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蝴蝶翅膀正扇動

十幾人活像是一個中小型豪華旅游團。

剛坐大飛機落地,品嘗一頓「奢侈級美食大餐火鍋」,又換乘直升機作觀光游覽。

雖說他們都知曉此行意義重大,但在未得見大明船隊前,心中對舊土一草一木的好奇,更佔據高峰。

H225的額定滿載是19+2。

座位內飾裝修都被拆除,十幾人登上飛機一樣顯得很寬敞。

當螺旋槳掃起颶風,均衡聖器升空。

馬里帝國如今的首都名為「尼亞尼」,後世已無遺跡留存,史學家只給出大致方位,位于大河平原。

因為當下的馬里帝國,已是搖搖欲墜。

從五十年前開始,馬里王位之爭就頻繁引發國中亂象,極大衰退國力。

其下臣屬的多個王國、大氏族懷揣異心。

其中以「桑海人」為首,在14世紀末宣布不再臣服馬里,並迅速在尼日爾河沿岸擴張,吞並土地。

若按原本歷史軌跡發展。

19年後,馬里帝國將徹底湮滅于塵埃,這片大地的主人,將改名為「桑海帝國」。

起飛後,周黎安的聲音就通過機艙內的通訊設備,傳至眾人耳中。

如同觀光導游,講解著「馬里帝國」的歷史與曾經極度輝煌的歷史。

「‘曼薩穆薩’曾是馬里的雄主,坐擁這片大地,乃至同時期世間最富裕的三座黃金礦脈。」

「他于‘均衡前76年’朝聖‘安拉聖地’麥加,沿途揮霍無數的黃金,令阿拉伯世界聞名。」

「同時期,兩大舊土世界,超過一半的黃金,都出產自馬里帝國……」

「但這一切的輝煌,都將在不久的將來落入塵埃。」

與導游講解不同的是,周黎安為均衡真神,能見未知的未來——

「19年後,桑海人將以桑海帝國取而代之。」

「但桑海帝國繁榮也只能維持百年,他們的遺民與後繼者,終會被邪祟入侵而覆滅。」

眾人靜靜聆听,心中有無數疑問盤旋。

周黎安沒給他們發問的機會,因為此時正在駕駛飛機,尋找「尼亞尼」的所在。

沿尼日爾河一路向上。

終于在一個多小時後,他見得這一路尋覓而來,所能見到最雄偉的城池。

如何辨別其「首都」的特性?

