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偷梁換柱,疑似瘟疫(二更)

「夫人你說什麼?」書容將信將疑,因為她身上這樣,看著實在人,便還是猶豫著不是很敢上前去踫她。

孟氏卻在猜透了內幕的一瞬間,突然發起狂來,抓著床上的枕頭被褥一股腦兒全都砸了出去,一邊瘋了似的咆哮怒罵︰「武青林!武青林……」

盛怒之下,真的覺得所有惡毒的詞語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心中的滔天恨意了,就只是一遍遍詛咒似的喊著武青林的名字。

印象里的夫人,一向都是沉穩和冷靜的,就算發怒,也能克制,書容直接被她這副模樣嚇傻了。

孟氏扔完了床上的東西,就又赤腳跑下地,朝外面跑去。

書容趕緊追上去,趕在她出門之前撲過去,從後面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腰,急急地勸道︰「夫人,您這身上好像是疹子,這東西不一定能吹風的,您先別處去,找大夫來看看再說。」

「放手!我要殺了他,我要去殺了他!」孟氏整個人已經陷入了癲狂狀態,哪里听得進去她的任何勸?

可是她跑肚拉稀了一個多時辰,胃里也吐空了,此刻整個人都近乎虛月兌,掙扎之下就跟書容一起摔在了地上。

「夫人!」書容也顧不上被她坐了一下,險些斷掉的腿,只顧著去拉她,「不就是起疹子嗎,您不用這樣的。就算世子和二小姐不管,奴婢一會兒想辦法叫人傳信給二少爺,讓他許大夫來給您看看,沒事的。」

她也只當孟氏是擔心自己會有事。

不想孟氏卻是坐在地上,流著淚,絕望的冷笑;「看什麼大夫?武青林……那臭小子是真夠絕的,他早就發現了,他換了我讓你下給瓊兒的藥!」

說著,突然就面目猙獰的一把抓住書容的雙肩,盯著她的眼楮,惡狠狠的再次強調︰「他換了我的藥!」

書容被她掐的生疼,反應就慢了半拍,後來才听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的也是大驚失色︰「您是說……」

那次孟氏跟著她一起出去寄信,順便找了家藥堂買了一副藥回來,就是昨晚她混在雞湯里給武青瓊喝的那一副。

當時她跟藥堂的伙計講,是要配一副讓人吃了會引發類似瘟疫一類癥狀的藥,但是不能真的傷身的。

書容還以為她要給老夫人或者武曇下,還特意問過,孟氏告訴她,是給武青瓊準備的,萬一找不到機會鋤掉老太婆,那就給武青瓊灌藥,再提前買通了許大夫,到時候就讓許大夫說武青瓊是染上了瘟疫。

瘟疫,可是會傳染的!

這樣一來,太子哪怕是瘋了,也絕對不敢把武青瓊迎進東宮去的!

當時書容還感慨——

夫人這招也是夠絕的!

沒曾想……

她看著孟氏渾身紅疹的樣子,心驚之余也是後怕不已︰「您是說您這……昨夜世子帶過來的……」

孟氏能忍著,不吵不鬧,逆來順受的被關在這院子里,也就是因為她堅信自己已經用最後一招保住了武青瓊。

現在武青林拿了這個藥騙她喝了,那就說明他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現在甚至都不用再去親眼求證——

孟氏已然確信,武青瓊喝得藥,肯定是被他掉了包了。

這一刻,孟氏是真的整個人都狂躁起來。

哪怕是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得不豁出去了,爬起來,推開書容,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死命的拍門︰「開門!給我開門!我是堂堂的定遠侯夫人、陛下親封的二品誥命,武青林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軟禁我?開門,放我出去!」

武青林斷了她所有的後路,以至于逼得她開始儀態全無的撒潑了。

拍了半天門無果,她左右一看,就轉頭吼看怪物一樣看著她的書容︰「給我搬幾個凳子來!」

就算爬牆,她也得從這里出去!

「這……夫人,這樣不好吧!」書容為難的還想勸。

世子既然把他們主僕關在這了,怎麼可能不叫人看守的?就算翻牆出去了,也馬上會被抓回來的,何必費勁呢?

