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蘇曉後，顧運打了個車，又去接了林若茵。
林若茵要去參加周達的飯局，顧運確實有些意外，不過這小妮子做事向來不按常理來，顧運也就沒多想。
林若茵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絲質長袖，圓形的領子邊瓖著蕾絲，搭一條白色的百褶裙，很是淑女的樣子。
周達倒是沒小氣摳搜的在自己飯館請顧運，而是專門挑了離顧運學校不遠的一家粵菜店。
進了包廂後，顧運發現里面除了周達，還有小黃、小紅、小綠以及程大雷在場。
看到林若茵也來了，周達頓時愣了愣，然後連忙受寵若驚地迎上來，笑道，「哎喲，哎喲喲，貴客啊！」
卻也一時想不到叫林若茵什麼好，只好指著座位傻笑，「坐坐，快坐！」
不光周達驚訝，紅綠燈三位小友和程大雷看到林若茵，也是驚得一臉懵逼。
他們都是見過蘇曉的，從一開始就認定那是顧運的女朋友，然而上一個「嫂子」沒喊熱乎呢，這怎麼又換了一個？
咋的，月拋型的唄？
這麼方便嗎，比左手換右手還方便？
關鍵是人門檻還挺高，上一任是大美女，這一任也依然是大美女，就是風格有點不太一樣。
而且從達哥的話來看，他好像早就認識這位美女，那麼也就是說，顧哥一直都有兩個女朋友？
于是出門的時候就看哪個女朋友跟自己的衣服搭，就帶哪個唄？
這種雙線操作……沒準還多線操作，就從來不會穿幫嗎？
程大雷忽然想起自己老姐也很漂亮，暗地里尋思是不是得藏好，不要讓顧哥看見。
說起來老姐是那種很適合穿正裝時帶出去的女人……
不過話說回來，以老姐的智商，應該一眼就能看出渣男的套路，不存在這種風險。
程大雷一想到這就安心了，第一個跳出來打招呼。
「顧哥好，嫂子好。」
甭管哪個嫂子是正牌，反正先叫著唄。
听他這麼一喊，紅綠燈三人也趕緊異口同聲地喊道，「顧哥好，嫂子好。」
顧運覺得還是有必要澄清下的，因為蘇曉就是這麼被他們喊著喊著就默認了，要是林若茵也听著順耳默認了，那自己這渣男身份遲早要坐實。
林若茵還是盡可能地當妹妹比較好，這樣自己在她那就永遠稱不上渣男，也就能避免被她吊起來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什麼的。
更大的風險在于，她也沒明說打折哪條腿。
然而顧運正想解釋的時候，卻听林若茵輕聲一笑，然後問道，「你們叫我什麼？」
「嫂……子啊。」黃毛猶豫了下，說道。
林若茵點點頭，然後指了指酒杯，說道，「很好，第一次見面，不喝點嗎？」
黃毛愣了下，心想這菜還沒上呢，就先喝上了？
這個嫂子好凶猛啊。
不過林若茵都提出來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絕，趕緊開了瓶啤酒往杯子里倒，程大雷幾人一看也趕緊倒酒。
卻听林若茵又嗤笑道，「不會吧，就喝啤的？」
顧運算是看出來了，林若茵為什麼來這里。
她就是來攪局的。
周達苦笑著看著林若茵，心里琢磨到底是攔她還是不攔她，但是他猶豫的這會兒功夫，紅綠燈三人和程大雷就已經打開了天之藍，往自己杯子里倒好了酒。
再怎麼說也不能讓一女生給看扁了啊！
林若茵也給自己倒了杯白酒，然後說道，「你們一杯，我也一杯，公平吧？」
顧運看不下去了，林若茵什麼酒量他還能不知道？一瓶rio就能臉紅的貨，竟然還敢跟人家一杯一杯喝白的？
于是輕咳了一聲，讓黃毛幾個注點意。
周達也坐不住了，這要是林若茵在他這喝醉了，回去秦雅娟指不定得怎麼收拾他呢，趕緊也跟著干咳了一聲。
黃毛等人也不是傻子，顧運在場呢，給他們十個膽也不敢灌林若茵啊，于是立即說道，「不用不用，我們干了，你隨意。」
林若茵笑了笑，然後看向周達。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周達，周達很高興，但有點後悔今天穿的隨意了些，要不然沒準能給她個更好的印象。
「你不喝麼？」林若茵頓了頓，然後喊道，「達哥？」
周達愣了愣，心里自是遺憾，林若茵故意喊他哥，卻不喊他叔，更沒喊他爸。
