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課還是只有一上午,一節專業課,一節毛概課。
專業課結束後,陳瑜生說要收作業。
顧老狗這時才想起來,上次他好像說過,要大家搜集一些漢代碑文的資料。
他這麼忙,當然是沒去搜過,畢竟他現在連女朋友們的身都沒搜過。
身為班長的李夢瑤,很有儀式感地開始收作業,當發現顧運沒有寫的時候,她就立即轉頭向陳瑜生打了小報告。
「陳教授,顧運沒寫作業。」
顯得非常嫉惡如仇。
天地良心,總共就三個學生,三份作業,缺了一份模都能模出來,就算陳瑜生是一代盲俠,也用不著她這麼提醒啊。
李夢瑤好像知道了上次事件的原委,已經排除了顧運涉黑涉惡的可能性。
于是又囂張起來了。
陳瑜生看了眼顧運,按慣例他本來是要問問他是不是想掛科的,但是轉念一想,萬一人家真點頭了怎麼辦?
也怪尷尬的。
于是也就不問了,並且他自己先沖李夢瑤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李夢瑤就沒他那麼好脾氣了,又追問顧運,「你為什麼不寫作業,你覺得你有特權嗎?」
顧老狗莫名其妙地看了李夢瑤一眼,然後對她說道,「我突然想起一個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經歷過。」
李夢瑤皺了皺眉,一臉好奇地問,「什麼事情?」
「以前在高中,當然初中也有,班上有男生總喜歡時不時去拉拉女生的頭發,或者用筆芯去戳人家後背,你有看到過嗎?」
李夢瑤想了想,說道,「有啊,怎麼了?」
「有沒有男生對你這樣過?」
「呵呵,」李夢瑤不屑地一笑,「你去問問,在我們高中有沒有人敢對我這樣?」
顧老狗點點頭,「那倒也正常,情理之中。」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通常被男生這樣對待的,是比較好看的女生。」
「所以呢?」李夢瑤黑臉。
「換句話說,男生往往會去招惹自己喜歡的女生,故意討她溫柔的罵。」顧老狗做出一副思考狀,又道,「但是我現在在想,是不是反過來也成立呢?」
「反過來?」
李夢瑤皺了皺眉,然後就頓悟了。
這混蛋,幾句話就罵了自己兩遍啊!
一是說自己不夠漂亮,二是說自己喜歡他,才找他麻煩的?
李夢瑤氣得小臉通紅,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次特別的生氣,出離的憤怒。
本來她想拍桌子的,但是鑒于教授還在場,于是她就捏了捏拳頭,湊近顧運,小聲又冷酷地說道,「我看你不爽很久了。有種放學你別走……啊不對,有種下課你別走,敢麼?」
顧老狗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不是要跟我單挑吧?呵呵呵……」
「就單挑!誰輸誰跪下認錯。」
「還跪下?庫庫庫,kiki……」
「你笑什麼?敢不敢?」
「嘻嘻~~」
「哎我……」李夢瑤覺得自己這暴脾氣忍不了了,立即轉頭先把作業遞給了陳瑜生,對他說道,「老師,作業在這了。」
你可以出去了,我馬上就要發飆了!
陳瑜生大概也听到李夢瑤跟顧運剛才在說什麼了,于是搖了搖頭,就立即拿著兩份作業回去了。
秦力好像也知道什麼了,連忙過來勸道,「班長,顧哥,都是一個班的,咱犯不上這樣哈,犯不上。」
李夢瑤冷聲道,「放心,我只是給他講講規矩。」
「不是,班長啊……」秦力還想再勸一下。
只見李夢瑤一瞪秦力,大聲道,「你出去!」
「哎……」秦力嘆了口氣,只好先出去了。
不過出去前給顧運打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當真,畢竟李夢瑤是女孩子,而且還這麼好看,總不能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真跟她打架吧?
