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和氣生財

作者︰小小部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趙仁山這麼一說,張德彪像是立即又滿血復活了似的,興奮地原地起立了。

「對對對,你違法在先,這證據不算的,不算!」

顧老狗懶得理張德彪,倒是很是意外地看了趙仁山一眼,眼里透出了別樣的興致,那種感覺就有點像一個飽經世事的老叟看一個 嘴的女圭女圭,又幼稚又好笑。

跟一個金牌大律師講法律問題?

小朋友很勇啊。

忍不住笑了笑,顧老狗說道,「想不到趙總還懂法,倒是失敬了。不過既然懂法,那我考考你啊,司法解釋里有沒有跟你說刑法和民事法的區別?」

趙仁山臉色微微一僵,卻是說不上來了。

他為什麼是法務部的副部長,就是因為只管法務部的行政人事方面工作,至于專業方面他也不過是個半吊子,略懂一些罷了。

顧運見趙仁山語塞,便覺得失了些興致,失望道,「行了,那我跟你普及下啊,民事方面不當取證的確會被視作無效證據,但是刑事方面,在我國只要證據充足,就不會出現西方那種類似辛普森殺妻案的情況,這就叫務實的法律體系,現在你懂了嗎?」

90年代的老美辛普森殺妻案震驚全球,盡管當時辛普森殺妻事實清晰、證據充分,可以說人人都知道辛普森就是凶手,然而法院最終以警方在取證中有瑕疵而判辛普森無罪,從而成為那個世紀最具爭議的判例之一。

這件事既可以說成西方司法體系的教條主義嚴重,也可以說成他們嚴格遵循「程序正義」,在最大程度防止冤案發生,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本國幾乎不會發生這種情況,因為東方人的哲學思維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程序正義是沒錯,但是明知道你是罪犯,就因為證據有點小瑕疵就不判你,法官不爽全國人民也不爽,所以就判你怎麼了?

無法斷言這兩種體系誰優誰劣,只能說有得必有失,但關鍵在于,趙仁山想用非法取證來為他辯護,是沒有勝率的。

張德彪一听顧運的解釋,登時又緊張起來,滿懷期待地看著趙仁山。

「老趙,你快說話啊,是不是這回事?」

趙仁山目瞪口呆地看著顧運,又愣了半晌,才說道,「你說可以就可以嗎?」

顧運不由笑了笑起來,看著趙仁山,大笑。

那笑聲里的譏諷、嘲弄,毫不掩飾。

「趙總還是不服啊?可以,那我再給你看樣東西。」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紙,遞給趙仁山。

趙仁山一看,登時面如紙灰,不由癱坐在了沙發上。

那是一張報案回執單。

報案的日期,正是對方往食物里下料的日期。

接案方是古鎮派出所,經辦人直接是所長——事實上為了保密,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就所長一人,無非是讓他把這個案件記錄到系統里而已。

這麼做的意義在于,可以把所有監听行為都說成是官方的刑偵行為,完全合法化,這樣無論是刑事還是民事訴訟的主張都能得到保障。

為了讓所長保密,這個過程中顧運又找了老朋友夏英明,夏英明打招呼給市經偵隊的王隊長,就是上次幫顧運搜集幾個高管貪腐證據的那位,王隊長又親自給所長打了招呼。

所以在官方幾乎沒有任何行動的情況下,即便張德彪和趙仁山在濱海也有些人脈關系,也絲毫覺察不到自己正按照顧運的圈套,一步步地往里走。

惹了一條老狗究竟有多可怕?

現在趙仁山和張德彪是知道了。

無論是法務部的副部長趙仁山,還是狂慣了的張德彪,兩位好歹也都是在社會模爬滾打了十來年的成年人,自然知道這個罪名要是坐實了,一到三年的大牢是逃不掉的,要是運氣不好,以前的事也連帶被挖出來,再給他們定個「黑惡勢力團伙」的頭餃,那十年可就穩了。

此外,一旦此事傳出去,長銀資本必然聲譽掃地,要是再被官媒口誅筆伐一下,那今後可就別想在資本圈好好混了。

為了資本之爭而不惜投毒,這性質可不是做假賬之類的能比的。

到時候老板會怎麼對待他們這兩個「得力干將」呢?

