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狼煙驟起 第十三章 喋血淶水城(二)

作者︰黑角人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就在不久前,當蘇哈昌的鐵騎殺到戰場時,代晴他們則剛剛沖破申兵的防線,眾人正打算馬不停蹄往南邊奔去,卻突然發現身後的戰場燃起了大火。

代晴他們趕忙跑上了一塊高地,遠遠望向大火燃起的地方,她馬上就知道了,那里肯定是申軍的大營,杜愷正在那里奮力拼殺,這大火肯定就是杜愷放起來的,就是為了把申國的鐵騎吸引過去。代晴淚眼婆娑,想到今夜杜愷很難生還了,或重傷被俘受盡酷刑,或殞命沙場壯志難酬,她又怎麼能獨自偷生呢?平日里代晴最是睿智,她也知道此刻沖回去也是于事無補,可她這時再不想去克制內心的情感,就是死也要痛痛快快地死在一起。她幾乎就在一瞬間下定了決心,她對身邊的忠義軍士卒說道︰「壯士們!我的丈夫你們的將軍,如今身陷重圍!作為將軍的妻子,我願隨夫死于陣前,諸位,就請自行逃命去吧,不用管我!」

代晴身邊的一個小校立即說道︰「夫人何出此言?杜將軍身陷重圍,我等受將軍厚恩,自當返身營救,夫人當不負將軍重托,回歸大津,為將軍及我等正名!」

小校說完並不等代晴說話,而是沖著代晴馬前的小卒使了個眼色,小卒立刻領會了他的用意,不由分說的伸手拉起代晴的馬韁就要向前跑去。代晴卻死死抓著手里的韁繩,說什麼也不肯獨自逃命︰「放開!我今決計死于陣前,你等勿復多言,速速南去,能活一個是一個!」

「夫人啊!」那小校跪地哭泣道︰「世人皆以齊賊呼喚我等,我等身已污,名已滅,夫人可是滿門忠烈!絕不能隨賊葬身于此,快走吧,不然就走不月兌了!」說著狠狠地拍了代晴座下戰馬。

代晴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戰馬便向南狂奔而去了!

小校眼見代晴遠去,他鎮定地抽出腰刀說道︰「弟兄們!你我流離之際,幸得杜將軍收留,今日正是你我以性命相酬之時,有怕死的,可以留于此地,有種的跟著我的刀,咱沖過去,同生共死!」

隊伍里沒有其他聲音了,大家都抱定了必死之心,就在正要沖下去的時候,卻發現身後有匹快馬奔來,大家回過頭來,來人正是剛才要牽走代晴韁繩的士卒。小校氣極了,大喝道︰「你回來干什麼,怎麼不護著夫人南撤?」

那士卒翻身下得馬來,喘著粗氣說道︰「是,是,是夫人讓我回來的,她讓我告訴大家,申軍在東門下必留有伏兵,咱們可以悄悄模上去,用長刀砍斷馬腿,先沖亂這支偏師,才能為杜將軍月兌困!一定要鬧得馬嘶人沸,把聲勢造大,但萬不可點起火把!」

「這又是為何?」小校問道。

「夫人說,咱們人少,不可讓申軍看穿我們的虛實,只要他們以為我們還有埋伏,後陣散了,前陣就會亂,杜將軍就會有機會殺出重圍,到時候咱再一塊沖進城中去,夫人南歸去求救兵了,咱們還有生機!」

「有道理!」

蘇哈昌的隊形已經齊整,這位大申國的世子殿下,瞳孔里滿滿地映著復仇的火焰,他咬著牙重重抽出世子寶刀,指向了杜愷的方向,這無聲的命令即便是在這樣的暗夜里,也能準確地傳達到每一個騎士的眼里,申軍騎士的陣形,嚴密得沒有絲毫縫隙,戰馬踏著沉沉的步伐,一寸一寸地向著死戰之中的杜愷挺進著。

與此同時,返回到戰場的忠義軍們,已經悄悄模到了離城下的騎兵不遠的地方,戰馬嗅到了危險即將來臨的味道,開始不再安分,不斷有戰馬高高抬起前蹄長長地嘶鳴了起來,騎士們從座下戰馬的焦躁中也覺察出了異樣,但除了手中火把的星點光亮以外,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發現不了有什麼人靠近!反而是申軍們手中的那點光亮為忠義軍探明了敵情!

