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林先生,小心意外。」
……
這是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
在感覺到我是我,有知覺,有情感時,我正站在夜風中。
我在外面?看著眼前五六十年的高大梧桐木,再看看身後身後最觥籌交錯的一桌……
所以……
這時突然一個人和我擦身而過,同時打斷了那種若有若無的抽離感……好熟悉……
我感覺我認識他,但一時又想不起在那里認識他……
他看起來不怎麼愛說話,但莫名我就是感覺他適合搭話……就好像我們是一類人……
可能是比起身後那些華服交流的人,這位藝術家範兒的年輕人縮在樓梯口玩手機的樣子讓我找到了組織。
我也默默的坐了過去,漫不經心的開始劃手機……總感覺我忘了什麼重要的事……不過能忘估計也不重要吧。
突然那個年輕人發來噗的一聲,伸出手,「你的手好像受傷了,沒事吧。」
啊?我的手,我低頭看了一眼……好像受傷了?
我沒有感覺到疼痛啊。
我感覺錯了嗎?我支起手掌揉搓著額頭,突然看見眼前劃過一抹紅色,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從我額頭滑落……
是……血……溫溫的……真新鮮……啊啊啊!我流血了!!
我看著自己的手心仿佛有螞蟻爬到自己心髒上……沒有傷口。
我模了模光滑潔白的掌心……沒有傷口,可我明明看到我用瓷片扎穿了我的掌心啊……
我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腦袋,努力回想發生了什麼,卻感覺腦袋暈暈的。
我的記憶仿佛包裹上了一層白霧,有些事記不清了。明明當時看看的清清楚楚,怎麼現在像做夢一般,夢醒後便再記不得夢中的場景。
我隱約的能想起一只手和一塊瓷片,一起砸像竹質……桌面,對是桌面吧……
然後……
扎穿的是我的掌心嗎?
是嗎?後面發生了什麼……後是什麼?
紅色的斑點……對,紅色的斑點……手被死死的釘住,然後瓷片拔出時連帶著手一起騰飛……紅色的世界……紅色……
「沒事吧。」
我的思路被打斷,我看向那個年輕人,他語氣很是關切,可為什麼我覺得他帽檐下的眼楮仿佛在對我笑?
我勾起嘴唇想回一個無事的微笑,卻發現嘴角在上揚後被拉回。我抿了抿下唇,一抬頭,進入笑出聲來,可是笑了幾聲又快速收回。我看起來好難過啊,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難受呢?
「喂喂,你沒事吧。」
我又看向那個年輕人,我總覺的我應該認識他……可是記憶說我不認識他……
可是我的記憶真的可信嗎?
我想說點什麼,可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是不想說話……是懶的開口,還是不能說話?
那個年輕人似乎有些自來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依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它呢?我突然有些想見到它。它人呢?!我很難受它呢?
它怎麼能這樣!它不是應該想盡辦法讓我心情好一點嗎?
好過分……不過我為什麼要在意這種事呢?仔細想想其實我也不需要它是不是,我今天不就很好的度過了嗎?
沒事……問題不大,不大……
我看向那個年輕人……我不是已經可以自己拿定主意了嗎?
嗯,我不想和他聊天。
我可以對嗎?
可是我眸色無措又茫然的看著那人,我不想和他搭話,我的身體拒絕了我腦子下達的指令。
突然我听見一陣刺耳有規律的鳴笛聲。
那個年輕人像沒注意到我的古怪般,依舊自來熟的跟我搭話。
「哦吼!警車。」那個年輕人沒有意思驚訝。「你不擔心嗎?」
這話說的……
我天天跟警察待在一起我能擔心什麼……
突然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慢慢沸騰,而且血管和動脈里的溫度還在不斷的升高,這股高溫讓我整個人劇烈的顫抖,體內的細胞根本扛不住這樣的壓力,全都癱瘓了,這具身體好像馬上要炸開一樣。
我動了動嘴,想大聲尖叫,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又一陣陣痛感襲來,我隱約的看到了幾個畫面。
一個人倒在白霧中……旁邊有個瓷碗……瓷碗碎片……血……血!
