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芸依舊戴著口罩，眸子一如往常地清亮，卻半眯著，可能是因為微笑，也可能是因為陣雨後的陽光有些刺眼，而陽光下的顧運顯得格外明朗。
程微芸看到顧運一只手插著褲袋，另一只拿著手機的手也高高舉起沖自己揚了揚，臉上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卻是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表示了。
他還是那副拽拽的樣子，和第一次跟自己打球時一樣，無論輸球贏球，或是哪怕掏出手機跟自己要錢時，都是這樣一副表情。
程微芸很喜歡這種感覺，具體原因說不上來，不過她隱約覺得也許男孩子就應該有這種類似于「矜持」的氣質。
程微芸認為自己是很傳統的女人，所以喜歡比較矜持的男孩子。
那些動不動就主動去招惹女生的，女生一勾引就心動的，甚至看到漂亮女生就忍不住上去搭訕的，都是水性楊花。
一點都不自愛！
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你要是真的優秀，女生會看到的呀，用得著你花枝招展地貼上來？
程微芸也是有感而發，最近她參加的節目和訪談稍微多了幾個，就有好些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甚至一起出鏡的小明星千方百計地來搭訕，讓她很是無語。
正好听說顧運最近一直在古鎮，今天又沒什麼事，于是她就跑來找顧運玩了。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顧運跟前了。
提起手里的一個紙袋子，遞給顧運，說道，「前兩天做節目去了趟古巴，給你帶了雪茄。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牌子的，就各種都買了一些。」
顧老狗愣了愣，然後嘴角微微一抽。
沒記錯的話，她上次送自己的禮物好像是條中華？
果然還是程微芸啊，不是送煙就是送雪茄，明明看上去有些奇怪，但你又挑不出什麼毛病。
在她眼里，自己可不是好這口麼，所以她一定認為已經送到自己心坎里了。
程微芸看到顧運好像微微一笑，心想果然送到他的心坎里了。
關于送禮這一塊，她現在確定以後是不能相信老程的了。
那天買雪茄的時候老程就一個勁的反對，說什麼高中生之間的禮物，尤其是女生送男生，怎麼可以送雪茄呢，然而事實證明他錯了。
看顧運現在多高興，拎著袋子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聰明的女孩子，總是能猜到男生在想什麼。
這是《情商提升300問》里說的。
那是一本好書。
顧運還是接過了袋子，人家大老遠特意拿來的，總不能給退回去吧？
隨後對程微芸說道，「走，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吧。」
「古膳美食嗎？」程微芸愉快地點點頭，「好呀，上次吃過以後，我一直都很懷念。」
「上次才幾樣，這次花樣可更多了，你隨便挑。」顧運微微一笑，「不用擔心尿檢的問題，都是我親手調制出來的，絕對沒有違禁成分。」
「我當然不擔心了。」程微芸認真道，「誰不相信你，我都不會不信你。對了，後來檢驗結果出來了麼？」
「當然，要不然還能繼續賣啊？」
顧運一邊說一邊引程微芸先進了一條小胡同，「這邊走。」
從這條小胡同過去稍微有點繞，不過可以有效避開林若茵，以免引起什麼不愉快的誤解。
「嗯，那就好。」程微芸應了一聲，「是不是有人故意找茬啊？」
「對，不過那人已經認錯了，態度還可以，那也就算了。」
頓了頓，顧運想起那晚程微芸在微信群里拼命為自己說話，不由說道，「程微芸，那天你為我說話是夠意思。不過，以後遇到這種事你還是不要著急表態為好，你是公眾人物，萬一東西真的有問題，你也會被罵的。輿論場上有些事你可以咨詢下你爸，要知道你現在幾乎完全正面的形象是很難得的。」
