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
顧運走到停車場，正要叫車，便看到一個穿人字拖、戴著口罩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顧運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拍賣會第一天，拍下十道秘方的口罩男。
口罩男頗是神秘，自那天付完預付款之後就再沒出現過，後續的合同也沒簽，好像一點都不著急——話說現在沒簽合同的就只有他一個了。
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顧老狗特意吩咐程大雷，不要主動去找他。
這人遲早要來找自己，顧運一直這麼認為。
現在他果然來了。
「顧總，好久不見啊。」
口罩男走到顧運跟前，這回終于摘下了口罩，笑吟吟地跟顧運打招呼。
那張臉果然沒什麼驚喜，跟他的禿頂和人字拖非常的搭，綜合效果接近于「火雲邪神」，這說明當你刮獎看到「謝謝」兩個字的時候，確實沒必要再刮下去了。
不過放在這家伙身上，顧運倒是很想再刮刮，看看他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畢竟這麼一副觀瞻不雅的尊容上，一直都帶著氣度從容的笑，確是有些特殊。這就好比在武俠世界里，你要是看到某乞丐要個飯都牛逼哄哄時，就該高度警惕了——那貨要不是來扮豬吃老虎的，要不就是來送如來神掌的。
「喲，這不是曹總嗎？」顧老狗笑著跟他握了手，「巧了巧了，曹總是來簽約的嗎？」
「曹大忠，這是鄙人名片。」握手之後，曹大忠掏出名片，遞給顧運。
顧運看了下名片抬頭︰「地中海美發連鎖機構ceo」。
不由笑了笑。
真他娘的扯淡啊。
就他這發型……好吧，取名地中海也是有點寓意在里面的，但是這貨做「美發」就有點像太監開青樓、學渣辦補習班的意思了。
顧運疑心這個公司是他瞎編的，畢竟這個所謂的連鎖機構自己听都沒听過，而且以他的經驗來看，此人不是一般的有錢，至少這一家名不見經傳的美發機構不是他什麼重要的產業。
「顧總，既然這麼巧，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坐坐？」曹大忠笑呵呵道。
顧運越看他越假，不由調侃道，「巧麼，我還以為曹總是專程在這等我呢。」
曹大忠大笑起來，「哈哈哈，顧總慧眼如炬，實不相瞞，我確實是在這里專門等你的。」
「那我倒是好奇了，什麼事能勞曹總大駕，專程等我呢？」
曹大忠擺了擺手，「別別別，什麼大駕不大駕的，我今天就是個和事佬，幫顧總來撮合人情的。有人設了宴，專程趕過來要認識認識顧總。不知道顧總是不是肯賞光？」
顧運稍稍一想，就大致猜到對方是誰了，卻想不到曹大忠也和那邊有淵源……還是曹大忠本就是來給他們探路的？
曹大忠這人真是渾身上下都透著假。
不過既然人家都找上門了，那自然是要見見的，人情不人情無所謂，主要是看看有沒有羊毛可以薅。
于是笑道，「既然曹總親自出面，那我豈敢不去？」
「哈哈，那就多謝顧總給這個薄面了，請上車。」
顧運上了曹大忠的車，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市區，又七拐八繞，穿過不少很有年代感的舊建築，最終停在一個鬧中取靜的別墅門口。
這棟別墅的門口掛著一個不起眼的牌子，名叫「夜色」，看上去像個會所，且看這名字就不怎麼正經。
推開鑄鋁的厚重大門後，里面果真是別有一番天地，清一色的短裙大長腿妹子排成了兩排，見顧運和曹大忠進來，齊齊彎腰問了聲「歡迎光臨」，那聲音叫一個脆生。
顧老狗見慣了風月，這種場所當然是見得多了，要是夢中輪回去過的會所都能映射在現實，那麼估計他現在去濱海任何一家類似的會所，wifi都能自動聯上，甚至保安還得拿出對講機喊兩句——「顧哥來了，十八號、八十八號、九十七號立即去v888包廂」之類的。
