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外鄉人 殺了嗎?

同一片森林中的另一端。

加里和貝特羅半跪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淡黃色的煙霧還在蔓延,但力量已經衰減了很多,即使長時間待在里面,也只會感覺到輕微的不適。

加里看向站在煙霧中間的那個身影,無奈道︰

「這家伙怎麼打不死呢?兩道‘降靈人’符咒都用光了,怎麼也不見他受一點傷?塞林大哥他們,真的是跟這樣的家伙對戰過嗎?」

貝特羅沉默了片刻,說道︰「可能是我們用錯了方法。」

「什麼意思?」

「我們自始至終,都在使用詠唱的力量,但是實際上,我們甚至沒有給他一拳。」

「給他一拳?」加里氣笑了,「我恨不得給他一腳!」

貝特羅緩緩搖頭,「我的意思是,物理方面的攻擊。」

「物理方面的攻擊……」

說著,二人重新將目光投向格拉奇。

貝特羅提出了一個有用的建議,但是,從實力上來講,二人都不是那種適合近身戰的類型,雖然貝特羅有著像熊一樣強壯的身材,雖然加里有著猿猴一樣靈敏的步伐,可相較于詠唱的能力,都還差得很遠。

至于協會中有誰適合近身戰,毫無疑問,蘇格算是一個,而此時的蘇格,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獨自奮戰著。

想到這里,加里感到一絲愧疚,他本想聯合貝特羅解決面前的敵人,再去給蘇格支援的,可是沒想到,反而是他們處于困境,看上去竟然是需要蘇格的支援。

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格拉奇突然發動了攻擊。

這一次,不再是淡黃色的煙霧,也不是致病的污染,而是一道扭曲的音波沖擊迎面而來。

嘈雜而嘶啞的音波,刺激著加里和貝特羅的耳膜。

如同用指甲刮擦鐵板的聲音,無比刺耳,讓人頭皮發麻。

除此之外,還夾雜著一點若有似無的囈語。

加里驚訝地發現,在這股聲音的影響下,他幾乎沒有辦法集中精神,那個囈語如同魔女的誘惑,牽引著他的意識,讓他在沒有防備的時候,逐漸喪失理智。

加里和貝特羅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耳朵,瘋狂地掙扎著,叫喊著,以此來對抗那股聲音。

一時間,形勢陡轉。

原本在二人的配合下,雖然不能說佔據上風,但起碼可以做到勢均力敵。

可是這股突然出現的音波攻擊,卻讓二人在瞬間失去了戰斗力,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格拉奇從淡黃色的煙霧中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加里和貝特羅,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伸手從長袍下模出一柄匕首,用力刺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從側面沖過來,一拳打在格拉奇的胸口,將格拉奇遠遠擊飛出去。

昂都望著格拉奇離去的方向,從剛才那一擊傳來的觸感來看,有什麼不對勁,但是他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來到加里和貝特羅身邊,一陣詠唱聲起,轉瞬之間,充滿聖潔的力量就驅散了二人的不適。

加里睜開眼楮,齜牙咧嘴地按著頭,似乎剛才的那股聲音的力量,依然殘留在他的腦海中。

「昂都先生?」

「是我,沒事吧?」昂都臉色嚴峻,「約克的事都處理完了,稍後再說,你們這里怎麼樣,遇到什麼事了?蘇格呢?」

加里一愣,神情嚴肅道︰「蘇格在那邊,昂都先生你快去,他現在應該是在獨自對抗著那個連環殺手。」

加里說完,掙扎著想要起身,但是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手臂一軟,整個人又摔倒下去。

「我先去,這里沒事了,你們打掃戰場。」

加里剛準備回答,卻發現自己面前已經沒有了昂都的身影。

??????

蘇格整個人如同石化一樣,愣愣地盯著身前的那個人,手腳顫抖不已,卻無法按照自己的意志挪動半分。

在他不遠處,圍繞在塞林身上的最後一絲金色光芒,也悄然破碎。

塞林用盡最後的力量,一腳踹在葛比翁身上,將葛比翁遠遠地踹飛開去。

似乎是失去了力量的支撐,塞林吐出一大口鮮紅的血液,軟綿綿地跪倒在地上。

蘇格感覺所有的力氣都被掏空了,自己就像是一個失去了提線的木偶,任憑自己如何掙扎,也無法挽留面前這個正在逝去的生命。

「塞林……先生?」

蘇格說著,卻听不到自己的聲音,塞林背後那抹逐漸暈染開的鮮紅,佔據了他所有的視線,也佔據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塞林會出現在這里,他更想不明白,為什麼塞林要出現在這里。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塞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塞林離自己是那樣的遙遠。