凶狠的攻擊很快開始了,這些忠義軍士卒不愧是杜愷手中的精銳,訓練有素,戰力強悍。他們兵分兩隊,前一隊人人手持圓盾短刀,後一隊則皆長戈在手,前出攻擊之時,前隊士卒看準目標,彎腰撲過去,左右躲閃間尋機揮刀砍斷馬腿。接著,後隊士卒迅速跟進,將摔在地面的騎手一槍刺死。而申軍眼見同伴落地身亡,便會立刻揮刀砍來。手握短刀的忠義軍士卒並不慌張,他們先是閃開身位,引得申兵的彎刀向著左或右側砍下,當此之時,持槍士卒則狠狠地將長槍插入戰馬的胸口,戰馬鮮血四濺疼痛難忍,必高揚前蹄,苦苦哀鳴。短刀軍士此時也不含糊,瞅準機會則奮力將敵戰馬的後蹄砍斷,待到騎手落地,長槍軍士便如法炮制,將落馬之敵一一刺死。

只一刻鐘,三千忠義軍如同鐮刀般在敵陣中肆意收割著性命,果然,戰馬哀叫不已,騎手哭號連連,噴濺起的鮮血分不清是人的還是馬的,打在馬的眼楮里使得人和馬都驚慌失措,或潑在人的身上不住冒著熱氣,而從自己身上升騰起的腥臭,更加讓人肝膽俱裂!鮮血甚至能將火把澆滅,讓對手始終被黑暗蹂躪在戰場上!

蘇哈昌的後隊陷入了空前的混亂,面對著不斷從暗夜里跳出來的奪命惡鬼,騎士們只能苦撐著,四下揮舞著所剩不多的火把,努力將自己的性命保留在僅有的一絲光亮里,而戰馬卻無法逃開慘死的劫數,被砍倒在地的馬匹痛苦地揮動著殘存的肢體,除了橫臥側邊的人的尸首外,根本就無人在意他們將死的坐騎。人血混著馬血在陣前流成了一條河!忠義軍的兵士們還在不停的撲砍上來,騎手們居然都能听到,對手沖殺上來時,腳步濺起血水的聲音。終于,城牆下的申軍扛不住了,開始全線向後潰退。

而此刻,蘇哈昌已經殺到了大營門口,遠遠望去,明亮的火光下,杜愷身上布滿鮮紅與暗紅兩色的血污,甲冑上插滿了箭簇,如一尊長滿利刺的巨獸,正奮力做著最後的搏殺!蘇哈昌搖著頭說道︰「看來這中原地界之上,亦有如此不畏生死的勇將啊!」隨後,他又對身邊人說道︰「傳令下去,務必活捉敵首!」說完就要領兵沖進營中去。

就在這時,一名士卒快馬來報︰「殿下,殿下,敵軍還有伏兵,我們中計了!後隊已經被殺散了!」

「什麼?」蘇哈昌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小小的淶水城里,到底有多少飛齊軍?杜愷還有什麼本錢能留下後手?他回頭看去,突然從身後的黑暗中沖出一人一騎來,說是沖,其實應該是逃命而來,只見他仿佛剛剛穿越過血海,周身上下不停地淌下血水來,身後拖出長長的一道血痕,直至火把光亮的盡頭!