李夢瑤 地一聲關上了門,偌大的教室里就只有她和顧運兩個人了。
想起當初答應過老爸不打架的承諾,李夢瑤不由嘆了口氣。
頗有「爹,女兒不孝了」的自我譴責。
顧老狗依舊坐在位子上,微眯著眼,笑呵呵地看著李夢瑤。
怎麼說呢,被一個女人約架,在這個主世界他倒還是第一回,在夢中世界也是極少的。
李夢瑤自我譴責完畢,正了正身子,美眸里透出一絲英氣,倒還怪好看的,有點女中豪杰的範兒。
她冷聲問顧運,「你還坐著?」
顧運撓了撓後腦勺,問,「真打啊?」
李夢瑤冷笑一聲,說道,「以為我逗你玩兒呢?還是你覺得女孩子都好欺負?那我今天只想告訴你,小朋友,你對這個世界知道得太少了。」
顧老狗微眯了下眼楮,問李夢瑤,「你練過?」
「你說呢?」
顧老狗模了模下巴,問道,「那麼,還沒請教閣下哪門哪派啊?」
「無門無派!」李夢瑤頓了頓,又不耐煩地催促道,「你打不打,不打跪下來,喊媽媽。」
「打打打。」顧老狗連忙點頭,「怎麼打,文打還是武打?」
「什麼文打武打的?」
「文打就是我們靠嘴說,這樣就不容易受傷了。比如,你說一招橫掃千軍,那我就來一招老樹盤根,我跟你說,被我盤上可不得了,很凶險的。除非你來一招金蟬月兌殼……」
「什麼亂七八糟的!」李夢瑤氣得大喊,「少廢話,我要武打,現在就打!」
說著,就腳尖一點,沖顧運疾沖而來。及至跟前,她便抬起右腳,直奔顧運肩膀掃去。
顧老狗仍舊坐在座位上,身體未動,只是抬頭輕輕朝她足弓部一拍,便輕描淡寫地卸去了她所有力道。
不過,與此同時,顧運臉色微微一變。
……
秦力站在教室門口,等得有些心煩意亂。
不過好在,很快門就開了。
顧運先出來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當然也沒有什麼傷痕,只是沒等秦力開口問,他就走了。
秦力趕緊往教室里看,發現李夢瑤也跟著出來了。
她的情況好像不怎麼好,雖然也沒看到有明顯的傷痕,但卻是彎著腰,一只手扶著桌子,一只手扶在大腿上,一瘸一拐地走著。
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秦力吃了一驚,這……顧運對她做了什麼?
秦力連忙跑進去,本來想讓李夢瑤把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給她當個拐棍的,但是又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只好伸出兩只手抓著她的手腕,就這麼扶一下。
可是剛握住她光滑的手腕,李夢瑤就立刻抽了出來,大喊道,「別動,疼!」
說著她又去揉自己的大腿內側。
秦力又是一驚,顧運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為什麼是那里受傷?
他、他動你那里了?而我只是踫一下你的手腕就……
秦力再也忍不住,便問道,「怎麼了,他、他對你做了什麼?」
不提還好,一提李夢瑤就咬緊了牙,恨恨地喃喃自語著。
「老樹盤根……果然很凶險……混蛋,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光被老樹盤根了一下,而且又喊了他一聲「爸爸」!
這混蛋,他簡直不是人!
這事沒完!
……
顧老狗走出教學樓,樓下的陽光還是很刺眼。
刺眼的光沒有把他的思緒從教室里帶回來。
剛才和李夢瑤過招,他發現李夢瑤不止真的練過,而且招式好像還很眼熟。
很像,自己夢中見過的一個人。
好在,那人是男的。
李夢瑤,到底什麼來頭?
誰教她的這些招式?