想想都不寒而栗。

張德彪已經冒了冷汗,趙仁山沒張德彪那麼彪,所以比他更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兩腿已經微微打顫了。

顧老狗這會兒也不著急,人家攤上這麼大的事兒,總得給他們點心理緩沖的過程不是?他顧老狗可是個心軟的人,最是見不得這麼可憐的場面了。

于是毫不客氣地拿起了張德彪跟前的雪茄盒,從里面掏出一根雪茄,又拿起剪煙扣剪了口,再用點煙器點著,吸了口,然後呼地噴出去,那煙直奔張德彪的老臉而去。

順便把腿擱茶幾上,偶爾抖一下腳,別說還挺舒服。

老狗開始皮了。

為了搞這幾個貨,他連蘇曉小心肝都暫時放一邊了,不皮下怎麼行?

沉默足足有七八分鐘,趙仁山終于開口了。

「顧總好本事,佩服。」

「好說,運氣好而已。」顧運笑著,又朝趙仁山噴了口煙。

趙仁山扇了扇滿臉的煙,便下定了決心,委聲道,「顧總,你既然會來這里,那說明有些事還可以談談的,對吧?」

顧運聳了聳肩,微笑道,「也不一定,沒準我就是專程來看看你們失望又恐懼的樣子的呢?我這個人有時候也挺無聊的,最喜歡看這種了。」

張德彪聞言大怒,听罷噌地一聲站了起來,似乎想要動手的樣子。

然而站起來之後,卻是又不聲不響了。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如黑洞般無盡幽冷又深邃的眼神,那眼神仿佛來自未知世界,讓人無法揣測,又本能地感到恐懼。

如果他身上的戾氣來自于當年打打殺殺的江湖,那麼這個眼神里閃過的那一絲殺氣,仿佛源自于萬千尸骨堆積而成的戰場。

那完全是一種碾壓式的壓迫感。

趙仁山皺著眉瞪了張德彪一眼,「張總,坐下!」

隨後又看向顧運,說道,「顧總,我們認栽了,你說吧,你想怎樣?」

顧運又笑了笑,臉上又轉了和氣生財的表情,親切無比。

「我年紀輕,這方面我也沒啥經驗,要不然趙總先說說,你們打算怎樣?」

「呵呵……」趙仁山不由苦笑了下,「顧總沒啥經驗……那行吧,我提個議,顧總先听听?」

「趙總請講。」

「我記得顧總上次說過,要我們退出古鎮。那麼我現在答應你,我們明天就把古鎮的股份全部賣給你,包括我們長銀資本、合眾控股和大楚開發的所有股份,我們會說服他們的。至于什麼價,你就看著給吧,能大約對股東們有個交代就行。」

趙仁山認為,這個提議已經很有誠意了。

顧運靜靜地听完,卻是輕笑道,「趙總上次是不是听錯了,我是那麼說的嗎?」

趙仁山皺了皺眉,「我記得顧總是提過,要我們退出古鎮吧?」

「欸,不確切!」顧老狗擺了擺手,說道,「我說的是,讓你們哭著退出古鎮。」

張德彪登時一愣,心想這是什麼意思……要現場哭一個?

趙仁山就聰明多了,咬著牙說道,「那顧總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啊?」顧老狗不咸不淡地一笑,「你們那點股份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你們如果硬要轉讓給我,那我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收下。但是有一點我得提一下,股份越多責任越大,你們硬要我承擔這麼大的責任,那怎麼也得給我點補償吧?要不然我寧可不要。」

哎,自己年紀輕輕就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要點補償很合理吧?

趙仁山和張德彪牙听完這話,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抖了一下,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他意思是,咱不但要白送他股份,還要倒貼錢給他?

他嗎的這叫沒啥經驗?

這是耍無賴,很有經驗地耍無賴!

「顧總,恐怕這有點難。」趙仁山提了口氣,認真道,「你也知道,咱們投資公司,是有很多股東的,每年也有審計,如果我們免費轉你股份,再給你錢,這就涉及到了利益輸送,到時候查起來恐怕顧總也有麻煩。」

顧運看著趙仁山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心里一陣發笑。

就你們這種連投毒都能想出來的人,什麼樣的利益輸送搞不定?而且即便搞不定,你們拿自己錢去墊啊,怎麼搞得好像我會心疼你們似的?

不對啊,這貨是不是當自己當小孩糊弄了?

