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怎麼啦?」
當在兩邊等候的老龍頭、王木匠、大毛、傻姑和包工頭趕到唐青這里的時候,唐青已經將大男孩的那一頭韓式短發剃成柴草垛。
「滾!」
「你個胖婆凶什麼?我遲早唰了你!」
「唰我?還遲早?我立馬唰了你!」
唐青手中剃頭刀又高高舉起。
「九斤師傅,你消消氣,消消氣,不要與這種小男孩置氣。」
傻姑抱住唐青,老龍頭在一旁勸解。
「你還不滾?!」
大毛掄起大男孩,一甩手,直接送他到樓梯口。
「樹欲靜而風不止,大風大雨還在後面啊!」
王木匠在一旁感嘆。
唐青在大家的勸解下重新坐到椅子上,那個大男孩在樓梯口看了一眼李麗後,不服氣地走出醫院。
李麗自始至終沒有參與到這次事件中來,甚至連看都沒往唐青這邊看一眼,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風景。
「唐青!」
外科手術室一位護士推門喊唐青。
「我在!」
唐青飛奔到手術室門口。
「手術還算成功,只是患者左腿膝蓋骨完全碎裂,你作為家屬要有思想準備,他的左腿可能殘疾。」
「啊?!」
「病人馬上出來轉到外科病房,你們去病房照顧他吧。」
「噢,好。」
唐青和在場的老龍頭、王木匠、大毛、傻姑全愣在原地。
殺豬佬的左腿可能殘疾?
左腿殘疾?是什麼概念?就是不會走路了,要用拐杖才能正常行走。
一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幾個小時前還在殺豬賣豬肉,怎麼一下子成為殘疾人了呢?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
這禍來的也太快了吧?
殺豬佬啊殺豬佬,你能不能安穩一點?自己殘疾了不說,還害上海阿姨受那麼重的傷,她到現在手術還沒有好,真是讓人擔心死了!
「九斤師傅,你在這里等上海阿姨出來吧,我們幾個男人去病房照顧殺豬佬。」
「好,這樣也方便一些。」
唐青和傻姑走向內科手術室,老龍頭、王木匠、大毛去病房。
「喂,你是女人嗎?」
傻姑見包工頭還坐在內科手術室門口,就過去問他。
「我,我,我……」
包工頭面對威猛高大的傻姑自己先傻了。
「你不是男人?」
「不不不,是是是……」
「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是是是,不不不……」
「你是一個半雌雄?」
「不不不,是是是……」
「既然是一個半雌雄,那去樓梯中間待著去,這是女人待的地方。」
傻姑不由分說掄起包工頭。
「我自己會去,我自己會去。」
包工頭兩腳亂蹬,像一只鼓滿氣的大青蛙。
唐青在一旁也不制止傻姑,在內科手術室門口的椅子上坐下。
「我臨時想起有點事情,先走一步,有空再過來看上海阿姨。」
李麗站起身。
「你去忙吧,不用再過來。」
唐青起身相送。
李麗在前面走,唐青跟在後面。
走到樓梯口,李麗轉過頭,笑著對唐青說道︰
「小弟不懂世事,多有得罪,你多包涵!」
唐青故作驚訝,問道︰
「那是你小弟?」
李麗沒有回答,轉過頭,走下樓梯。
唐青沒有再相送,目送李麗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彎處後返回內科手術室門口。
見傻姑掄著包工頭到另外一個樓梯口,剛想叫住她。傻姑已經放下包工頭,包工頭連滾帶爬逃下樓梯。
「嘻嘻,果然是半雌雄!」
傻姑笑呵呵走到唐青身邊。
「坐一會吧,估計還要一會時間。」
唐青招呼傻姑坐下。
「九斤師傅,你剛才真厲害,爽!」
傻姑的大手伸出唐青面前,豎起大拇指。
「爽什麼?有人可心疼死了呢!」
唐青撥開傻姑的大手。
「九斤師傅,對付這種小白臉其實你招呼我一聲就行,我一秒之內讓他的小白臉變成大花臉!」
「那你還不是要她的命?」
「九斤師傅,你是說李老板吧?」
「小孩子不要瞎打听。」
「喂喂喂,九斤師傅,我只比你小幾歲呢。」
「傻姑,大毛娘見過了吧?」
「嗯。」
「她怎麼說?」
「娘對我可好啦,你看,她把自己手上的手鐲戴到了我的手上。」
傻姑撩起衣袖,露出一個金手鐲。
「這是大毛家唯一值錢的物件吧?」
唐青心里高興,大毛娘認可了傻姑,傻姑改口叫娘。
「沒錯,娘說,這是大毛太公傳下來的物件,不管再窮,也不能典當了它。」
「那你要好好珍惜!」
「九斤師傅,你放心,我一定和大毛好好過日子,一定會好好孝敬娘。」
「我相信你,打算什麼辦喜事?」
「本來我們今天就去領證,辦喜事麼……」
「怎麼?有難處你和我說。」
「九斤師傅,雖然我和大毛都存下了一些錢,但並不多。我們想干脆不辦喜事,錢省下來買房子,讓娘也能住上自己的新房子。」
「傻姑,你們能這樣想我很高興。大毛娘也是苦了一輩子,晚年能夠住上自己的新房子,對她是最大的孝順。不過你們的喜事還是要辦,這是人生的一件大事。」
「九斤師傅,現在喜事辦不起呀。我和大毛算過,如果辦,除了親戚和街坊鄰居外,大毛的同事和朋友,菜市場那些幫襯過我的人,一個都不能落下,至少得二十幾桌。我們即使不去大酒店辦,借居委會的場地辦,請孫胖子燒,也得兩三百一桌,加上香煙和老酒,少說要四五百,加起來不是一筆小數目。」
「嗯,雖然大家會隨禮,但只是九牛一毛,你們的確手重。」
「所以,我們還是不辦喜事了,等領了證,我把鋪蓋卷往大毛家一夾,燒一桌好菜,兩個人在娘面前向大毛他爹和祖宗們一跪,算辦過喜事了。」
「你也得告訴一聲遠在千里之外的你那爹和娘。」
「九斤師傅,我和大毛說好了,等天氣熱了,我和大毛回西北一趟,去墳前祭奠我的爹和娘。」
「應該的應該的,到時候你們盡管去,大毛娘我會照顧好。」
「九斤師傅,那先謝謝你了。」
「傻姑,喜事還是要辦,至于在哪里辦?怎麼樣的形式?你們不用考慮,我自有安排,不會花你們多少錢。」
「九斤師傅,真的不需要花多少錢嗎?」
「我說話算數,從不瞎七扯八。」
「我知道,九斤師傅一言九鼎,言出必行,那我和大毛全听你的安排。」
「傻姑,你不傻呀?還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呢?你激將我呢?」
「九斤師傅,我那敢激將你?我也讀過書麼。我還喜歡听說書,收音機里的說書節目我一期不落全听。」
「傻姑,大毛能娶上你,是他的福分,也是大毛娘的福分,大毛家的福分。」
「九斤師傅,大毛確實是賺大發了,不要出一分彩禮錢,還白白收入十幾萬存款,嘻嘻。」
「唐青!」
「我在!」
內科手術室門打開,一位護士喊唐青。
「病人第一次手術順利,過幾天還需要第二次手術,請你在這里再簽一個字。」
「噢,好。」
唐青過去簽字。
「你是她的什麼人?」
護士問唐青。
「親人。」
唐青回答。
「什麼關系?」
「這個?」
「她是我們的九斤師傅,什麼關系都可以!」
傻姑見唐青一下子回答不上,大聲告訴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