正想著,林若茵的電話進來了。
「渣男,在哪?」
「剛下課。」
「三食堂,一起吃午飯。」
「好。」
林若茵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不過顧老狗也沒怎麼在意,女人嘛,總有那麼幾天心情不好的時候。
來到食堂,顧運點了一份照燒雞腿飯,一份土豆牛肉蓋澆飯,又弄了兩瓶汽水,坐一個角落等林若茵。
林若茵很快就到了,今天她穿了一條白色的紗裙,很長但是幾近透明,好在里面又穿了一條熱褲,好歹是把大腿遮住了。
林若茵坐下後,先喝了口飲料,然後就開始干飯。
吃了幾口後,突然抬頭,問顧運,「渣男,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平心而論,當時的顧老狗確是有點慌的,但局限于內心,表情方面巋然不動。
並且,這種慌也不過一閃而過。
他確定,自己沒有做對不起林若茵的事情,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就算接近于有,那也是因果劍干的。
在內心深處確認這點後,他整個人的氣質就顯得更加正派了。
淡然而不屑地說道,「你是不是想找茬?想找茬就直說。」
林若茵默不作聲地看了顧運一會,又低頭吃她的照燒雞腿飯。
照舊把炸得焦脆的雞腿皮給扒了下來,但是沒有按照以前的習慣給顧運,而是放到一邊,準備喂狗的架勢。
大概在沉默了五秒之後,她又淡淡地問道,「這次你回去的時間有點長啊?」
短短幾個字,信息量其實很大,顧老狗頓時悟到了什麼。
可能,也許,大概,她得到什麼信息了。
修羅場還是來了!
顧老狗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想到修羅場即將到來了,所以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就好比一個經常刮台風的地方,看季節差不多到了,自然就會提前做抗台準備。
而且,他一直是按照抗「百年一遇」的標準做的準備。
但是,這次的台風到底有多大,他也無法預料——畢竟,這次回來後,他的確是大案要案在身了。
不過他還是微微一笑,然後問道,「什麼意思,懷疑我在做壞事啊?」
這個時候不能急,先套一下對方的話,看她究竟知道多少。
林若茵抬起頭,撥了下黏在臉上的一根發絲,然後輕笑道,「你緊張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
由此顧老狗確定,她的確不是隨便問問。
第一句搞突然襲擊,是想觀察自己的表情有沒有異常。
第二句語氣平靜,是因為她沒有看到異常,但是仍然心有疑惑,換了路子。
第三句開始笑了,很明顯是想降低自己的戒備心理,然後再搞一次突然襲擊。
小妮子,還知道斗智斗勇了。
「我看是你緊張吧。」顧運又笑了笑,「想找我茬,又不知道用什麼方法?」
把自己碗里的兩片牛肉夾到林若茵碗里,給了她最後的溫柔以後,顧老狗語氣即刻微微一轉。
有些不太高興地說道,「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個姿態很重要,表明我可以配合你查崗,但是我現在不高興。
很明顯,林若茵之所以還要套話,是因為她還不確定顧運到底在濱海做了什麼。如果有真憑實據,那根本就不用這麼麻煩。
而雖然顧老狗已經準備了足夠的「內容」來讓林若茵套,但是「言多必失」是亙古不變的鐵律,所以他必須要盡可能地讓林若茵少問,因而表現出不悅,給她一些壓力是必須的。
這種壓力很好解釋,你懷疑我,我不高興,天經地義。
林若茵顯然並沒有因為顧運的不高興而放棄打算,于是就問道,「你說說,你這次去濱海三四天,做什麼了?」
這個問題問得很巧妙,三四天的範圍很廣,不特指任何一件事,這樣的話就可以避免顧運針對性地進行回答。
另外一個好處是,當顧運說完三四天之內的行程後,大框架,也就是全局就定在那里了,想改也不能改,掌握全局之後,到時候再問細節,就更容易推測合理或不合理。
不得不說,林若茵的反渣能力好像比之前提升了一個等級。
當然,顧老狗也不至于手足無措。
迅速地整理完思路後,他說道,「我回憶下啊……周六去了古鎮,開了個會議,開完之後我去找程中原,就是程微芸他爸,一起聊開合資公司的事情。不過很巧,在同一個小區踫到了陳菲兒。」
頓了頓,他試探地問道,「你知道嗎,原來陳菲兒也住在那個小區。」
林若茵笑了笑,「我知道啊,去過,你接著說。」
顧老狗知道,關鍵的時候到了。
林若茵很可能知道自己去過陳菲兒家,但是她知道的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是第一次的話,總共才一刻鐘不到時間,是很好解釋的。
如果是的第二次的話,而且是被狗仔拍到的話,那麼時長足足一晚上加半天,解釋起來就很麻煩了。
所以這個時候,要默念一下口訣了。
安全生產,規範操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