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你們的施工場地了。」胡國榮抬手指了指眼前一棟破舊的樓房。
這棟樓房整體已經呈現黑青色的模樣，按照現代標準來講，就是危房一棟。這種水泥磚瓦房原本應該是灰白色主調，經過這麼多年雨水和霉菌侵染，才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望著眼前那棟標準的六十年代的樓房，王向中的臉皮都差點垮了下來——這個施工難度比想象的要高得多。
六十年代的樓房，除了接入水電以外，沒有弱電井，甚至連現成可用的電話線都沒有，這意味著他們要重新打洞，開一條弱電井，再花費精力去拉線裝插頭。
而一旁站著的王迅卻還在傻笑，仍然沉浸在三萬塊的美夢中。
王向中也不忍心在此刻打破他的幻想，只能連連搖頭，在一旁測算起施工成本。
盡管這個胡國榮是個坑貨，但絕不代表光福玻璃廠是黑廠，而剛好相反，光福的名聲在本地來說一向不錯，既沒有拖欠過員工工資，也沒有賣過劣質產品。
只能說這個胡國榮自身的問題很大，所以既然來了，索性就把這筆生意進行到底，至于錢的事情，再去想辦法。
王向中的猜測的確沒錯，整件事就是胡國榮自己一個人在從中作梗。
對于王向中而言，這是他重生之後的第一筆生意，他需要這筆生意來擴充自己的資金池。無論是大學學費，抑或是未來創業資金需要，那都是需要真金白銀往里面填。
俗話說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河，此時不努力一把，以後可能就來不及了。
經過王向中仔細推算，這項工程需要至少三名電工，兩名名開洞工人，王迅要處理店里的事情，肯定是很難過來，所以至少還需要另一個苦工，和自己一起搬設備接線。
六層的小樓，工期預測十四天，五個人的人工費用得要兩千五，六台科思百兆交換機加上線材就兩萬，修補耗材算一千，這還不算自己的人工費用，成本就已經兩萬三千五了。
即使是買便宜一些的交換機，也僅僅能把預算削減到兩萬出頭，這樣算，擺明了是要王迅貼錢干活。
「真他媽黑。」王向中心中怒罵一聲，但表面卻泰然自若，向胡國榮匯報︰「胡廠長，我看了一下，這樣的工程哪里需要兩萬？我看一萬就夠了。」
「一萬？」胡國榮有些恍惚，明明財務預測都要至少三萬，為什麼這個小子卻只要一萬的報價？
王迅听言也是一愣，不知道王向中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只見王向中神秘兮兮地湊了上去，貼在胡國榮耳畔小聲道︰「胡總，規矩我懂，兩萬工程款，拿一萬出來做項目，剩下一萬，我們對半開。」
「什麼？」胡國榮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欣喜若狂。
如果真的按照王向中所言，單單只是工錢，自己就能撈一萬五？難怪剛才這小子出言不遜，看來果然是有點東西。
這當然是再好不過了，有誰會嫌自己的錢多呢？胡國榮會心一笑，當即滿口答應下來，看向王向中的眼神也變得十分欣賞︰「好小子，真是一塊做生意的料！」
「哪里哪里，胡廠長謬贊了。」王向**了拱手，臉上笑意盈盈，道︰「夜長夢多，不如今天就把合同簽了？」
「好，好，簽合同！」胡國榮面露喜色，雙眼都在放光，「簽完我請你們倆吃飯！」
不得不說這個胡國榮雖然貪，但為人也算是慷慨，沒有藏私，三人在縣城最豪華的歐亞酒店一頓胡吃海喝，最後還是由胡國榮買的單。
這一頓估計價值不菲，最少也是上千，至少在1997年，曾經的王向中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飯菜。
「我說師父，」王迅算是有些佩服王向中的交際能力，也按照誓言改了口，管王向中叫師父，「這項目真的一萬塊就能做下來？」
此時王迅還有些醉醺醺的樣子，顯然剛才沒少喝白酒。
王向中冷笑一聲，旋即說道︰「做得下來個屁。」
「什麼？」王迅听到此話，心中一驚，「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簽這個合同是吧？」王向中搶過話，搖了搖頭，繼續道︰「只能怪你太年輕了。」
「我……我太年輕？」王迅有些傻眼，眼前那個十八歲的少年竟然說自己太年輕了？自己不會是在做夢吧？
雖然自己稱王向中為師父，但這架子也擺得未免太快了點。
「這個工程，沒有兩萬五是做不下來的。」王向中解釋道，「他總共就給兩萬，我粗算了一下，就算是設備和線材加起來都要兩萬，也就是說，如果兩萬簽下來，咱們必定是虧錢的。」
「我靠！」王迅滿臉震驚，差點喊出聲，「可是我們只有一萬！加上剛才分的五千，我們豈不是要自己倒貼一萬？」
「不不不，不用著急，」看到王迅哭喪著臉的模樣，王向中會心一笑，伸出食指擺了擺︰「這次我們不僅不虧錢，還要加倍賺錢，讓這個胡廠長好好出出血。」
王迅看著王向中滿臉自信的模樣，整個人陷入了迷茫。
「剛才我們簽的合同上，沒有填價格，你還記得麼？」王向中笑道。
「記得，可是這個……」
「他一準是在廠里的合同上偷偷填了三萬，然後去廠里財務處領了三萬塊。」
「什麼？」談到還有一萬塊錢，王迅立馬就就精神了，連忙說道︰「你的意思是胡國榮手里還黑了一萬？」
「是的。」王向中點了點頭，邪魅一笑，「三份合同的價格不一樣，你就等著看戲吧。」
……
胡國榮懷里捧著一萬五千元現金，美滋滋地哼著小調回到了家。
一萬五千元！在這個年代，一萬五千元可以買一套稍小的房子了！即使是胡國榮，身為福光玻璃廠的高管，他的月薪也不過兩千多的樣子。
加上家里老婆孩子的開銷，一年下來怕是也攢不到一萬塊錢。
但如今這厚厚兩疊錢就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懷里，哪里都去不了了。
一想到這，胡國榮也是欣喜若狂，加上酒勁發作，一下子捧著錢狂親起來。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把錢藏在了自家沙發底下，又覺得有些不盡興，再次拿出一瓶酒自顧自地小酌起來。
第二天，項目如期開工，王向中帶著臨時找到的電工整理強電井和走線，兩個開洞工按照指示在指定的房間內打洞，準備開一個小弱電井。
胡國榮審查了一番施工現場，感覺王向中做事井井有條，專業能力又十足，還會做人，自己稍懸著的一顆心算是定了下來，甚至在臨走前還不忘夸獎王向中一番。
看著胡國榮遠去的背影，王向中的小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來這個胡廠長已經徹底上鉤了，接下來就是……獵殺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