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冷寒月 第170章 以卵擊石

作者︰寤雪梧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唉,殿下,恕臣直言,如今這天下……額……」

宇文途的話到嘴邊,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但卻是不好再說下去,他的臉上滿是迷茫與彷徨以及無助和無奈,很是悲觀厭世、晦暗失色。

陳俊燚也明白了這曾經擊敗過魔君一魂的四皇之一的刀魔的後人,那內心深處對魔君這生而附著、猶若詛咒一般的今世夢魘,感觸頗深、了解頗多,所以難免感慨系之,多有不奈之何、獨木難支、不得不爾的仰天長嘆。

魔君!

魔君!

魔君!

他也是對這魔君越發了解,越發覺出了深深恐懼之感。

這是一種很無奈的感覺!

這感覺就像是那些真言一般︰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知道的越多越不快樂!

知道的越多越覺無知!

知道的越多越覺無力!

知道的越多越發絕望!

知道的越多越……想逃避!

但是,他又想了半天,覺得不能這樣被「未知」嚇倒!

于是他又試著對這又一個「很了解魔君進而感到絕望的人」——宇文途說道︰

「唉……宇文兄,余曾听聞一言,謂之︰人最原初的恐懼便是來源于對未知的恐懼!」

「對啊……難道陳殿下,你不恐懼嗎?還是……你師父邢永浩也不至于不告訴你那天外魔君的無可奈何的恐怖之處吧?」

「哦?我師父是說過,那魔君的‘幽精之魂’只是打散了,被天地極致至剛至陽之天道地法壓制住了,是不可能真個以天地間的億萬法門殺死寂滅的,但……不是能被打散嗎?我們人族懼怕魂飛魄散,那魔君的魂魄灰飛煙滅不了,但是再以天道之威把祂打散了,不就可以暫時壓制住祂了嗎?」

宇文途听罷陳俊燚那天真的可以的稚女敕淺薄之語,就知道他師父沒有告訴他全部的真相,于是宇文途只好再次說道︰

「陳殿下,臣給你講個故事吧。」

「哦?願聞其詳。」

陳俊燚也看出了這宇文途似乎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有關于魔君的內情,于是擺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連忙應道。

「這就好像是《墨子‧貴義》篇中講的那樣吧。話說的是,有一年,墨子前往北方的齊國。途中遇見一個叫「曰」的人,對墨子說︰「您不能往北走啊,今天天帝在北邊殺黑龍,你的皮肢很黑,去北方是不吉利的呀!」墨子說︰「我不相信你的話!」說完,他繼續朝北走去。但不久,他又回來了,因為北邊的淄水泛濫,無法渡過河去;名叫「曰」的那人得意地對墨子說︰「怎麼樣?我說你不能往北走嘛!遇到麻煩了吧?」墨子微微一笑,說︰「淄水泛濫,南北兩方的行人全都受阻隔。行人中有皮膚黑的,也有皮膚白的,怎麼都過不去呀?」「曰」听後支吾著說不出話來。墨子又說︰「假如天帝在東方殺了青龍,在南方殺了赤龍,在西方殺了白龍,再在中央殺了黃龍,豈不是讓天下的人都動彈不得了嗎?所以,你的謊言是抵擋不過我的道理的,就像拿雞蛋去踫石頭,把普天下的雞蛋全踫光了,石頭還是毀壞不了。」「曰」听了羞傀地走了。」

陳俊燚听宇文途說完這個「以卵擊石」的故事,有些心緒難平的說道︰

「宇文兄的意思就是,這天下終究是逃不出魔君的魔爪?我們人族任何掙扎都是徒勞無功的?!」

「唉……」

宇文途嘆息一聲,望天不語。

「宇文兄……我有些理解你為何犯這路痴的毛病了?」

「哦?你知道……不過我也知道,兄弟,不瞞你說,這就像是那首七絕古詩一般了……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只緣你我……乃至于天下眾生皆身在‘此山中’啊!」

「宇文兄……我知道天外之魔確實是如此不可思議、不可理喻、不可名狀……但兄可曾听聞‘萬物一馬,天地一指’?」

「‘萬物一馬,天地一指’?殿下是說《齊物論》?」

「不錯,正是《齊物論》!」

宇文途听得陳俊燚提到這《齊物論》,認真回想了一會兒,才又有些沮喪的嘆道︰

「心如死灰……形如槁木……吾亦喪我也!」

陳俊燚看向了天外,再次試著整理了心中的紊亂心緒,然後接著說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之至理可法于地,故而人尊聖明之主謂人皇!進而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得以成人間正道的秩序與方圓!而天下至理是否亦可以通天之玄妙呢?再進而言之,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那極天至理是否又可達至道以及那……大道呢!?」

「理雖是如此……但如今我人族還有多少時間呢?」

宇文途也不是不清楚人族修道的循規蹈矩之法,但如今人族的這天地之間,其造化之力明顯是不如上古仙庭鼎盛之時的,這頹勢已經可以很直接的感受到了,于是他直接向著陳俊燚問道!

「還有多少時間?」

陳俊燚也若有所思的囔囔著。

「夫逝者無反期,既朽無生理,遠道之士,良所悲矣。」

宇文途對如今這天下間的人族、對其生死存亡關頭的悲觀情緒,溢在言表!

「我人族如今的處境確實是岌岌可危了!這點確實是我不可否認的!」

陳俊燚也無可奈何的承認道,隨即兩人又陷入默默沉思之中。

良久之後,陳俊燚只得又再次說道︰

「宇文兄,眼下確實沒有什麼可以一錘定音的匡世良策,但……怎麼說呢……恩……治世所貴乎位者三︰一曰達道於天下,二曰達惠於民,三曰達德於身。

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陸行莫如用車。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陸,則沒世不行尋常。古今非水陸與?周魯非舟車與?今蘄行周于魯,是猶推舟于陸也!勞而無功,身必有殃。彼未知夫無方之傳,應物而不窮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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