「我叫你去!」孟氏已經失去理智了,只沖著她咆哮。

書容被她那個猙獰的面子看的頭皮發麻,而且——

她自知自己幫著孟氏做了太多的事,也不可能撇開了孟氏去另謀出路了,現在就只寄希望于孟氏這個御賜的誥命身份上,還想傍著對方保命呢,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勉強去了。

兩個人正在旁邊的牆根底下堆凳子,然後就听見外面開鎖的聲音。

孟氏連忙跑過來,猛地一把拉開了大門。

門口站著個來送飯的丫鬟,毫無方被的被她沖出來撞了個滿懷,托盤上的粥和飯菜翻了兩人一身。

孟氏這會兒卻是鞋子也沒穿,赤著腳,披頭散發的就往外跑。

自然——

是想沖允闌軒的方向。

因為太急切,所以腳下踩了碎瓷片也沒察覺。

「夫人,您不能出去!」如書容所料,門口果然是有兩個護衛看守的,見她沖出來,兩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一人扯著她的一條胳膊就將她死死的控制住了,其中一個還聲音響亮,義正辭嚴道︰「夫人,世子說您這病不能吹風,不能見人,而且還容易過病氣兒給旁人,請您這陣子委屈些,就在院子里靜養吧!」

本來孟氏一大早就在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叫囂,雖然沒人敢湊過來听牆根,但是路過附近的時候也能听到點動靜。

這會兒看這邊鬧起來,附近就立刻聚集了七八個人湊過來看熱鬧。

先是看見夫人衣衫不整、狀若瘋婦的在叫囂,就都嚇了一跳,然後那個送飯的小丫鬟離得近,已經注意到她臉上和身上的斑點,嚇得一下子跳開好幾步,捂著嘴驚呼︰「呀,夫人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多紅疹子啊?」

而且武青林明顯是往她原來的藥方還加了料,孟氏折騰了這麼半天,這會兒已經不僅是單純的紅疹子了,甚至還有的紅點變成了膿包,她面目猙獰的掙扎之下,有幾個都破了,往外流惡心的血水。

圍觀的下人都嚇壞了。

有人開始惶恐︰「這好像不是一般的疹子吧!」

孟氏卻壓根沒心思管這些,只一邊掙扎一邊叫罵︰「別攔著我,讓我出去!」

拽著他的護衛見大家已經參觀的差不多了,就不再浪費時間了,重新左後架著她往里走,一邊仍是中氣十足的為難道︰「夫人,世子說了您這病不能吹風的,許大夫昨晚都看過了,等寫好了方子,就給您送藥來,求您別為難小的了,先忍一忍。」

兩人把孟氏又架進了屋子里,趕在她追出來之前已經又出來,再次鎖上了門。

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夫人這病癥看著好像又嚴重了,要不報老夫人一聲吧?再叫大夫來看看?」

說話間,剛好看見武曇從這門前經過。

武曇是不知道武青林已經來見過孟氏了,她昨天睡得晚,早上就晚起了會,本來是要去找武青林的,又有點好奇孟氏這邊的狀況,這才從她門前繞了一下,沒曾想居然還看了場笑話。

「二娘什麼病啊?」武曇走過來問。

「這……」兩個護衛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見她走到跟前,還避嫌似的往後讓了讓,趕緊解釋︰「許大夫說這病會過人,小的們皮糙肉厚,沒什麼事兒,可是剛攙扶過夫人……二小姐的身子金貴,還是離得小的們遠些。」

此言一說,旁邊看熱鬧的人就也都跟著退了退。

武曇才不信這一夜之間孟氏會突然就得了重癥,而且在這個家里,要說有誰對孟氏做了手腳,那麼想也知道必然是武青林的手筆了,于是從善如流,當即就捂著鼻子躲開了老遠,還嫌棄的直甩手︰「那你們還不趕緊把衣裳換了去啊。」

「是,小的們馬上就去!」倆護衛也是嘖嘖稱奇——

二小姐簡直是戲精轉世,這變臉演戲的功夫比翻書都快!

于是大家一起配合演戲,其中一個侍衛又道︰「不過夫人這病癥眼見著是比昨兒個夜里更嚴重了,可能是要還請大夫再來看看,二小姐要不麻煩您……」

「我……我還要去看祖母呢我!」武曇忙道,驚恐萬分的樣子就越發傳神了,最後就是眼楮一亮,「听說二哥也不在家,你們去找三妹妹吧,讓三妹妹帶著許大夫過來給二娘看病。而且二娘病了,總得有人在榻前侍候著,三妹妹眼見著就要嫁人了,趁著現在還在娘家,怎麼也得給她機會,讓她盡孝的,我哪好意思越俎代庖?」

