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故都亂局 第五章 玄府門內(二)

作者︰黑角人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送走了周光宸,凌萱就突然出現在素清眼前,當然身後還跟著調皮的丫頭小蠻,這倒是把素清嚇了一跳,他看著凌萱那張有些驚魂未定的臉,先是聳了聳肩把心里的笑綻到了臉上,然後一邊將手里的佛珠松散得纏在了手腕後頭,一邊輕輕地牽起了凌萱的手,並順勢彎腰把臉湊到了凌萱眼前說道︰「怎麼啦,誰嚇到你了呀?」

凌萱看著這一臉不懷好意的笑,便「哼!」的一聲,假裝生氣的把臉轉向一邊。邊上的小蠻趕忙說道︰「少主還說呢,剛才呀可把我們小姐嚇壞了!」

凌萱實在等不了素清的解釋,趕緊問道︰「哥哥,剛才那個周大人可靠嗎?不會害了你吧?」

素清只是笑著,卻不舍得把目光從凌萱臉上移開︰「這才幾年呀,我的凌萱妹子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凌萱急的一把推開素清︰「哎呀!你要急死人家嗎?」

素清卻依舊沒有停下綻開在臉上的笑容,也不開口,還只是欣賞著凌萱生氣的樣子。

「哎呀,你倒是說呀!」凌萱白皙的臉龐上開始掛上了紅暈。

一旁的小蠻趕忙幫腔道︰「少主別欺負我們小姐了!」

這話一說,凌萱和素清同時說了聲︰「去!」

小蠻討了個沒趣,歪著臉埋怨道︰「哼,你們兩口子欺負我倒是心挺齊的!」

這話引得凌萱、素清、正南都笑了,小蠻自己也笑了起來。

這時,只見大先生和夫人一起走進了正堂,大先生一邊走一邊說道︰「傻姑娘,我看這世上沒什麼人能害得了他!哈哈!」

素清、凌萱趕忙恭敬地站到了邊上,齊聲回了聲︰「爹爹。」大先生點頭應著他們,大步走到正位上落座,而後也招呼大家坐下,正南則拉著小蠻退出了正堂。

大先生開口了︰「兒啊,你給爹說說,你真的信得過那個周光宸?嗯,當然咯,他不是什麼壞人,以爹的了解,在太陵城的這幾年,他還是個不錯的府尹,可也說不上跟我們南川會是一伙的。現在這個時候把寶都押在他身上,會不會……」

「父親,兒子是這樣想的,這南直隸有三股勢力,一是四鎮總兵,擁兵百萬,看上去實力強大;二是內閣及六部官員,當然還有各級府、道、州、縣的地方官,大津朝重文輕武,北方太平的時候,這些官員也不能小覷;三就是我們南川會了,咱們有貨船,有買賣,沒有我們,戶部就沒有稅銀,沒有稅銀,文武官員就沒有薪俸,四鎮便沒有兵餉。如今北方罹亂,四鎮便起了歹心,只要除掉我們,拿了貨船和買賣,再立個監國的王爺,這南朝就是這四個總兵的天下了。而這南直隸的在職官員豈不也得俯首听命?所以呀,這種局面之下,他們最好的選擇就是協助我們月兌離困境,只要有我們在,四鎮就翻不了天!」

「好!我兒說得在理!看來為父真的可以退隱山林了,兒啊,回來以後你是怎麼打算的?我看哪我也該交權啦!哈哈!」玄振海滿臉都堆著笑。

素清趕忙起身對玄振海躬身說道︰「父親,兒想要憑己身之力,匡扶大津社稷,救萬民于水火!」

玄振海一听這話,臉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凌萱也瞪大了眼楮看著素清。倒是張氏說話了︰「兒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呀,我听人說北方可是真慘哪,兵荒馬亂的,為娘絕對不會讓你以身犯險!」

「你娘說得對,這次回來,你哪也不要去了,就在我身邊接手南川會。」玄振海的臉徹底陰沉了下來,但他也不舍得對兒子生氣,還是勸勸他吧︰「兒啊,爹知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可你也要知道父母在不遠游的道理,我和你娘都老了,還有凌萱這也老大不小了,難道這個家你也不在意嗎?這北方朝廷都要沒了,你去了能做什麼?咱們在北方雖說也有些買賣,可一兵一卒也沒有,別說你去北方了,就是這些年你在南洋,有我們自己的弟兄護著,你娘還不是晚上常常睡不著覺,都要走到院子里往南邊看看,要是遇上個刮風下雨的,她就老得問我南洋那邊有沒刮風。每到年節的都得掉眼淚。」