他這般熟稔，自是知道該以什麼姿勢進去，可偏偏要做出一副「別開生面」的表情來，那好奇又有些怯生生的目光，顯得他是那麼純情的一個雛兒。
曹大忠看著都覺得自己像是在誘導青少年犯罪了。
這真是那個連他們都怕的人麼？
……
程雪晴辦公室。
程雪晴听完程大雷的話，看著外邊已經發黑的天色，微皺了下眉頭。
然後很合理地反問程大雷，「你怎麼知道他去夜總會了？」
程大雷急道，「我親眼看見的啊！我吧……我是恰好路過那里，正好看到顧運跟一個禿頭的男人進去。那個地方叫‘夜色’，你听這個名字就知道它不正經對吧？」
「那未必吧，不是有很多酒吧叫夜色嗎？」程雪晴繼續反問，「光憑名字你就說那地方不正經？」
程大雷都快急瘋了，因為他發現一提到顧運，老姐就好像很想替他辯護，一點都听不進去自己的話。
「姐，那地方正不正經我還不知道嗎？進門兒就一水兒的妞排兩排，那大腿光的就跟沒穿似的，你要是再往里進……」
程大雷發現自己說的好像有點太深入了，連忙打住。
「再往里進怎麼了呢？」程雪晴美眸凝在程大雷身上，臉色開始微沉下來。
程大雷輕咳一聲，趕緊說道，「再往里進你想都能想到有什麼服務啊。」
程雪晴冷笑一聲，問，「去過幾次？」
「這是什麼話！」程大雷一拍胸脯，振振有詞道，「你弟弟像是去那種地方的人嗎？我要是想去早去了，還等今天？現在有的是人請我去！」
程雪晴點了點頭，不由一聲長嘆，「明白了，是有人請你去的。程大雷，這件事我會匯報給爺爺的，另外從今天起，你繼續禁閉吧。上次還有半個月禁閉沒完成，你繼續。」
程大雷听完差點就直接抑郁了，沖程雪晴喊道，「姐，你這是公報私仇！為了遮掩那小子的丑事，你不惜拿你弟弟下手，你也太狠了吧？等下，那家伙是不是給你下了迷魂藥啊……」
程雪晴冷冷地看了程大雷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辦公室。
「姐，我真沒去，我就是多看了幾眼。姐，別跟爺爺說啊……姐？」
身後，程大雷還在哀嚎，但是程雪晴充耳不聞。
心里想著，顧運真是那種人麼？
可是有那麼多漂亮的女朋友都不要，偏偏要去那種地方鬼混，這不合邏輯啊？
還是他愛好比較特殊？
走到地下室，程雪晴進了車里，點火啟動車子，卻發現好奇心已經溢出來了，怎麼也控制不住。
真是奇怪啊。
這小混蛋，竟然還去找……小姐？
想著想著，她不知不覺地拿出了電話，打給了自家的保安主管丁成。
丁成一直負責程家的安保工作，這兩天程煜特地把他從京都調到濱海，但是沒解釋原因。
「丁主管，濱海有個夜色會所，你能不能查查到底是干什麼的……要不然你親自去看看也行，那個顧運……就是我們的新任大股東，他在不在里面。」
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以及在干嘛。」
「額……好。」
那邊，丁成也是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可能是他從程雪晴手里接到過的最奇怪的任務了。
去會所看人家在干嘛？
倒是有辦法能看，可是有些東西是不是不方便看呢？
……
夜色，會所。
顧老狗走進vip888包廂，看到里面有個百平米上下的豪華套房，房中有一張大圓桌，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看上去十分精致。
包廂里坐著兩男五女，兩個男的都大約四五十歲的光景，一個看著斯斯文文，另一個則膀大腰圓，看著像社會大哥，可梳著大背頭穿著小西裝，看上去又是做生意的。
至于那五個女的……那可真是一言難盡了，一個個衣不蔽體，要不背上沒布，要不就是腿上全光，標配是一水兒的抹胸裝，這地點要不是在包廂，但凡換個場景，都會讓人誤以為是在表達人類對貧窮的深刻反思。
倒是分的挺細，有清純型的、御姐型的、ol型的……還有個白絲襪的小蘿莉？
看到此情此景，顧老狗立馬賞臉地給了那兩人一個真摯的微笑，美女不美女的無所謂，主要是人家這個待客的態度。