二小姐和三小姐不對付,這種倒霉事兒推給三小姐,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武曇說完,就帶著青瓷溜了。

兩個護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還真就馬上去找了武青瓊。

這廝也是被武曇燻陶的夠可以的,去了之後非但沒大肆渲染孟氏的病情,反而遮遮掩掩、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夫人病了,鬧騰的厲害,小的們都不敢近身,三小姐是不是帶著許大夫過去看看?」

武青瓊也是因為孟氏的事,一晚上沒睡,這時候脾氣就格外暴躁,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誰啊?書容和書琴他們嗎?要傳話干嘛讓你來?」

「這個……反正夫人現在的情況挺不好的,三小姐還是盡快看看去吧,二小姐說她不管!」護衛道,說完就跑了。

武青瓊沒太弄明白怎麼回事,不過本來就是孟氏禁足她的,現在孟氏被關了,反而沒人管她了,她想了想——

總得去見母親一面,看看母親下一步怎麼打算的吧?于是就洗了把臉,帶著丫鬟出門了。

沒去叫許大夫,正帶著丫鬟走在路上,就听見了沸沸揚揚的議論聲。

「夫人那是什麼病啊?滿臉的疹子,听說還會流膿?」

「我听說昨天夜里還上吐下瀉的,好一番折騰呢,看著挺可怕。本來三少爺宿在南院,半夜就被送回老夫人那去了。」

「書容說是疹子……」

「哪有那樣的疹子啊?出疹子還上吐下瀉?你說會不會是……會不會是……」

「什麼啊?」

「哎呀!瘟疫啊!」

武青瓊站在隔了一叢花樹的小徑上,聞言險些暈倒,當即厲喝一聲︰「你們亂嚼什麼舌頭?」

撥開樹枝,想要過去教訓,可是被擋住了,一時過不去,那邊正在說話的幾個人見狀,立刻就做鳥獸狀散。

「這些狗奴才!」武青瓊臉通紅,在這邊氣得直跺腳︰「我要剪了他們的舌頭!」

木槿只能盡量的勸︰「小姐先別管他們了,還是先去看看夫人吧。」

橫豎人都已經跑了,追也追不上,武青瓊雖然氣惱,也還是分得清主次的,哼了一聲就帶著木槿繼續往南院去。

可是這一路走過去,卻發現下人們全都談虎色變,走路的時候都特意繞開南院的所在,以一個扇形為版圖,給避開了,見到她,也是眼神閃躲,紛紛埋頭避讓。

連著遇到這個四五個人,武青瓊終于忍不住了,揪住了下一個怒問道︰「你躲著我干什麼?你剛從南院過來嗎?是我母親那邊出什麼事了?」

「沒……沒啊!」那丫鬟縮著脖子,目光閃躲著的依然不敢看她,「奴婢不是南院服侍的,不知道……就是听說夫人臉上起了疹子,還會過人,好像還挺嚴重的,那院子老夫人下令封鎖起來了。」

說完,趁著武青瓊不注意,就從手底下溜了。

武青瓊的臉色白了白,緊張不已的抓著木槿的手︰「木槿,你說……這是真的嗎?母親昨天晚上明明還沒事的?會不會是大哥和武曇她們……」

經過昨晚的變故,她倒是學聰明了,反而開始知道思考和動腦筋懷疑人了。

木槿也不太敢招惹她,只試探著問︰「要不小姐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

到底是自己的母親,武青瓊想了想,還是壯著膽子勉強點點頭︰「那好吧!」

兩個人忐忑不安的往南院去,過去的時候,南院的門開著,但是隔著老遠就听見里面孟氏的咆哮聲︰「武青林呢,我要見他,讓他來見我,別在這裝神弄鬼的……」

武青瓊現在是一看見孟氏發怒就膽怯,就也不敢進去了,猶豫著蹭到門邊往院子里一看,就見孟氏頂著一張恐怖的臉,瘋了似的把許大夫和送飯的丫鬟往外攆……

一看到孟氏的臉,武青瓊立刻就想到路上听到的傳言,嚇得一個哆嗦——

女兒家,哪個不是最在乎這張臉的,萬一孟氏的病真的會過人,她在這個當口毀了臉,婚事豈不是要搞砸?