說到這,張氏忍不住抬起袖子悄悄低頭擦起眼淚來,凌萱趕忙上前勸慰起來。

玄振海接著說道︰「自打允兒一出事,你娘就更不放心你了,成天的要我派人去找你回來,不然就上焦山去求菩薩!可你呢?好容易回來了,又要去給什麼朝廷效力去!你就這麼看不上你這經商一生的父母嗎?」

允兒是素清出洋之時,隨身帶去的丫頭,她原在張氏身邊,自小與素清和凌萱一起長大。素清少年剛上焦山時,張氏記掛他年幼便讓允兒相隨,後來,允兒漸漸長大,生得美貌聰慧。在寺院里多有不便,這才回了玄府。可是,在南洋時,突然自太陵城傳來消息,允兒家中有了大的變故,因此,她便辭別了素清獨自漂洋回大津,沒想到,海上突起大風……允兒再也沒能踏上大津的土地。

素清一提長衣,鄭重其事地跪了下來,對著玄振海和張氏重重地磕了個頭,然後說道︰「兒子不孝,讓父母擔心了,不能為家里分憂,是兒子的錯,但這次,兒子並不遠行!」

玄振海一听,有些詫異,倒是張氏看到素清跪在面前,心中不舍忙說︰「兒啊,有話起來說。」于是凌萱忙上前扶起了素清。

素清並不肯坐回去,而是站著繼續說道︰「在兒看來,北方已然不保,而大津在這南方的一息尚存恐也難以維持。」

「這話怎麼說?」玄振海問道。

「這北邊有飛齊作亂,亦有申國虎視眈眈,這中原大戰勢必難免,且不論輸贏,勝者必不能坐視南方自立。不僅在于南方繁盛且銀糧充盈,還在于國之糧道系于南方,往昔宋朝可分南北,則在于南方雖然富庶,但較之北方其實相當,且北糧足以支應中原,南餉也不必過江,若遇戰亂,南北兩方錢糧輸通,可自成體系互不相依。而反觀大津,百姓人口已非兩宋可比,天下皆言‘兩湖熟而天下足’,足見全國之糧多產自兩湖,朝廷每年所得稅糧經漕運水道入南直隸,再匯合南方稅銀,共同發往北方,如此則北方可安危無虞。真若朝分南北兩方,坐陣中原者,沒了糧道又何以資養百姓,而北方也必是年年缺糧,且又不能自救,如此,其又豈能擁良馬快刀而不覬覦南方呢?故兒以為,不論北方情勢如何,南北兩方必有一戰,然據我觀之,這南直隸上至四鎮內閣,下至黎民百姓皆以為北方之亂距此遙遠,難于己干,即便勢已累卵,人人卻都還作著劃江兩治的迷夢,因而各方勢起,自相戕害,爭權奪利以為新朝倚重。這潞王刺案便是例證。待到南北刀兵一起,豈不生靈涂炭,家園盡毀。即便富可敵國的南川會,怕也難存于這覆巢之下。兒想著,若能趁著北方勢未明朗,統御江南各方可力求自保,待到天下有變,亦可揮軍北指,速圖征剿,則大津有復興之望,百姓有安樂可圖。」

听到兒子這麼說,玄振海原本皺起的眉頭並沒有綻開,他站了起來長長的嘆了口氣,冷冷的說了句︰「待這門外的兵撤了,你帶上厚禮去看看你師父吧,回來也有些天了,你這些大道理,不要跟我講,去問你師父吧!」說完一甩袖子,自顧自的走了。

張氏也起了身,她理解玄振海的不快,她上前緊緊攥住兒子手說道︰「兒啊,別怪你爹,你爹當年就是在北方遭人陷害才遷到這南方來的,路上有了你,一家人相依為命到了今天,你說你要救大津,救北方,你爹這心里頭不痛快也是有的。別怪你爹啊。」

「娘,兒子知道!」素清回答道。

凌萱听了素清的話,倒有些激動,果然如她所願,她心里的人是個志向遠大的大丈夫,她沒看錯,從小她就知道。所以,她在扶著母親離開時,還不忘回頭朝著素清放出一朵滿是贊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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