「顧總，我給你介紹下。」曹大忠笑吟吟地指著那個大背頭精壯男說道，「這位是長銀資本的副總裁張德彪先生。」
又指著另一個說道，「那位是長銀資本公共關系部趙仁山主任。」
曹大忠話音未落，張德彪和趙仁山就一起站了起來，滿臉堆笑地過來和顧運握手。
「顧總，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張總、趙總好。」
賓主寒暄一陣，自是落座。
張德彪一個小眼神，便有兩位美女過來，各坐顧運左右兩邊，隨即嬌滴滴地喊上了「顧老板」。
張德彪之前對顧運做過小小的調查，調查結果有一項很顯眼，就是這位年輕的「顧老板」好。
于是張老板就投顧老板所好，特地在這里組了這個局，一方面人在愉悅的狀態下比較容易談事情，另一方面他也想讓顧運知道，只要合作愉快，那麼他想要的自己都能給。
都是出來混飯吃的，沒必要搞得那麼對立嘛——哪怕顧老板你是lsp，看上人家程雪晴了，可是天下那麼大，程雪晴這個款的不到處都是嗎？
顧老狗倒是很懂張德彪的心思，可是此刻他的端的是個正人君子，面對兩位美女的左右夾擊目不斜視，無論表情還是內心都毫無波瀾。
主要是顧老狗真的不缺女人，而且這些所謂的「美女」跟蘇曉、林若茵、程微芸、程雪晴她們根本不是一個層次，顧老狗隨便在心里一比，就提不起什麼興趣了。
話說這年頭也是，但凡真有姿色的都上什麼音什麼手的直播去了，下面的舌忝狗是一片又一片，喊聲「哥哥」就有幾十幾百入賬，要是再p個k什麼的，「家人們家人們」這麼一喊，當時就能讓那些舌忝狗熱血沸騰，小禮物唰地血刺呼啦的，哪怕他們真正的家人明天都要沒飯吃了……
這簡直就是道德的淪喪啊！什麼服務都沒提供就好意思要錢，早些年會所里那些4s服務標準和職業道德都喂了狗了——就是那群舌忝狗吃的。
如此浮躁的社會，導致如今還能在會所勤勤懇懇工作的真美女是真沒多少了，剩下的這些歪瓜裂棗，要想入顧老狗的眼，那可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
他們，指的就是張德彪和趙仁山。
看到顧運坐懷不亂，趙仁山不由瞥了張德彪一眼，略有譏諷之意。
之前趙仁山就跟張德彪提過，人家一個高中生，你給人玩這套是不是不太合適，可是張德彪很有自信地表示——這一套是姓鄭的嫁給姓何的，正合適！
可是現在張德彪也有些懷疑了，心想難不成調查科的人調查錯了？
不可能，調查科可是自己直接領導的，這還能錯？
「張總，趙總，兩位有心了，不知道這次請我來，有何貴干？」顧運惦記著回家找蘇曉玩去，便不繞圈子了，直奔主題道。
可是張德彪現在不想談事情，反正人都來了隨時可以談——他要先證明自己的情報是對的，也就是說要證明顧運是lsp。
本來這種事也無所謂，但是趙仁山那個眼神讓張德彪很不舒服，老張是個固執的人，認為對的東西他一定要堅持。
現在，他認為一定是這兩個庸脂俗粉入不了顧運的眼。
于是對顧運笑道，「顧總，事兒不著急談，先失陪一下，我去上個衛生間。」
張德彪出包間後不久就回來了，隨後還了趙仁山一個別樣的眼神。
瞧好吧，就不信這小子不吃這套。
沒過多久，一個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子便款款而入，顧老狗看了眼，略感欣慰。
嗯，確實好看不少，姑娘長這樣還能堅守在崗位上，不容易。
「介紹下，這位是我們的周大美女。」張德彪笑呵呵道，「顧總，周大美女可是這里的台柱子，她來陪你喝一杯怎麼樣？」
顧老狗還沒答應呢，卻只听 地一聲，包房門被一個滿身酒氣的漢子踹開了，接著進來三個男人，虎視眈眈地看著顧運。
「特麼的，就是你非要叫她過來敬酒的？她之前在陪老子你知不知道？」
……
程雪晴別墅，臥室。
「程總，我親自去會所看了下，顧運確實在那。而且，似乎還因為跟人家搶頭牌姑娘，起了爭執，你看要不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