不過想想，林若茵先隨顧老弟喊也沒錯，反正自己這輩分是有點亂，沒準以後能升級呢？
于是一高興，當即起身給自己也倒了杯白的，舉起來說道，「喝，必須喝！」
周達等人一口悶了杯子里的白酒，杯子不小，這一口大約二兩半的光景。
林若茵就小小地呡了一口，真的很隨意，顯然她早就料到這些人不可能真讓自己喝一杯了。
剛放下酒杯，林若茵又對周達說道，「來，我再敬你一杯，謝謝你上次送的蛋糕。」
周達愣了愣，他好歹是老江湖，自然知道林若茵是想灌自己了。
他知道林若茵不待見自己，但是想想自己又有什麼好讓她待見的？活到四十了，除了進過幾次牢什麼都沒有，憑什麼要求人家待見自己？
于是當即站起來，說道，「好，你能說一聲謝謝，這話……值三杯！」
說完，給自己連倒了三杯，再一杯杯喝下。
這四杯酒下肚，周達就相當于喝了一斤白酒了，即便他酒量還行，但是短時間喝下一斤白酒還是有點凶的，更何況是空著肚子。
酒勁很快上來，周達打了個嗝，嗓子冒火似的，卻依舊笑吟吟的。
顧運看著周達，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還沒什麼人生經驗的時候，曾經為了追一個女孩子，也是像他這般，傻呵呵地喝了一瓶白酒。
對于沒什麼好給的人來說，能給的也就是自己的一顆心了，偏偏這顆心在別人眼里並不值錢。
周達雖然出發點和他不同，但道理是相同的。
林若茵果然只是笑笑，並沒有什麼別的表情，感動什麼的自是無從提起。
卻是又拿起酒杯，對周達說道，「你還能再喝三杯麼？你能喝，我就把這杯喝了。」
包房里頓時安靜了下來，黃毛等人也看出了情況似乎不對，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只能一會看看林若茵，一會看看周達。
這個時候顧運也不說話，因為這就是林若茵和周達的事情，他當不了這個和事佬，而且兩人誰都不會接受任何人來做和事佬。
周達又驀地一笑，他很想笑出豁達和溫度來，卻只剩下一臉的蒼涼。
又開了一瓶白酒，他給自己滿上，然後喝掉。
再滿上，再喝掉。
繼續滿上，繼續喝掉。
喝完三杯，他的老臉已經紅得像煮熟的螃蟹了，噴口氣都帶著酒味。
林若茵看著周達喝完三杯，表情平淡至極，卻是忽然端起自己手里的酒杯，一仰脖子全喝了下去。
「啪！」
她重重地把酒杯放回桌子，隨後冷聲道，「謝謝招待，我先回去了！」
隨後轉身就走。
眾人無不目瞪口呆。
看著林若茵走出包間，顧運跟周達打了個招呼，隨即追了出去，一杯白酒對這小妮子來說已是不少，怕是要吐。
林若茵走出飯店，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邊，此時的霓虹有些刺眼，晚風吹在身上有些微冷，她不由地把手縮到袖子里，然後手臂交叉抱住胸口。
一杯白酒也並沒有讓身子暖起來，可能天氣在轉涼吧。
可是現在不是從初夏到盛夏時節麼？
那就是涼不涼，和天氣沒有關系吧。
這世界那麼大，大到空曠，大到虛無，到底什麼東西才能填滿他呢？
正這麼想著，忽然肩膀上微微一暖，隨即一個溫暖的胸膛貼在自己的身側。
林若茵已經很熟悉這個胸膛，那種溫度了，也無需抬頭確認什麼，便停下腳步，稍稍轉過身來，額頭輕輕地伏在那個人的肩膀上。
路上一輛輛車子飛快地開過，明晃晃的車燈從她精致的側臉劃過去，一道又一道，悄無聲息的，仿佛那些年匆匆掠過的時光。
林若茵的無力，在于她想要的時光都在過去，而她想改變的現在，永遠都不會再變成她想要的樣子。
她就是奔著讓周達難堪來的，她想讓這個四十多歲還一事無成的小混混惱羞成怒，乃至和自己翻臉，這樣即便不能讓秦雅娟離開他，起碼也可以讓他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自己的世界。
然而周達，卻選擇了用最卑微的方式，打斷了她的計劃。
顧運輕輕地摟著林若茵，卻只能借給她一個肩膀，並不能幫到她什麼。
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不及靜靜地陪著她沉默。