一瞬間,整個世界漆黑一片。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血跡。
我努力嘗試回憶發生了什麼,但我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或者說,每當我回憶起的時候,那些記憶碎片來的快,溜的也快,感覺就好像有人在刻意捕捉我的記憶,撈走一個又一個。
最後我腦子里空蕩蕩的,什麼都記不住。
無盡的恐懼似一張冰冷的網將我纏繞。
我將自己從地上撐起,跌跌撞撞的想……想找水洗掉這該死的血跡……好惡心,好惡心!
突然我听到一陣吵嚷,我要趕快……
又一陣刺痛襲來,我跪倒在地上……我驚恐的發現我的腿使不上勁。
這時那個年輕人突然將我拉起,用他的風衣擋住了我的身形。我顧不得多想,只能在慌忙中跟著他前進,一秒不差恰好躲開了跑向大門口的人。
「你們看見了嗎?」
「沒有,但Navi先生說可能出事了。」
「真的嗎?」
「是啊!是啊!好像是思林先生……他……不會死了吧……會不會跟最近那幾起意外有關。」
「別亂說,還沒確定呢。該死,是誰報的警?」
「該不會是那個不知趣的孩子吧。事情都還沒搞清楚……丟不起……」
接著我也說不清發生了什麼。
迷迷糊糊的跟著那個年輕人走進了一個房間,最後昏昏沉沉的倒在沙發上。
我的身體高度緊張,但腦子里卻昏天黑地。思緒化為各種斷章殘片在她的腦海里翻騰著。我竭盡全力卻無法捕獲其中任何一個
那個青年還在我耳邊不斷的嘰嘰喳喳。
我听不清他在說什麼,但好像跟我身上的血跡有關。
我實在受不了了,大聲的叫他閉嘴,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啊?」他似乎被我嚇到了,看起來有些茫然。
接著他收起了剛剛的吊兒郎當,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上下打量著我。
即使我不太了解人情世故也能感覺到他的行為有些詭異,卻又一時想不通哪里有問題。
突然房間安靜了下來,他好像離開了。
對,他好像接了個電話,然後我听見了關門聲。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感覺好累,好困,腦袋好疼。我想閉上眼楮,睡著了就不疼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入睡,即使我的腦袋里混沌不堪,我的身體卻異常清醒……或者說興奮……發生了什麼……什麼……
我微微側身想換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沒用……還是睡不著。
我看向緊閉的房門任由我的思緒發散。
雖然門是緊閉著的,但我還是能感覺從門的另一邊傳來一陣陣寒意。
我的腦袋里一時間浮現了一個畫面,一個破舊不堪的玩偶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它破蓋不堪,好像……兩個不同的玩偶被撕碎後又縫合成一個玩偶。半張臉在哭泣,另一半卻發出病態的笑聲。
啊,哈哈!這也太傻了!我很確定門外不可能有另一個房間,那明明是走廊啊!走廊里從來沒有什麼破敗不堪的玩偶!這可是高級宴會廳,怎麼會有這麼骯髒的東西。我很確定!
砰!
房門突然被打開了,腦子里雜亂的思緒也在門開的瞬間戛然而止。
跟我想的一樣,外面就是走廊,走廊里沒有什麼破開不堪的女圭女圭,只有那個年輕人。
他目不轉楮的盯著我,于是我也直勾勾的盯著他……
但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說到底,我希望會發生什麼呢?
他為什麼又回來了?他不是走嗎?
是幻覺嗎,不是幻覺。
他拿了一套衣服回來。
沒錯!我沒看錯!是新的禮服?!哪來的禮服?他的禮服嗎?我不需要他的禮服。
那個年輕人將禮服放在我旁邊告訴我這是備用禮服,這種宴會一般都會準備幾套,因為總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
他笑得很詭異。奇怪的事?什麼叫奇怪的事?
他讓我去旁邊的衛生間處理一下,血淋淋的不好……
血淋淋的?我感覺我手上的鮮血變得粘稠,變得僵硬,好惡心。好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