但是只要有一點小小紕漏，就馬上會有一大波黑你的。
程微芸卻是一臉無所謂道，「沒什麼，罵就罵唄，反正我是不相信你會做那種事。」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很快來到了明代一條街。
雨後初晴，天氣空明，讓美食的香味更加濃郁，繚繞于整條街上，此時客人比剛剛稍微又多了些，怕是剛才下雨時他們都在躲雨。
店鋪里的伙計看到顧運，都紛紛打招呼。
「顧總好。」
隨後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到了程微芸身上，雖然隔著口罩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光看身材打扮和那一雙眼楮，便大抵判斷出那是一個美女了。
確切地說，又是一個美女。
古鎮就這麼大，有些消息稍微轉一轉就所有人都能知道了。
比如據保安老王講，程雪晴總裁和顧總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那天深夜顧總抱著程總進了辦公室，後來還關上門拉上了窗簾，至于兩人在里頭做什麼大伙兒就自行腦補吧。
就是有點可惜，顧總看著這麼精壯的一個小伙子，從進門到出門也不過耗時五六分鐘而已——注意是從進門到出門，整個過程才五六分鐘，說這個的時候老王都面露同情。
另外，這兩天在古鎮拍攝電視劇的劇組里，有個漂亮的小姑娘跟顧總可能也有一腿，不過也有人說他們是兄妹，具體什麼情況還不好說。
現在顧總又帶了一個姑娘來玩，還光明正大地來古鎮玩，倒是一點都沒避著程雪晴總。
當然也不能亂下結論，說顧總帶個女人來玩就怎麼怎麼地了，畢竟也可能是程雪晴總對顧總不是太滿意，跟他分手了對吧？
這種事，大家都懂的。
顧老狗便是再妖精，也決計猜不到這些殷勤的招呼聲中還隱藏著那麼多復雜的想法，他還是很和氣地跟他們回了個招呼。
程微芸倒是對「顧總」這個稱呼有些好奇，便問道，「他們怎麼叫你顧總啊？你在古鎮有職位？」
「哪有，他們隨口叫叫的，畢竟秘方是我出的嘛。」
說著，顧運從街最外頭的一家小吃鋪拿了個大紙盒子，對程微芸說道，「你點，我讓他們盛。」
「好，那我要好好想想。」
從街頭走到結尾，程微芸看遍了30家小吃鋪，最終選了七八樣小吃，拼了滿滿的一紙盒，大多數都是那天在樊樓顧運做給她們吃過的。
「夠了麼，夠了咱們找個地方去吃。」顧運問她。
「夠了。咦，不用付錢嗎？」
顧運笑了，「我違背祖宗的規定，考慮了三個月才決定把秘方貢獻出來，吃他們點東西怎麼了？」
程微芸凝神想了一會，然後點點頭，認真道，「也對。」
為了保險起見，顧運帶著程微芸來到古鎮一期最偏僻的一個池塘邊，池塘上有剛建好但是還沒裝修的水榭，水榭全木結構明代風格，分上下兩層，飛檐斗拱十分漂亮，榭下又是個碧水盈盈的池塘，在夏天十分涼爽。
也是因了沒裝修沒開放，所以就沒什麼人，很是幽靜。
兩人走到水榭外的陰涼處，那里正好有石桌石凳，便坐了下來。
路上口渴，顧運順手買了兩瓶飲料，于是把其中一瓶遞給林若茵。
程微芸正好也渴了，便接過飲料，準備打開。
卻在這時，她忽然想起了《情商提升300問》。
于是果斷放下飲料，遞到了顧運面前。
「哎呀，打不開。」
她有些不自然地說了這麼一句，隨後目光灼灼地看著顧運。
這詭異的一幕讓顧老狗受驚非小，差點想問問眼前這個程微芸，究竟是何方妖孽所化？
兄弟，你這臂力擰消防栓都用不著雙手，擰個瓶蓋你跟我說擰不開？
然而程微芸一臉的認真，又輕輕地把飲料往顧運跟前推了推。
《情商提升300問》里說了︰女人，無論你有多強，都要懂得在男人面前適當地示弱，以滿足男人那可憐的自尊心。
程微芸認為自己是在滿足顧運。
顧運卻認為程微芸是在玩驚悚，目的不明。
總之要讓他相信程微芸是真的擰不開瓶蓋，還不如讓他相信王浩正在清華搞科研，後者可能更讓他能接受一些。
程微芸見顧運沒動，不由調整了下坐姿，有些心虛地問，「怎麼了？」
不會被他看穿了吧？
顧老狗想了想，確定要是不幫她擰開，尷尬的一定不止她一個。
可能連池塘都會覺得尷尬。
于是拿起飲料，幫她輕輕擰開，又遞了過去。
