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冤家路窄

雖然說是林彥瑤的外祖家,跟武家不沾邊的,不過中間有林彥瑤做紐帶,趕上宴客的日子,林彥瑤要帶著自家小姑子一起過去玩也不算什麼。

京城里這些高門大戶之間,姑娘們經常遇到熱鬧的場合就扎堆,一起玩的,不會挑什麼錯處。

武青鈺和武曇一致要求,林彥瑤確實本來也有點猶豫——

她的婚事上,本來就是姜家不地道,她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趕上外公做壽的大場合,為了避諱姜家的人而缺席,反而會叫外人疑心是她心虛。如果只是她自己,那還另當別論,到時候那些人真議論起來,肯定要捎帶上武家和武青鈺的,讓武青鈺再為了她的事被人議論指摘,她也是不願意的。

所以,既然武青鈺和武曇都想去,她也就沒再猶豫,叫人回林府送了個信,說到時候她跟武青鈺直接從定遠侯府過去,讓李氏不用來接了。

武曇的腿,雖然大夫說愈合的很好,但是還沒到能下地走路的程度,這個時候武青林其實是不想讓她出門折騰去的。

可是拗不過她,就只能囑咐武青鈺多盯著照顧一下了。

從她受傷到現在,快一個月悶在家里足不出戶的,武曇也不就是熬不住,是確實不想熬了。

頭天夜里她就囑咐兩個丫鬟,一定要早點叫她起床,次日一早就興致勃勃的起來梳妝打扮。

雷鳴領大夫過來給她上藥的時候,見她穿戴一新喜滋滋的模樣,不禁奇怪︰「二小姐您這是……」

武曇最近是不見到他還好,每回看見他來心里就不高興——

初六那天帶著大夫過來之後,這會兒算下來二十多天了,蕭樾都再沒露面,話也沒叫雷鳴帶一句,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來啦?」武曇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淡了些許,也不廢話,示意兩個丫頭把她扶到榻上,把腿一伸就對那老大夫道︰「麻煩大夫您今天快些給我弄,我要趕著出門。」

「好!」大夫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雷鳴就疑惑了︰「二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

武曇翻了個白眼︰「反正不去你們家,跟你沒關系。」

說著就用眼神趕人了。

大夫要給她掀開褲腿換藥,雷鳴確實也沒法賴下去,尷尬的拱了拱手還是帶上門出去了。

大夫給武曇換了藥,就不耐煩再看見雷鳴了,直接把人給趕了。

她腿上固定的木板這兩天本來已經拆除了,這時候想了想,就讓杏子去找了來,又在褲子底下給綁上了。

程橙一看這架勢,汗毛都豎起來了,驚恐不已的道︰「小姐您這是干什麼?這是裝備好了要去打架嗎?」

武曇面不改色的試了試,確定腿上的木板綁牢了,才放心︰「大好的日子,別亂說話,說的好像我是出門挑事兒去似的。我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懂麼!」

她做的事,程橙確實也擋不住,就總是覺得心里不安生,所以本來是該杏子跟著去的,臨出門的時候她就死活不讓了,非要自己跟過去——

杏子也是個不靠譜的,沒輕沒重的,慣會順著小姐的意,一起胡鬧。

武曇見她堅持,本來也不就是出去找事兒的,干脆就由著她了。

一行人三人,帶著備好的壽禮出了門。

因為要帶武曇的輪椅,就用了老夫人的大馬車,林彥瑤帶著武曇坐車,武青鈺騎馬。

馬車上,林彥瑤的興致不太高。

武曇因為太長時間沒挪窩了,倒是十分興奮,看了半路的街景,回頭看見林彥瑤正沉默不語的在喝茶,眸子轉了轉,就拿手指戳了戳她︰「表姐你怎麼了?還是覺得一會兒見到姓姜的一家會尷尬啊?」

林彥瑤抬起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跟他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麼,散了就散了,就是好端端的親戚,突然弄到這個地步,想想還是有些唏噓的。」

她跟姜平之之間,別說男女之情了,就連兄妹之情都算不上吧。

就是因為兩家的母親口頭約定了婚事,所以大家平淡如水的來往的倒是稍微多了一些。

要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也就算了,偏兩家還親戚,必要的場合還得踫面。

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不會舒服的。

武曇卻是不想這些的,她的思維邏輯一向很簡單——

對她好的,就是站在一邊的,不好的,那就要多遠滾多遠,無所謂生分還是翻臉,反正以德報怨的事兒她做不來,報恩報仇的,全都對壘分明。

「算啦!這種算計你的親戚,就當沒有他們也就得了。」武曇道,她也不想用些虛言來安慰林彥瑤,就只往她身邊湊了湊,沖她擠眉弄眼的道︰「跟你說個事兒,前兩天我問大哥了,大哥說朱雀樓那個案子的風波漸漸地平息下去了,最近這陣子朝中已經隱約透出風聲,有人在攛掇著要重論這屆科舉三甲的名次了。」

