞我名節。」

李劍九氣得渾身直顫︰「你,你你這個登徒子,這就不認賬了麼?我……非殺了你不可!」

粉女敕女敕的小拳拳綿綿無力地打來,馮羽忽然握住了她的拳頭,眼里一片濃濃的深情。

「阿九,做完這件事,我大概便能安然撤出了,待我回來,你嫁給我好不好?咱們回石橋村去,你為我相夫教子,余生平平淡淡度過,好不好?」

李劍九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氣,紅著臉癱軟而不知所措,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慌亂地躲避他的目光。

「你……你為顧侯爺立下如此大的功勞,將來他定保舉你升官封爵,從此富貴顯赫之極,你舍得放下唾手可得的富貴麼?」

馮羽淡淡一笑,道︰「我做這些玩命的事,只是為了報顧阿兄之恩,我從來沒指望過升官封爵。」

「讀了幾年聖賢書,總想見識一下外面的天下,做幾件常人不敢做的事,做成了,我便覺得有趣,覺得沒有枉來人世一遭。如今青史成敗,已與我有了干系,我終究在這幾頁史書里留下了痕跡,這便足夠了,斗金饌玉,鐘鼎錦衣,我何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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