只要看出入城中道路的繁忙程度,以及「馬匹」「駱駝」的數量。

于撒哈拉南方,沿海森林、平原地區,騎兵是最好的戰力。

又因其珍貴稀有,馬匹很少被作為畜力勞役。

非洲是災病之巢,一種名為「舌蠅」的吸血昆蟲,是畜牧業的致命殺手。

馬匹患病率居高不下。

追溯數百年前,馬里帝國的前一位大地之主「加納帝國」,他們所擁有馬匹的地位,甚至遠高于人。

一匹馬須有三位侍者照料,飼養成本極高,但這也是無奈之舉。

馬背上取天下,在舊土各地區都是通用的。

這一路走來,所能見到馬匹的數量稀少,而在這大城內外,已可發現騎士的身影。

而駱駝,則作為主要勞役畜力。

從馬里疆土向北,就要抵達沙漠區,馬里人將他們的黃金送出,換取外界的食鹽。

因這里不產鹽,所以鹽的價值與黃金等同。

當大地上宏偉的大城顯現。

機艙內就響起一陣嘩然。

眾人都曾見過「光影聖器」上,城邦聯盟的繁榮景象,並為之震撼。

而如今,舊土竟有一樣的巨城,出現在他們眼前。

當飛機高度降低,盤旋城中。

跳魚等人在舷窗上已能清晰見得城中的一切。

轟鳴躁動聲更是引發這城中的躁動、沸騰。

人們听得巨響。

便抬頭仰望。

見得天空中的黑影,無不生出極致的恐懼;這片天地從未有過這樣龐大的巨鳥。

而對于未知事物的顯現,愚昧之人總習慣性冠以神話色彩。

大地上,有人逃竄躲避,有人跪拜祈禱。

城中一切的秩序,都因這天空中的異象而崩壞。

高度再降低。

從城市外圍緩緩飛掠城市上空。

這時,那大地上人們的模樣,都已清晰呈現。

「那是馬?他們竟有吾主造物的馬匹?」

「為什麼這些人都如黑炭一樣,他們就是災厄預言中的邪祟嗎?」

「快看,那騎士竟穿著與均衡鐵騎一樣的盔甲!」周若愚眼尖,在一處街巷發現了騎士的存在。

阿拉伯人在地中海地區的影響力深遠,既吸納了歐洲文明,也完成了文化的輸出。

又隨著信仰傳教,北非各地信仰幾乎都為安拉。

同時,也帶來文明進程推動。

如曼薩穆薩朝聖「麥加」,就曾花費重金,帶回無數高等學者、智者,完成一次文明科技的大進步。

又在馬里帝國另一座文化巨城「延巴克圖」創立大學,甚至傳承至後世現代。

隨著周若愚的指向與驚呼。

眾人都看到了那騎士的存在。

「這,這怎麼可能?!」

跳魚的認知遭受了嚴重沖擊,而不只是他,眾位法則修士全都陷入茫然之色。

均衡鐵騎,是神國仰仗的無敵之軍,本應為世間僅有才對。

而這舊土,竟也有一樣的鐵騎存在。

他們心中那種無敵的信念感,瞬間遭到打擊並潰散。

一個很簡單且致命的問題擺在眼前——

均衡遠征,向來是以碾壓之勢,收歸信仰。

包括此次審判之軍出行,即便結果還未知,但神國子民都知曉,城邦聯盟沒有神兵、鐵騎,更沒有戰馬。

那麼若到幾十年後,那災厄預言成真。

邪祟駕馭鐵騎登陸,與均衡發生戰爭踫撞,均衡還能那樣輕而易舉的獲勝嗎?

此時此刻。

眾人就像是被撈出井底的「井底之蛙」,真正見識到這世間真正的模樣。

周黎安側目瞥了一眼眾人,冷冷一笑。

雪女得見主人的神情,也是發出輕嘆︰「主人,我知您不是鄙夷,而是失望!」

「他們都過于自大,因而迷失在驕傲當中!」

「雪女如今才明白,您帶他們前來的真正意圖!」

周黎安又看向雪女,那冷笑變作欣慰︰「神國之中,唯你能與吾的意志共鳴!小花、牛屎算半個!」

「主人可要向他們降下責罰?如當初小花、牛屎、衛國三人一樣!」

周黎安搖頭︰「不必了,此行是為讓他們生出新的思考,不再做那井底之蛙!」

「吾是要讓他們知曉,神國正崛起……但無敵之路,還極為漫長!」

「井底之蛙,井底……」雪女呢喃一陣,才明白這話的含義。

因均衡沒有水井,很難瞬間生出既視感。

「是啊,均衡不能做那井底之蛙!越是見得世間的真相,各國強盛,越是要走在人前,超越一切!」

雪女感嘆時。

周黎安已向那騎士靠近。

那騎士見得天空異象竟朝他而來,嚇得策馬揚鞭,在城中飛馳。

也正因此,令跳魚等人看得更為真切。

「這騎士的騎術不比均衡鐵騎差!」

「你們快看,那邊還有數十騎……」

騎兵匯合,又給跳魚等人的精神帶來重壓。

他們向著宮城方向跑去。

周黎安便沒再跟隨,而是繼續周游城中各處,令跳魚等人見得更多的真相。

與此同時。

雪女也站了起來,因眾人表現令吾主失望而震怒,訓斥道︰「周若男,你還在等什麼?」

周若男嚇了一跳,卻見巫已大步走來。

她雖慌亂,但還是猛地反應過來︰「吾主在上,巫,請您恕罪!」

周若男從被囊中取出「光影聖器」,迅速開機。

而雪女並未回到駕駛位。

卻是按下艙門的開關。

隨著警報聲大作,機艙兩側的伸縮推拉門,全都被打開。

這架H225本是石油平台定制的工程機。

需要運送物資、裝載機械設備。

因此,艙門也被改裝成「擴張式」,方便裝入大型物件,而不被艙門尺寸限制。

這個規格與軍用版相同,只不過軍用版是用這個開闊空間安裝重型機槍射位的。

當艙門開啟,狂風瞬間卷入機艙內,拍打著眾人的面頰,也讓他們陡然清醒許多。

雪女大聲喊道︰「認真的給吾看,每一個人,每一處建築,都需記在腦中!」

「若待吾與吾主提問時,你等答不上來,即便吾主不降責罰,我也要狠狠責難你等!」

這話一出。

所有人神色驚懼。

小花、牛屎、周衛國三人的監禁之罰,舉國皆知。

三人為何被判處罪罰?

不就是追隨吾主遠行,而見阿茲特克人的昌盛,生出畏懼?

一念至此,他們迅速調整情緒,忍受著狂風席卷,與對高空的恐懼,抓緊扶手,就在兩側艙門下望城中的一切。

小花完成開機,干脆趴在了地上。

一雙唇瓣緊緊抿著,仿佛暗暗使勁,才能控制掌機的雙手不至于過于抖動,開始將所見一切拍攝下來。

跳魚等人的驚呼不再發出,只在各自心中喧嘩——

他們見到了鐵器。

雖不如吾主賜予的那樣光亮,卻絕對是鐵器。

那戰馬清脆的踏蹄聲更不會錯,是安裝了馬蹄鐵的。

均衡已有煉造鋼鐵的能力,但馬蹄鐵的使用,還是靠吾主造物賜福。

因他們如今的鋼鐵造物,磨損率太高。

而眼下,這舊土的人族,不得吾主賜福,卻已掌握了造物馬蹄鐵與鐵騎的能力!!

