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呂大海這副樣子，王向中差點沒笑出聲來，但表面上還是忍住了，裝模做樣配合道︰「大哥你怎麼這麼厲害！」
他可沒忘了呂大海在大巴上窘迫的模樣，而且實際上這個小子特老實，根本不可能做出調戲女孩子的事情。
「嗨，別說了，小妞都這樣。來，抽根煙。」呂大海臉上邪魅一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包嶄新的白塔山。
「謝謝，我不抽煙。」王向中連連擺手拒絕道。
「哥叫呂大海，有事找哥，哥罩著你。」呂大海見到他不抽煙，也不勉強，將煙盒收了回去，只是臉上仍然掛著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听到這話，王向中這才恍然大悟，敢情這小子玩的是古惑仔扮演游戲。
在他的記憶中，當年呂大海的確是拿著一包煙四處炫耀來著。現在看來，這小子恐怕是害怕自己長得老實被人欺負，這才出此下策，扮演古惑仔以震懾眾人。
收拾好東西，王向中也不管呂大海了，他十分清楚海胖子什麼德行，過兩天也就消停了，畢竟這水木大學里沒有真正的大惡人。
而且人不可貌相，在多年後，海胖子也成為華夏一流互聯網企業的總裁級別人物。
對于此時的王向中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模清華京城最大的電子市場——關中村！
關中村是一個神奇的地方，許多人懷揣夢想奔赴而來，也有不少人在這里被躺著送出去，就算是日後馳名全國的大企業家東子，也曾經是這里賣碟大軍中的一員。
而王向中此去便是要模清關中村如今的形勢和商機，以謀求在關中村內賺得第一桶金。不過此時東子哥還沒入駐關中村，說起來也是讓他搶得了先機。
出了水木西門，往南走個一兩公里，就到了傳說中的關中村。
那時候馬路兩側的楊樹尚還在，走在樹蔭下倒是極為舒服，不過它們也活不了幾個月了，一到初秋就會被通通砍倒。
王向中一眼望去，熟悉的景象與記憶中的畫面不斷重合。
「這里是，四海市場！」
四海市場，其實只是一個民間別稱，實際上四海市場是由多個小市場組成，其中最為突出的公司有四家︰四通、信通、科海和京海，而四海市場的名稱也是由此而來。
在四海市場中，你幾乎能找到所有電腦相關的產品，例如當年紅極一時的愛國人顯示器，馳名全球的竹下刻錄機，琳瑯滿目的鼠標鍵盤，渣想、水木同方的主機。
不過這里並非像是表面上的電子商場那麼簡單——在這些魚龍混雜的市場里，同樣有不少小賊和不法商人穿梭其中，所以在那個年代，你可以在四海買到幾乎是任何想要的東西。
「光碟、VCD，游戲軟件、電影都有哦，大家來瞧瞧看！」
在王向中的正前方，一個大叔穿著背心拖鞋，嘴上叼著一根香煙，正在不斷向路過的人群吆喝。
他坐在一張帆布小板凳上，身前鋪著一塊白色塑料布，四角用紅磚壓著，上面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盜版VCD。
這個年代，VCD還是音像產品的主流載體。
VCD是CD的變種，相比CD而言，VCD引入了更新式的壓縮算法——MPEG-1。這個壓縮算法在保證了音質等同于CD的同時，還能保證圖像的清晰，因此VCD自然是取代了CD，成為了主流。
所謂壓縮算法，其實就如同疊被子一般，將被子攤開佔地大，把被子疊起來，佔地就小了。亂疊被子，被子一團糟，而科學地疊被子，則如同軍營中的豆腐塊一般，節省了不少空間成本。
而MPEG-1壓縮算法則是更加科學的疊被子方式。
當然，VCD的清晰度也只是相比于當年的時代而言。普遍來講，一張VCD的儲存容量只有700兆左右，其畫面分辨率更是只有352x240的水準，相較于未來動不動就2K、4K分辨率來講，這種畫質無疑就是一團蠕動的馬賽克，類似這種視頻也被未來的網友戲稱為「朱軍畫質」。
VCD在這個時期也算先進了，在VCD出現之前，錄像帶的音質和畫質更爛，甚至還時常出現音畫不同步的現象，而更加便宜便攜的VCD放映機，相比錄像放映機而言畫質音質皆是上乘水準。
不過短短幾年後，壓縮率和存儲容量更高的DVD便是將VCD徹底取代了去。
「老板，這VCD多少錢一張啊？」王向中走了上去，好奇地問道。
「不挑，50塊錢一張。」攤主見到一個年輕後生問價，臉上也是悄悄露出一抹喜色。在他眼中，這種衣著寒酸的小年輕無疑是最好的宰客對象。
在當年的四海市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所有商品不明碼標價。所有的老板都是看客宰人，一看就是老油條的就便宜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輕人就往狠了宰。
「你這也太貴了。」王向中皺起了眉頭，顯然對攤主的報價不滿。盡管他前世沒有閑錢買這種東西，但價格方面，他還是有些模糊的記憶。
那時候一張正版的VCD價格大概是五十到一百元不等，盜版光碟由于不承擔版權費，所以只賣到二三十一張，刨去成本，一張也能賺個十塊錢。
這攤主怕是把自己當冤大頭了，王向中冷哼了一聲，扭頭就要走。
「哎老弟別走啊，」攤主見到王向中要走，自然是有些急切，「老哥這里還有些更好看的，你要不要試試？」
見到王向中要走，攤主終于是掏出了殺手 。
「什麼更好看的？」王向中回頭問道。
「當然是你們年輕人愛看的，嘿嘿。」攤主咧嘴笑道，眼神中滿是「你懂的」的味道。
「哦？」王向中裝作饒有興趣的樣子，他自然是明白攤主說的是什麼。
這個年代還需要遮遮掩掩的東西，無疑就是東洋小電影了。當年華夏都還沒規範「盜版」這種概念，但對于小電影這種誤人子弟的東西，查起來還是相當嚴格的。
「都在包里裝著呢。」攤主見到王向中回頭，心中也是大喜，覺得生意快要做成了。
「你還是自個留著吧。」王向中再度冷哼一聲，轉頭大搖大擺地走了。
他曾經倒是和呂大海去私人錄像廳看過一次這玩意，不過他看完之後惡心了很久，好幾天都有些茶飯不思，反倒是呂大海看得津津有味，還沒少向別人大肆宣揚，帶壞了不少純潔的少年。
不過確實這種東西會賣得比正常的碟片要好一些，它滿足的就是年輕人的好奇心，以及部分心思不正之人的貪痴之心。
盡管自己需要錢，但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絕對不會因為一點小錢去賣這種違背道德又違法的東西。
但不得不說，賣碟片的確是現有最可行的方案之一︰買上一組空碟片，再買一台燒錄機，馬上就能把小攤給支稜起來。
圍著這四海商場轉了轉，王向中也不得其神，冥思苦想間，也沒有想到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賺錢。
「我的商業頭腦還是太差了。」王向中自言自語嘆道，又開始覺得未來無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