「小姐,要進去嗎?」木槿見她遲疑,就試著問道。

武青瓊吞了口口水,扭頭就走︰「我……我先回去了,一會兒你跟許大夫問問母親的病情到底怎麼樣。」

別說孟氏的這個病癥會過人,就算不會——

她現在發瘋發怒成這個樣子,武青瓊還有前面兩次挨打的經驗,是打死也不敢這時候進去見她的,一溜煙的就跑了。

這邊武曇去到武青林那,武青林也是眯了個把時辰,剛起身,正在洗臉。

武曇一步跨進門去。

武青林回頭看了眼,見來人是她,就也不當回事了,繼續洗了臉,收拾好了才走過來跟她一起挨著桌旁做了,卻是下意識垂眸去看她的腿︰「腿好了?這兩天一直到處亂跑?」

「昨天晚上走的多點,就有點疼,歇了下就好了。」武曇道,沖他挑挑眉,「孟氏那是你動的手腳啊?」

武青林拿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才漫不經心的點了下頭,「我跟祖母商量過了,昨夜的事先隱下來,等父親回信了再處理,這樣孟氏那里要關她就得有個讓人信服的理由了。這樣正好,說她感染了瘟疫,下人也不會去探頭探腦的,省去了許多麻煩。」

武曇撇撇嘴,沒說話。

武青林看她這個表情,就微微皺了眉頭︰「我不是在教你,這些陰私手段,能不沾手自然還是不沾手的好,但是到了非常時期,偶爾應應急也無可厚非。」

武曇見他板著臉,一臉嚴肅表情的訓誡自己,就眯著眼楮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打趣道︰「大哥你還真把我當成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兒啦?這還用你教我?」

武青林張了張嘴。

如果可以,他其實真的願意她手上什麼也不沾,就這麼開開心心、游手好閑的混日子算了。

可是現在府里的情況復雜,她懂得那些陰私手段,反而才能叫他更放心。

武青林心中有些矛盾,看著她笑起來還帶著孩子氣的模樣,就也不忍心再苛責她了,只道︰「你來找我,就是問孟氏的事?」

「不是!」武曇也跟著斂了笑容,「我听說你把二哥支走了?他……」

對于武青鈺,武曇其實是很有點覺得對不住他的,畢竟他對她也是真的算不錯了。

武青林道︰「本來我也無所謂他在不在府里的,不過……就當是讓他出去散散心吧。」

武勛那里,他要傳話,派別人一樣可以傳。

現在他跟武曇的想法差不多,都有點不忍心讓武青鈺夾在這中間,索性就把他支走了。

武曇沉默了片刻,最後也沒有就這件事表態,只道︰「南院的其他下人,昨晚我讓青瓷逐一過了一遍,大家異口同聲,這說是書容是孟氏的心月復,他們那邊交代的,沒有什麼太見不得人的事,無非都是些瑣事,應該沒什麼妨礙的。」

武青林略一點頭,「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全部發賣,還是太惹眼,既然她們都不知道什麼,就發到別的地方先用著,然後她那幾個一等和二等丫頭,等過幾日風聲過了,打發出去即可。」

「嗯!我記著了!」武曇點頭,見他精神不是很好,就起身道︰「那我回去了,大哥你要是累,就再睡會兒吧。」

「好!」武青林答應了一聲。

木松開門送了她們主僕出去,回來之後才問武青林︰「孟氏那邊,世子真的不準備動她嗎?」

「現在動她,又沒什麼好處。傳我的話下去,就說夫人染了惡疾,需要閉門調養。」武青林道,說著一頓,眸中的光影不由的沉了沉,涼涼道︰「而且……我也想看看父親的態度。」

父親當年為什麼要瞞著母親納了孟氏?對她到底是有多喜愛?他突然就很好奇,在知道孟氏的所作所為之後,武勛會是個什麼反應和態度!

然後一天之內,侯夫人孟氏疑似染了瘟疫的傳言就在整個定遠侯府之內散開了。

因為下人們實在是議論的太凶了,老夫人還特意叫了個大管事去訓話,讓大家以後盡量避著點南院走,然後怕傳出去難听,還每人發了二兩銀子的封口費。

瘟疫啊!那可是會傳染的,就算只是疑似……大家誰不惜命,自覺的就都避開了孟氏的院子遠遠地。

孟氏困鎖愁城,武青鈺不在家,武青瓊明哲保身,頭都不敢露,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武青鈺趕到元洲城的帥府,是在三日後的傍晚,可是武勛剛好有公干,帶了一支精兵出去了,他撲了個空,一直又苦熬了一天一夜,次日深夜才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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