蘇哈昌忙喝道︰「拉住他,快!拉住他!」

手下很快拉住了那早已浸滿鮮血的馬韁,蘇哈昌沖著那張驚恐萬狀的面孔問道︰「後面出什麼事了?快說!」

那人幾乎趴到了馬頸上,當他努力直起身來,一見立馬于面前的竟是世子蘇哈昌,他喊著哭腔說道︰「殿下,殿下啊,後軍垮了,弟兄們死傷慘重啊!」

「怎麼回事,你快說,怎麼回事?」蘇哈昌急切地追問道。

「我們,我們中了賊人的伏兵!」

「還有多少人?」

「死的死,散的散。」

「什麼?!蠢材!」

突然,蘇哈昌身邊的軍士又大聲喊了起來︰「殿下,殿下快看!」

蘇哈昌轉過身來,這才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冒出了大片大片的火把,而且這些火把正大聲呼喊著沖著自己這邊殺了過來,蘇哈昌也不含糊,立即調轉馬頭領著眾人,返身殺向了身後的敵軍,戰馬粗壯的四蹄再次讓戰場顫抖了起來,蘇哈昌自信這排山倒海的氣勢,一定能讓黑暗中的大小惡鬼們無處循逃。

而面對沖殺過來的蘇哈昌的鐵騎,忠義軍們早有準備,他們本來就是一人舉著兩支火把,而蘇哈昌他們殺來時,忠義軍並沒有選擇硬踫硬的生扛,他們在馬蹄踏來之前,巧妙地閃出道道縫隙,讓申軍軍陣的突出部楔進來,當申兵騎手們突然發現自己馬上就要沖過敵陣了,這才想著拉起韁繩,準備左右拼殺,可忠義軍們正等著這一時刻,長槍手們一齊殺上去,沖著馬身就是一頓亂刺,一時間,無數槍尖狠狠地插入馬月復,劇痛引得戰馬騰空嘶鳴,熱血再次激起了忠義軍的斗志,而他們的短刀手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摔下馬來的騎手,兩軍就這樣拼死絞殺在了一起。

蘇哈昌眼見情勢不對,于是他大聲喊道︰「沖過去,跟著我沖過去!」

申軍鐵騎畢竟諳熟軍陣戰法,初時慌亂,但很快就穩住了陣腳,蘇哈昌領著手下迅速月兌離了對手松散的軍陣,而後,他們很快拉返韁繩,稍稍站定便已迅速列好陣形,蘇哈昌大聲下令道︰「散開,散開!絆馬索,布陣,布陣!」

士卒們心領神會,很快,他們兩兩分開,兩匹馬之間拉出了絆馬索,那是一條粗大的鐵鏈,兩頭分別拴在兩匹馬的身上,中間掛著根滿是倒刺的圓木。

眼見陣形已排列完整,蘇哈昌再次揮刀向前,大喊道︰「保持陣形,殺過去!」

申軍鐵騎再次呼號著沖殺了過去,他們的陣形嚴密有序,幾乎沒有任何縫隙,而且每匹馬的行進速度都一樣,就在接近忠義軍時,申軍騎士同時將手中的絆馬索拉起半人來高,呼嘯著沖過了忠義軍的軍陣,只听得沖陣之中,身邊慘叫連連,過陣之後,絆馬索中間的圓木滿是鮮血與碎肉!

蘇哈昌放眼望去,原先成片的火把,這時只有星星點點了!他自語了聲︰「痛快!」準備再次沖陣,去收割忠義軍的性命了,卻突然听到淶水城東門上金聲大作!他剛覺得奇怪,趕緊回頭看去,才發現原本烈火熊熊的中軍大營,已是人馬稀落了,杜愷已不見了蹤影,再往身前看去,星星點點的火把正有序收縮到城門下,並不斷的消失在城門之後。

原來,趁著剛才兩軍糾纏的亂勁,杜愷趕忙領著與他一同殺入大營的士卒們悄悄穿過了蘇哈昌的防線,快速潛到了城門下,眼見忠義軍與申兵鐵騎的絞殺,正落下風,大有不支之勢,于是趕忙叫開城門,鳴金收兵!

蘇哈昌懊惱不已,他錯過了一個絕佳的復仇時機。他不甘心就此罷休,他想趁著星點的火把還未全數入城之時,揮軍掩殺上去,于是,大喝道︰「殺!給我殺上去!」

可是,蘇哈昌他們殺到半路,城牆上便放出一陣利箭來,蘇哈昌只好作罷引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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