那麼不妨再作聯想……

若吾主並未降臨,這舊陸鐵騎登陸後,他們的結局會如何淒慘?

大概就如現在的城邦聯盟一樣,視馬匹為猛獸,唯有舉著木弓、石斧作戰,卻被輕易碾壓。

當然。

跳魚他們不可能知道,人員、馬匹、物資運輸,以及殖民地的建成需要上百年的時間發展。

他們乘坐聖器,幾個小時跨越大洋,而那舊土之人想要抵達均衡,卻要耗費無數錢財,以及承擔生命危險。

後世凡出名的探險家都是功成名就的,才有人為他們寫小作文,名流千古。

而不成功的,可不會有人記錄他們的探索經歷,只葬身大海,變作魚食。

城中的騷亂還在持續。

大地上人們的呼喚隱隱傳入機艙。

待繞完全城,周黎安來到那城中的王宮所在。

方才集結的鐵騎,都已駐扎宮廷內外。

卻無人敢于張弓或投擲標槍。

宮廷園林的廣場。

一群衣裝華貴的王族也都出現,跪伏在地上——

「安拉,安拉……」

「我們是你虔誠的僕人,是追隨者!」

周黎安並不能听到那下方的呼喊,直升機的噪聲太大。

而事實上,他也沒有降臨的打算。

馬里帝國將滅,桑海崛起。

周黎安如今沒有余力,改變非洲大陸的歷史軌跡,能作的只是輕微的扇動蝴蝶翅膀。

開啟通話器。

神祇的聲音便擴散在宮城之內——

「吾,不是你們所謂的安拉!」

「吾為世上唯一的真神,均衡之主!」

「愚昧的世人啊。」

「你等已犯下了無知的罪,未來將有厄難降臨在你等子孫的身上……」

「然,吾願賜下仁慈的注視,予以你等警示——」

「若見那海上巨舟的駛來,須警惕與防備。」

「那膚色蒼白的惡人,將帶來血腥的屠殺,奴役販賣你們的子民!」

「阻絕他們登岸之路,是你等唯一自救的辦法。」

「或懺悔你等無知的罪,虔誠的呼喚吾、信仰吾,吾會冥冥之中予以你等光明的指引!」

「你等須銘記我的名——」

「均衡!!」

「更須銘記我的意志——」

「均衡,存乎于萬物之間!」

一番話語落下。

周黎安起身,隨手造物幾十個「吾主真身神像」,從幾十米高空墜下。

又開啟錄制重復,連播三遍;也不等他們是否記下,便掉頭返回城中……

神祇之音,自天而降,不斷在城中輪播。

一直到半個小時後。

均衡聖器升空,帶轟鳴之聲隱沒在遠方雲端。

……

離去路上。

艙門關閉。

跳魚等人都呆坐在艙室內,一言不發。

雪女也不理會他們,而是詢問吾主︰「主人,您為何不降臨呢?」

周黎安道︰「凡犯下罪的,都需尋那救贖之路,經磨礪與考驗……」

「面對災厄,便為他們的考驗!」

「若有一日他們呼喚我的名,投來信仰之心,吾自然會有感應。」

雪女听後,微微頷首,表示了然。

而周黎安相信,此次神降預言,必會對西非地區帶來極大變數。

他們一路從海岸線來到尼亞尼。

多次顯露痕跡。

無論是Dash8的低空巡航俯瞰,還是H225在城中長達近一個小時的顯現。

都將顛覆他們的信仰與認知。

安拉?

安拉真的顯現過嗎?

若沒有;當均衡顯現時,「世上唯一真神」的綴名,就毋庸置疑!

且要知道,三十年後,葡萄牙人就將在「比紹港」建立奴隸貿易中心。

在此過程中,當然是「買賣自由」。

歐洲商品流入後來的桑海帝國,而桑海帝國對于底層子民變作商品,也沒什麼抵觸情緒。

階級森嚴,底層貧民又算得了什麼呢?

可當預言成真。

遠方巨舟到來時,他們肯定會生出抵觸,將白人視為災厄。

這警示來自天空之上,無論那神祇是不是安拉,他們都必須選擇信服。

如此所造成的蝴蝶效應,就不可想象了。

奴隸貿易是殖民初期的重要斂財手段,一旦吃不到油水,支持遠航事業的金主都要考慮是否繼續砸錢。

再有西非的頑強抵抗,僅憑現有的遠航技術想要運兵作戰,幾無可能。

就算他們有槍炮,也敵不過海量的桑海人。

至于瘟疫……

呵呵呵。

世代生活在災病之巢的西非人,還怕你歐洲的病菌不成?

古埃及時期,非洲就有天花存在。

我們才是瘟疫的老祖宗!

這也是為什麼,歐洲後來的殖民地主要在東、西沿岸與南非。

太深入了玩不轉,有多少死多少,代價成本太高。

只要掌握幾處礦源,提供物資支撐,何必跑去非洲受罪?

非洲的作用,也只是提款取現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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