微笑道，「沒什麼，喝吧。」
程微芸心滿意足地接過飲料，隨後莞爾一笑，「謝謝。」
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飲料，然後便拿起竹簽，開始吃小吃。
「嗯，還是那天的味道。」
「那肯定的，都是我親手做的。不過以後可能味道會稍微差一點，因為馬上就用機器做的了，但是差也差不到哪去。」
程微芸吃得很香，表情很滿足，對她而言這是很開心的一天，她決定以後多來找找顧運。
「對了，你填好志願了吧，打算去哪上學？」吃到一半，程微芸突然問道。
「帝都大學。」顧運很爽快地說道。
程微芸又不打算上大學，這沒什麼不能說的。
再說了，志願都填好了，也找不到不說的理由。
程微芸听完後點了點頭，然後放下了竹簽，拿出手機點了起來。
許久也沒見她放下，顧運不由好奇道，「在看什麼？」
程微芸不慌不忙地叉了個丸子放進嘴里，吃到肚子里以後，盯著屏幕說道，「我看看那附近的房子。」
顧老狗老臉又是一抽，「你……打算？」
程微芸依舊看著屏幕，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打算在那買套房子啊，這樣就可以經常去看你了。」
本來這個計劃她還是有所猶豫的，但是顧運那晚摟過她以後，她就堅定無比了。
反正……那晚被他佔了便宜，自己竟然也沒有生氣，那說明關系就是這麼個關系了。
或許戀人未滿，但是友達以上吧。
主要是，跟他一塊玩就很開心，又干嘛想那麼多呢？
顧老狗一听程微芸這話，當時就被一口氣堵住了喉嚨。
不對啊這劇情。
想了想，他不動聲色地說道，「程微芸啊，現在京都的房價很貴的，你以後要是想來看我，住住酒店什麼的不是更好麼？也方便。」
「酒店？方便麼？」程微芸秀眉皺了皺，「可是住酒店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啊這……你是長久打算？」
「對啊，我在哪訓練不是訓練，京都也有很多標準網球場的啊。」程微芸頓了頓，又說道，「而且在京都我還有個很久沒見過的親戚，爸爸說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去看他了。」
「親戚？」
「對……」程微芸猶豫了下，但還是告訴了顧運，「我爺爺。」
顧運點了點頭，心想程煜總算是想開了？
話說回來也是，就老頭現在這身體條件，再不好好看看兒子和孫女，以後怕是沒得看了。
給他的藥方不知道有沒有在吃，在吃的話興許還能再熬一段日子，別等程雪晴還沒掌權他就掛了，那可就白忙活了。
等下，好像想遠了？
還是想想怎麼勸程微芸不要去京都的吧。
這妞兒要是一去，弄不好對自己的感情又升華一步，而鑒于林若茵和蘇曉的例子在前，自己到時候可能也未必舍得拒絕這麼好的一姑娘，弄不好小樹林一鑽小院子一坐，又多了個女朋友出來。
到時候林若茵和她兩個都在京都，很容易搞事情的。
可這種情況下，還能怎麼勸？
想一想，無論如何也要想一想。
咦？
顧老狗突然發現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現在很執拗，極度的執拗，執拗地希望這些女生一個都不要去京都。
要按照自己的理論，這就算抑郁了。
當然，這是無奈之下，哄林若茵和蘇曉的無稽之談。
想起蘇曉，他倒忽然有些懷疑起來。
蘇曉到時候不會也去京都吧？
從之前來看，修羅場一貫的尿性就是能多湊一個是一個……
那要這麼說，難不成還得防程雪晴也過去？
等下，好像哪里不對？
顧老狗皺了皺眉，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這算是……
悲觀，極度的悲觀？
這跟執拗湊一塊，好像就是妥妥的抑郁癥了？
自己，被她們給整抑郁了？
我擦，幾位小妮子一個個的真是夠可以！
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啊，我一個萬年老妖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