「那案子不是沒破嗎?」林彥瑤很有點吃驚,「凶手都沒拿到,這就要重新論名次?」

武曇莞爾︰「案子暫時肯定是破不了的,可是架不住你那位姜家表哥朝中有人啊。皇後娘娘和太子地位穩固,姜家的女兒又馬上要成為太子妃了,想要巴結他們的人多了去了,這麼一個主動獻殷勤的機會擺在眼前,自然有人迫不及待。」

林彥瑤不太懂朝中的事,但這京城之地勛貴人家抱團和互相拉攏站隊的事她是知道的,最後只是郁悶的嘆了口氣︰「還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死傷者尸骨未寒,哪怕之前是才華出眾的狀元之才,一朝隕落——

也沒人會在意他的身後會怎樣了。

不過這麼一提,她就想起了一個人來,不由的稍稍正色,問武曇︰「皇甫家那位七公子……我在府里這一個月,沒見他有登門拜訪過,而且這次科舉,他不是排第三嗎?如果重新論名次的話,他不會不會……」

話沒說完就被武曇打斷了︰「他才不會,一則他本來就不是當官的料,二來他那個名次本來就是捐款捐物捐出來的,就是皇帝陛下對他樂善好施的獎勵,不能再多了。他那位置,應該是不會變的,所以,如果真要提名次的話,應該是把四五名提上來的。而且他對這事兒本來也興趣不大,當時就是跟著瞎起哄,找樂子的,之前你們大婚,我問過我大哥,大哥說他隨商隊出海,去督運一批從海外來的貨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林彥瑤倒不是吃味姜平之有可能青雲直上,只是覺得這種用齷齪手段,踩著別人的血肉白骨上位的行徑實在是惡心至極,于是冷笑道︰「是嗎?那看來他是沒有百忙了。」

「不一定哦!」武曇道,興致勃勃的眨眨眼,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坐下馬車突然晃了一晃,停下來了。

「到了!」武青鈺的聲音傳來。

兩個人連忙整理了一下儀容。

片刻之後他就親自下馬,過來拉開了車門。

先扶了林彥瑤下車,又把武曇抱下去,放在了輪椅上。

李家的人報了定遠侯府的名號,武青鈺讓人把禮物搬進去,留了長泰在門房那等著登記,就帶著妻子和妹妹往里走。

武曇的輪椅上台階不太方便,耽誤了一點時間,下人剛幫著把輪椅搬進門去,就听外面的門房唱到︰「平國公府到!」

姜為先和姜寧之應該是去了衙門,準備飯點兒再來,所以姜家帶隊來的正是姜平之。

她也是騎著馬,一副偏偏貴公子的派頭,款步行來。

身後跟著的馬車——

武曇不經意的回眸一瞥,卻發現竟然是兩輛。

很奇怪,按理說這里是姜李氏的娘家,要過來也就只需要他們這一房的人,女眷應該就她和姜玉芝兩個的,母女兩個,犯得著一人一輛馬車?

武曇有意想要留下來看看。

里面楊媽媽卻得了李氏的吩咐,出來迎他們︰「小姐姑爺你們到了?老太爺等了好一會兒了,說是新姑爺頭次登門,過來了一定要先引進去給他見見。」

這麼一來,這大門前的熱鬧就不好看了。

武青鈺笑了笑,握住林彥瑤的手︰「那在那麼就先進去給外祖父拜壽吧!」

林彥瑤回他一個笑容︰「好!」

雖然明知道今天會在這遇到姜平之,可這會兒真的遇上了,還是覺得心里有點別扭,轉身前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眼。

楊媽媽領著三人先去的正廳。

李氏和林修誠已經在里面陪著李老太爺說話了。

老爺子虛發已經發白,人生得清瘦,但是很精神。

雖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林彥瑤和姜平之之間的事已經算是林家和姜家的過節了,可事發之後李氏也親自登門給老爺子解釋了一番。

李老太爺雖管不得別人家的事了,但是對于事情的始末有個了解,所以對武青鈺這個外孫女婿還是頗有好感的。

三個人給他拜了壽,他要留武青鈺說話,林彥瑤就帶著武曇出來了,推著輪椅出了院子,剛要往花園里拐,就好巧不巧的迎著姜李氏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也往這邊來了。

和姜玉芝走在一起的——

赫然就是長平郡主黎薰兒!

