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玉,白狐,入了斜月三星洞。
江雲神情淡然,對于蘇靈的小心思,他心中一清二楚。
至于幻中道真,為其師,很難。
行道之路,不知何年何月能成。
幻中道真,若是能成,道已成,是否還會回來,也是兩說。
這個諾言,怕是要極久遠了。
斜月三星洞內,敖玉置身于河流之中。
河中魚蝦萬千,妖修無數,更有元始寶珠,陰神大妖之境隱藏。
和外面的清水河,簡直一模一樣。
敖玉化身龍魚,在河中游動,緊接著,煌煌天威降臨,有神音降世,激蕩河水︰
「奉太上之令,敕封龍魚敖玉,為清水河水君,統御清河水族,護佑黎明百姓,造化眾生。」
「敖玉領命。」
敖玉躍出水面,天上有金光落下,剎那間,敖玉仿若與清水河融為一體。
好似化身成了清水河,水中一切在腦海中浮現,水族一舉一動,皆有感應。
沉入水底,靜靜體悟,感悟著自身變化。
敖玉成為水君,蘇靈也開始幻境之行。
這里的幻境,顯然要比她的幻字術法要高深,以她的道行,無法看透。
她立于方寸山頂,周身已經空無一人。
「仙長,靈兒肯定比猴子強,一定能度過你的考驗。」
蘇靈目露堅定,縱身一躍,駕雲而去。
孫悟道沒能闖過三星洞,見到驚喜,自己定然可以。
畢竟,仙長最放心的就是自己,也是最看好自己。
靈兒,才是仙長最鐘愛的!
當年一陣清風,送她入了小紅塵,今日出了小紅塵,當入滾滾大紅塵,尋那一陣清風。
不同于孫悟道,去尋豬剛烈這些群妖,喝酒論道。
蘇靈沒有,她內心除了仙長,猴子,敖玉,五松,其余人再不重要。
妖修艱難,與她無關。
因為她心中清楚,求道本就艱難,非是她一個金液還丹,能夠照料過來的。
自認道行淺薄,沒有仙長那份眾生皆可听黃庭之心。
紅塵亂世,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紅塵滾滾,已然金液還丹,餐霞食氣,便已足夠,不需俗物果月復。
她入了紅塵,卻又不入紅塵,不與妖修論道,不與人修交集,只尋清風線索。
一路走過,就像是局外人一般,冷眼看世界。
直到她看見一只白狐,受獵人追捕,內心終于波動。
白狐受創,遁于一書生房屋,書生憐憫,護佑了白狐。
蘇靈心中這才松了口氣,打算留于此處。
書生放生了白狐,白狐回頭看望書生,記下了書生,回到山野之間。
夜晚,白狐化身一女子,敲響書生房門。
「這……」蘇靈眉頭一蹙︰「這傻狐狸,這和仙長所講的白狐故事,何其相似?我該出手嗎?」
「還是不了,這只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
蘇靈心道。
白狐為書生掌燈,研墨,書生勤學刻苦,為考取功名做準備。
一人一狐,時日一久,感情自生。
書生取白狐為妻,越發恩愛。
直到書城赴京趕考,得中狀元,卻是棄了白狐,迎娶宰相千金。
「果然,負心薄幸之人!」蘇靈冷笑道︰「幻境中的蠢狐狸,不識人心,自食其果。」
白狐傷心欲絕,宰相千金生了惡疾,需白狐之心為藥引。
書生也是心狠,面露悲痛,取了白狐之心。
「虛偽而惡心的嘴臉,既然取心,就收起這最後一絲憐憫!」蘇靈暗自冷觀。
書生帶著白狐之心走了,白狐即將香消玉殞。
蘇靈終于走了出來,冷眼看著回歸原形的白狐︰「值得嗎?一個負心薄幸之人,你可殺他的。」
「值得。」白狐虛弱地道︰「他曾護我,若非是他,我早已死了。」
「可他還是負了你,親手殺了你!」蘇靈渾身毛發都豎了起來,綻放冷冽殺意︰「負心薄幸之人,該殺!」
「他于絕境中,帶我走向新生。」白狐道。
「可他負了你。」蘇靈冷冷,恨鐵白狐不開竅,到死扔執迷不悟。
「那宰相千金,何嘗不是帶他走出絕境之人?」
白狐道︰「他此刻,又何嘗不是絕境時刻,他護我,我護他,只可惜,我再也護不了他了。」
「你真是個蠢狐狸,笨狐狸!」蘇靈氣的抬起爪子,很想直接將她這口氣給按沒了。
「若是帶你走出絕境之人,你也會為他付出一切的。」白狐道。
蘇靈一怔,腦海中不由浮現仙長模樣。
若是仙長有難,她也會如此,但仙長又豈是這凡塵書生可比?
仙長已是得道真人,合道而登仙,豈是負心薄幸之輩?
白狐死了,魂體飄出,俯身一拜,消散于天地之間。
「真是蠢啊。」
蘇靈再次說了一句,離開了這里。
她跟隨書生而去,本想殺了書生,但想到白狐,還是收了殺意,駕雲離開。
繼續游蕩于紅塵之中,她又見到不少狐狸,有的和那白狐一樣,與人相戀,落得身隕下場。
有極少數,算是幸運,與相公白頭到老。
也有妖狐,仰仗幾分道行,在凡俗作威作福,受人供奉。
她都冷眼旁觀,不受動搖,直到听說青丘有九尾,是為天狐。
她去尋了青丘,看見了無數狐狸,這里是狐狸的國度,狐狸的天堂。
在這里可以無憂無慮,有九尾天狐庇佑。
蘇靈融入其中,顯露雙尾,追隨九尾天狐修行。
她也將外界所見之事,講述出來,特別是白狐與書生。
有狐狸斥責她,為何不出手,面對同胞慘死,仍冷心不動,何其無情也。
蘇靈不語,任由青丘眾狐如何斥責,她也不反駁,就當不曾听見,一心修行。
直到有一天,青丘發大火,萬千人修前來,圍攻青丘。
九尾天狐敗亡,青丘眾狐死亡無數,蘇靈卻是早已離開。
她在遠處看著,眸子異常冷靜︰「這些幻境,亂不了吾道心,吾一定會度過仙長設下的考驗,不能被這幻境所動。」
方寸山內,江雲嘆息一聲︰「終究是岔了,心思太深,卻成了執著,過與不過,有那般重要?執著于此,卻是沉淪于此。」
「再繼續下去也無益,到此為止了。」
伴隨著江雲話音落下,金光遁出,蘇靈離開三星洞,拜道︰「仙長,靈兒是否過關?」
江雲搖頭︰「你,失敗了。」
「失敗了?」蘇靈一怔,道︰「靈兒不為幻境所動,不為紅塵所擾,一心求道,怎地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