這麼一想,他就有點不爽了。

「趙總,我覺得你可能剛剛沒想好。你再想一分鐘,好好組織下語言,再說一遍。」

顧運依舊帶著微笑,但是語氣里卻是多了份涼意。

趙仁山愣了下,隨後就明白了。

自己試圖談判的努力是徒勞的,人家就是奔著讓自己哭來的,根本就沒得談。

道上常說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但是他不打算留這一線——不過話說回來,自己這麼做也沒想到給他留活路,人家憑什麼要給自己留?

就因為長銀資本強大?

可是在他眼里,似乎什麼都不是。

趙仁山忽然覺得自己可笑,為什麼自己會對這樣的對手,心存幻想呢?

倒不如痛痛快快挨一刀,好歹這樣也體面些。

想到這里,他頹然一嘆,使勁地搓了搓臉,然後說道,「我就不說了,顧總說吧,你說什麼是什麼。」

「不,你說,我喜歡听你說。」顧運堅持道。

趙仁山感覺自己現在像是被人扒了衣服,還被要求做各種姿勢一樣,那種強烈的屈辱讓他渾身肌肉都為之一緊。

可,這就是成王敗寇啊!

換了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可為什麼這樣的局自己都能敗呢?

好不甘心啊!

雖然這麼想,但他卻又不得不開口。

「好,那我說。」頓了頓,他說道,「股份白送給你,具體我去操作。至于補償……五千萬,一次性付清。」

顧運听完,終于露出了點笑容。

「這次我听明白了,趙總。也就是說,股份白送給我,另外你、張總還有你們大老板,每人各補償五千萬給我,也就是1.5個億,對吧?」

「啊?這……」

「我這個人對錢沒什麼感覺,自從賺錢以後我自己就沒怎麼管過錢。」顧老狗笑著收起錄音筆,放到口袋,和氣得跟趙仁山小舅子似的,「所以你們說多少就是多少了,反正就是意思一下,給多了我也不好意思要,大家和氣生財,對吧?」

顧老狗估計過了,這個價碼剛剛好,既能讓他們想哭,又能讓他們不至于破罐子破摔。

敲竹杠也是一種心理博弈,敲太輕很虧,敲太狠也不行,難免人家會狗急跳牆。

長銀資本、大楚開發、合眾控股在古鎮的股份佔比26.21%,按照之前古鎮5億殘值計算,也就1.5億不到,再加上賠償的現金1.5億,那麼就是3億。

當然,這是賬面價值,按照發展前景來說,古鎮現在估個15億有的是大把投資者承認,那麼他們的股份就價值三四個億了。

只不過,如果真的操作起來,長銀資本肯定會按照5億的殘值去操作這些股份來入賬,畢竟這樣處理起來方便多了。

但無論怎麼說,這個價碼對于千億級別的長銀資本而言,是能承受的。

就是一定會疼一下。

就好比一個巨人,把手伸向了古鎮,被燙起了個水泡。

下次他應該能記住,這個地方是很燙手的。

而如果再提高價碼,長銀資本就很可能會考慮斗上一斗了。

比如棄車保帥,把所有罪名都推到趙仁山和張德彪身上,然後劃清界限,哪怕商譽受損,公司被調查而導致短暫的業務停頓,他們也不可能接受無休止的敲詐。

……

趙仁山和張德彪認了。

這總價值3個億的「和解方案」,他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可能有相當一部分需要他們自己承擔。

從這點上來說,他們確實是「哭著」退出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總比去坐牢強。

確定方案後,張德彪有點不放心地問顧運,「我們做到後,顧總怎麼保證錄音不外泄呢?」

卻是顧運還沒開口,趙仁山先替他回答了。

「張總放心,顧總既然能贏我們一子,就決不會那麼做的。」

顧運不由微笑頷首,「趙總懂我。」

趙仁山說的沒錯,只要長銀資本按照協議去做,顧運也必然會遵守承諾,放他們一馬。

原因很簡單,如果收了錢還去舉報,那麼長銀資本也可以反告他敲詐,大家誰都不討好。

另外,一旦他言而無信的名聲在資本圈傳開,那麼今後將不會有人跟他合作,這帶來的損失絕不是區區幾個億可以衡量的。

所以,一旦長銀資本兌現了承諾,他會比他們更痛快地銷毀一切證據。

從會所出來,顧老狗身心愉悅。

這把羊毛可真厚啊。

好了,終于可以回去找蘇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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