這種場合下的會面,說是冤家路窄也不為過。

林彥瑤的腳步頓住,因為武曇坐的輪椅,後退也不方便,就干脆站在原地了。

姜李氏看見她倆,也是極為不自在的,臉上表情不由的一僵。

原還指望著林彥瑤會打招呼,林彥瑤卻抿抿唇,直接當沒看見她,只垂眸對武曇道︰「咱們去花廳吧,姑娘們一邊都在那里喝茶。」

「好!」這種場合之下,武曇是從不怯場的,大大方方的應了聲。

姜平之的臉色也不怎麼好。

今天出門,林彥瑤已經做了婦人的裝扮,長發挽了發髻。

原以為經過那一場變故,她必然要收到打擊,可是這一次見面卻發現她非但沒見任何的頹色,氣色甚至是比當初更好了些,此時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儀態端莊又得體。

姜平之倒也不是對她有什麼念想,只不過那件事之後,因為武青鈺到處造謠說是他設計搶了姜家的婚事,搞得他近來出門總要被朋友奚落,解釋都不知道解釋了多少遍了。

這時候看見林彥瑤,他當然沒什麼好臉。

一行人,本來就這麼錯肩而過也沒什麼事,可偏偏武曇從一開始就死盯著黎薰兒不撒眼,就算是跟林彥瑤說話的時候也還歪著脖子,饒有興致的盯著黎薰兒看。

黎薰兒本來就不是個善茬,見她居然用這種態度挑釁自己,就沒忍住,當即冷笑了一聲︰「武曇,還真是哪兒哪兒的都有你,腿都瘸了還不在即老實呆著,還往外跑啊?」

張嘴就咒人瘸了,這個黎薰兒也著是惡毒。

林彥瑤可還記得在朱雀樓上兩人被她算計的事呢,盛怒之下剛要發作,武曇已經笑眯眯的頂了回去︰「這里又不是長公主府,你都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黎薰兒上下打量她,見她坐在輪椅上,雖然不是自己下的手,但是看這個武曇倒霉她還是很開心的,就又繼續消遣道︰「也不是說你不能來,只不過人家李家太爺做壽是喜事,你這種渾身晦氣的還要登門,不是觸人家霉頭麼?听說你去相國寺燒香,就連相國寺的菩薩都沒能鎮得住你,還連累著把人家寺廟都燒了?都這樣了,你還不安分啊?」

「是啊!寺廟都燒了也沒能奈何的了我,可見我不僅運氣好還命硬呢,郡主你這都敢招我?還真是膽子大!」武曇挑眉,再次不痛不癢的給頂回去。

黎薰兒是真想不明白她哪兒來的膽子敢跟自己說話,眉頭已經緊緊的皺起來了,才要飯怒,武曇卻突然撇開了她,轉轉向姜玉芝︰「姜小姐,听說你前陣子病了?」

姜玉芝可沒黎薰兒那麼大的膽子,再加上上回她在武曇手里吃了虧,這時候見了武曇都幾乎想躲。

可是因為她是跟林薰兒一起的,黎薰兒停在這跟武曇說話,她不好丟下對方自己走。

這時候武曇突然沖著她來了,她本能的就先嚇了一跳︰「啊?」

她是病了一陣子,就是到了現在,晚上還經常的睡不安生。

可那件事畢竟太不光彩了,姜李氏一直替她瞞著,找人做法事也是偷偷地,對外就只說她是在安心備嫁,從沒透露過她生病的事。

這個武曇是怎麼知道的?

姜玉芝下意識的就是一個哆嗦。

武曇就仍是笑得春光燦爛的說道︰「相國寺的菩薩還是很靈驗的,我悄悄地跟你說啊,如果你請的道士不管用,不妨去寺里求個護身符帶著,興許就把那些髒東西鎮住了呢!」

黎薰兒都不知道姜玉芝這邊的隱情,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

姜玉芝這時候已經嚇壞了——

她覺得自己撞了邪,還請了法師驅鬼,這樣的事是萬不能外傳的,要是被宮里的人知道,很有可能覺得她晦氣,影響到婚事的。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都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姜玉芝眼神凌亂的四下里一飄。

她現在是真的很怕武曇,這時候已經泫然欲泣。

黎薰兒最見不得她這窩囊的樣子,頓時就怒了,不耐煩道︰「你怕她做什麼?她還能吃了你不成?再過不到一個月,你就是太子妃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話沒說完,隔壁的院子里就剛好說說笑笑的走出來幾個人來。

武曇眸子一轉,就突然大聲道︰「郡主,不過話說回來了,我是跟著我二哥二嫂來給李家老太爺拜壽的,你這跟著平國公世子夫人還有世子過來又是幾個意思?」

姜李氏肯帶著她一起出門,就說明姜平之已經把自己跟黎薰兒的關系告訴她了。

這這段時間外面還沒傳開呢。

這話一出,那邊本來正要往花園里走的幾個人就不由的齊齊止步,朝這邊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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