林若茵依舊頭頂在顧運肩膀上，或許是有點累，兩只手又輕輕地抓住了顧運腰間的衣服，就這麼站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顧運的肩膀發酸，林若茵才慢慢地抬起頭。
神情好像有些不自然。
忽然，她的腮幫子一鼓，眼楮瞪得大大的，像一條白白胖胖的金魚。
顧運一看就知道她要吐，連忙指了指道邊的一個垃圾桶。
卻見她「唔」、「唔」了兩聲，下巴微微抬起又放下，然後……
呼地吐了一口氣。
臉上又回到輕松的模樣。
顧運咧著嘴看著林若茵，感覺自己胃里也在翻滾。
這是就打個嗝，還是……咽下去了？
但還是上去拍了拍她的背，問，「沒……」
話還沒說完，只听「噗」地一聲，顧運頓時感覺胸口一熱，然後好像有粘稠的液體流淌下來。
林若茵抬起頭，長發有些凌亂，嘴角粘著幾根發絲。
用手擦了擦嘴，她這才看到顧運胸口的那一片，卻是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傻乎乎地笑道，「哥，你怎麼不躲開？」
「躲個屁啊躲！」顧運嘆了口氣，「第一次你想吐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有點浪費，直到瞄準目標以後才舍得發射？」
「我哪有！」林若茵俏臉桃紅一片，卻是依舊笑盈盈的，也不知道在樂什麼。
不過好歹還知道趕緊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遞給顧運，並且解釋道，「第一次只是有點想吐，第二次真想吐的時候你自己就湊上來了，真不是我故意的。」
「別謙虛。」顧運一邊用紙巾擦了衣服，一邊說道，「告訴你個好消息，正中胸口，十環。」
「噗！」林若茵又笑起來，這次捂著嘴蹲在地上，然後說道，「哥，你別逗我，我還有點想吐。」
……
這飯看來是吃不成了，顧運給周達打了個電話，想跟他說不回去了，他得立即送林若茵回家。
沒想到接電話的卻是黃毛。
黃毛告訴他，周達現在正站在凳子上唱歌，什麼歌听不太出來，就是听上去挺苦的，他們幾個懷疑是鐵窗淚之類的。
正說著呢，忽然周達一把搶過了電話，沖顧運吼道，「顧老弟，你把林若茵送回家以後再來，我們去酒吧嗨皮去！你一定要來，你要是不來，老哥我就沒你這個老弟！」
顧運無語地掛了電話，然後拍了拍林若茵的肩，說道，「起來吧，我們打個車回家。」
林若茵又吐了幾口，感覺舒服了許多，然後站起來，看著顧運。
皺著眉，眼神里似乎帶著不滿。
「哥，你這個哥當得不好。」
「又怎麼了呢？」顧運問。
「你沒看電視嗎？電視劇里女主喝吐了，男主最多說一聲‘啊西吧’，然後就會背起女主。」
顧運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可是你也沒到倒下的程度啊！」
「我是強撐著才沒有倒下的，其實我現在很虛弱，你竟然看不出來？」
「我現在看你馬步穩得能舞龍舞獅，哪里虛弱了？」
林若茵立即蹦了一步，繞道顧運身後，然後雙臂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伏在他身背上，又「氣若游絲」地說道，「人家真的很虛弱嘛，你根本不用心，所以看不出來。」
顧運無語地嘆了口氣，這戲精……說起來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
顧運把林若茵送到家的時候，林若茵已經滿血復活、活蹦亂跳了。
畢竟也只是一杯酒而已，而且很快就吐出來了，她自然不可能真的爛醉如泥。
但是也禁不住她演得好，從出租車下來到進屋這段路，是顧運背著她上來的，到底是讓她得逞了。
這倒也沒什麼，關鍵是趴在顧運的肩上，她還繼續發揮，說一些「你要帶我去哪里」之類的台詞，吸引了不少業主好奇的目光，差點沒把保安招來。
給林若茵倒了杯茶，看她沒事，顧運就打算回去再看看周達，畢竟時間還早，要是這貨現在清醒了些，那再跟他聊聊飯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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