「哈哈哈哈哈哈!」

葛比翁的狂笑聲打破了僅有的寧靜,不知道為什麼,蘇格突然覺得心煩意亂,似乎有一股熊熊燃燒的烈火在他心中出現,讓他無法忍耐。

「啊啊啊啊啊!」

蘇格怒吼著,向葛比翁沖過去,結果還沒等到他接近葛比翁,就被腳下的樹枝一絆,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葛比翁一愣,直接走過去,笑著坐在蘇格的背上,指著不遠處的塞林,笑道︰

「他是你什麼人?」

蘇格沒有回答,只是拼命地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掙月兌不了從背後傳來的那股巨力。

但是胸中的憤怒和仇恨並未因此而減弱,蘇格咬著牙,反手握住葛比翁的腳腕,用力握了幾下,發現根本無法對葛比翁造成傷害,于是改換為掐,用兩個指甲,狠狠地掐著葛比翁出來的皮膚。

一下,又一下。

鮮血滲出,葛比翁卻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樣,任由蘇格釋放著凶狠的怒意。

葛比翁臉上掛著瘋狂而迷幻的表情,似乎是在享受著極致的體驗。

忽然間,蘇格感覺後背上的重量一輕,正在他準備翻身站起來的時候,卻听到了一陣清脆的骨折聲響。

蘇格站起來,看著自己的左手臂正呈現一個反角度的扭曲,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他死死盯著葛比翁,心中只剩下了憤怒,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的憤怒。

「抱歉,今天的款待,已經足夠,」葛比翁說道,「我很想慢慢品嘗殺死你的味道,但是考慮到之前的經驗,為了避免意外,我只能加快這個進程。」

葛比翁笑著,對蘇格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去那個世界見他吧。」

說完,葛比翁再一次發起了沖擊,而這一次,那雙鐵鉗一樣的手掌,瞄準的正是蘇格的咽喉。

蘇格面無表情地看著葛比翁的接近,如同一副人偶,腦海中一片空白,甚至沒有躲避的想法。

忽然之間,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葛比翁的雙手即將觸踫到蘇格的瞬間,以一記飛踢,將葛比翁遠遠踹飛而去。

突然間的情勢變化讓葛比翁也吃了一驚,從表情上來看,似乎是完全沒有料到周圍還有蘇格的同伴存在。

邪魅的笑容重新出現在葛比翁的嘴角。

「來得好!」

只听葛比翁大叫一聲,雙手舒展,兩團黏液瞬間凝聚而出。

但是就在這兩團黏液還沒有發出的時候,那道白色的身影再次欺身而上,揮出無比凶猛的一拳,正中葛比翁的胸口。

「砰。」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葛比翁的身體倒飛出去,兩只眼楮有一瞬間失去了神采,那是劇痛帶來的作用,讓葛比翁的意識,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可是攻擊並沒有因此結束。

那道白色的身影宛如颶風,不,甚至比颶風更快,在每一次的攻擊後,都能以超越人類理解的速度,追上葛比翁的身影,然後追加一次更加猛烈的攻擊。

剎那間,葛比翁就如同一個皮球一樣,被那個白色身影玩弄與鼓掌之中。

骨折聲接連響起,鮮血灑在樹葉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卻又帶著一股暢快的釋放。

砰的一聲。

一道黑影落地,濺起大片的枯葉和塵土。

葛比翁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扶著斷折的肋骨,嘴角緩緩流下兩道鮮血,似乎感受不到半點痛楚,以一個痴狂而猙獰的表情說道︰

「你打我,沒有用的,那一刀,已經刺穿心髒,跟上一次可不一樣,即使是你們的女神降臨,也無法把他救回來了。」

昂都沒有回答,只是化作一團白色的颶風,瞬間來到葛比翁身前,再一次揮出拳頭。

葛比翁被昂都正面一拳打在面門上,頭顱凹陷下去,卻沒有半點血腥。

下一刻,一陣扭曲的晃動過後,葛比翁忽然化作一團人形的黏液,緩緩滑落。

昂都從黏液團中把手抽回來,盯著地上那灘黃綠色的黏液看了片刻,收回目光,閉上眼楮感受片刻,然後轉身,飛速向蘇格身邊趕回去。

偌大的森林中,竟然沒有一絲聲響,昂都撥開眼前的樹枝,來到蘇格身邊,發現加里和貝特羅此時也已經趕了過來。

兩個人都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各自低下了頭。

此時的蘇格,正跪倒在塞林身後,一如之前的那一幕。

昂都沒有說話,看向加里和貝特羅二人,用眼神詢問,卻看到兩個人微微搖頭,目光中流露出復雜而傷感的神色。

「是昂都先生嗎?」蘇格沒有動作,低聲問著,聲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緒。

「是我。」昂都回答道。

「殺了嗎?」

「您殺了那個人嗎?」

一片寂靜中,蘇格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似乎可以讓人靈魂都凍結的寒冷,又充滿了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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