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千頌完全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什麼是不惜一切。
深沉的夜幕中劍意還未散盡。
炸裂的空間依舊在蔓延，空間里充斥著一條又一條扭曲的晦暗波紋，波紋仍舊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在肆無忌憚的破壞著一切，
古堡已經崩碎小半。
燈光泄露出來，照在黑暗里，混亂的光彩中，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極為模糊。
蔣千頌的聲音似乎都在扭曲的空間里變得支離破碎。
但距離他很近的黑鬼卻清晰的听到了蔣千頌的命令。
他沒有任何猶豫，揚起了手中烏黑的短刀。
可蔣千頌卻比他更快。
他的聲音還未落下，整個人已經直接撲向了李天瀾。
這一刻，似乎所有的利益和前景對于蔣千頌來說，都不如殺死李天瀾來的重要。
黑鬼緊隨其後。
兩位無敵境同時沖鋒。
刀光和領域彌漫出來的是近乎鋪天蓋地的壓力。
李天瀾的表情依舊平靜，但在彌漫的領域光芒的照耀下，他的臉色卻帶著一抹異樣的蒼白。
沒人知道剛才那一式萬里長虹讓他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甚至就連李天瀾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付出到底是好是壞。
一式萬里長虹破掉了蔣千頌和黑鬼聯手維持的領域，同時毀掉了蔣千頌一件足以保命的盾牌。
至強的一劍同樣讓他體內的雙風雷脈近乎完全繃斷。
雙風雷脈還在他的體內，但他現在能夠發揮出來的速度和力量卻被壓制了不少，似乎回到了正常風雷雙脈的標準。
這本來算不上是什麼好事。
但暫時性失去了雙風雷脈的他雖然在某些極限上丟失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但卻同樣也讓他力量速度和意志不能夠完全平衡的缺點無限縮小。
正常風雷雙脈情況下的李天瀾，反而比起剛才要更加從容。
只不過這瞬間的從容隨著蔣千頌撲過來而徹底粉碎。
整個黑暗世界都知道蔣千頌以防御著稱。
但身為神榜的無敵境，攻擊力再怎麼差勁，那也是無敵境級別的攻擊力。
九丈紅塵在他周圍凝聚。
蔣千頌的速度迅疾的如同幻影。
無數道殘影猛然間充斥在李天瀾的視線里。
李天瀾眼中的蔣千頌還在沖鋒。
對方緊緊握在一起的拳頭已經直接砸了過來。
蔣千頌的九丈紅塵已經無限接近真正的九丈。
九丈， 將近三十米。
蔣千頌一拳轟出來，屬于無敵境的所有力量在方圓三十米的空間內瘋狂傾瀉。
就如同李天瀾那一式萬物不相對的萬里長虹。
純粹的九丈紅塵，收縮到極致的九丈紅塵就是蔣千頌的世界。
一拳即出，他的整片世界內都只有力量。
所有的力量在方圓三十米的空間里歇斯底里的爆發出來，浩蕩的破壞力沖擊到了領域邊緣在倒卷回來，反復循環，霸烈如潮。
在蔣千頌的世界里，這一拳，幾近滅世。
九丈紅塵‧滅世！
如風暴，如浪潮的狂暴力量中，李天瀾退無可退。
這是蔣千頌的領域。
世界很大。
可如今這三十米，是蔣千頌的所有，也是李天瀾能夠感受到的所有。
邁步。
向前。
李天瀾的動作極度舒展，無數骨節的震動聲從輕響變得高昂，其聲如龍。
但他的手中卻緊握著隕落星辰的劍柄。
龍拳‧青龍箭。
破滅式！
李氏傳承的絕學。
他自己的武道。
一時間完全融合到了一起。
只有真正吃透了李氏傳承並且有了自己武道的人才能將兩種絕學結合的如此完美。
龍拳‧青龍箭。
龍拳之始。
這是七十二式龍拳中的第一式。
一拳之下，求的最凌厲剛猛的穿透力。
而李天瀾自己的破滅式，同樣是將力量凝聚于一點。
九丈紅塵的領域內，他不能掀翻蔣千頌的世界，但卻可以竭盡全力的在這片世界里，用最細微卻最凌厲的劍意撕裂一條可以讓他喘息的縫隙。
夜幕里無比的安靜。
李天瀾持劍前刺。
劍意爆發的瞬間，蔣千頌浩蕩著巨大力量的一拳已經直接砸了過來。
狂暴的力量與凝聚的劍意在數十米的範圍里同時洶涌，卻無聲無息。
真正的無敵之戰，早已沒有了驚雷境高手交手時那種光焰涌動的華麗場面，有的只是最直接，最凶險，同樣也最簡單的踫撞。
毫無聲息，卻在剎那間驚天動地。
凌厲剛猛的劍意與滔滔不絕的力量領域相互踫撞。
蔣千頌附近三十米的空間陡然劇烈波動起來。
空氣不斷的扭曲，一片模糊中，隱隱約約，所有人都看到了李天瀾和蔣千頌的影子。
李天瀾持劍向前。
蔣千頌已經不在握拳，他雙手合十，整個人無比平靜的用雙手夾住了李天瀾的劍鋒。
劍意逐漸變得稀疏。
但狂暴的力量依舊在涌動。
像是對峙又像是在僵持的畫面維持了一瞬。
李天瀾死死握住劍鋒，向前邁步。
蔣千頌同時向前邁步。
「轟！」
空間炸裂的聲音在長劍與合十的雙手中猛然響起。
飛揚的劍意與呼嘯如風暴的力量領域在一瞬間徹底失控。
整片閃爍著晦暗光彩的領域在一瞬間變得完全清晰起來。
凝聚的劍意開始消失。
領域出現了明顯的形狀。
蔣千頌身前如同突兀的出現了一睹幽淡的光牆。
光牆向前擠壓，覆蓋了李天瀾的身體。
蔣千頌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即一動不動。
李天瀾則是身體巨震，渾身上下鮮血噴涌的同時，整個人的身體直接倒飛出去數十米的距離，狠狠砸在了古堡中的一片露天花壇里。
花壇完全崩塌，枝葉鮮花在沖擊力中被生生碾碎，李天瀾倒在地上的身體動了動，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烏黑的刀光已經橫空而至，直接掃向他的頭顱。
蔣千頌大步沖鋒。
這位以防御著稱的神榜無敵境此時完全是一副全力進攻的姿態，與黑鬼一左一右，半秒鐘的喘息功夫都不曾給李天瀾，攻擊剛剛結束，更為凌厲的攻勢已經撲面而來。
烏黑的刀光如同撕開天地的霹靂，帶著殺意的光芒在空中凝聚成了一道渾圓的光弧。
光弧自上而下，一刀直接劈向李天瀾。
蔣千頌的攻擊緊隨其後，他的攻擊力確實不如黑鬼，但力量卻無比厚重沉穩，如同滔滔大河，連綿不絕。
李天瀾躺在地上，似乎看了一眼漆黑的刀光。
刀光如雷霆般劈了下來，劈過李天瀾的身體，但卻像是劈在了空處。
刀鋒掃過李天瀾的身體。
李天瀾的身影逐漸變得虛淡，變成了影子。
他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剛剛跟蔣千頌交手的地方。
鮮血從他渾身上下流淌下來，可他的精氣神卻依舊旺盛充足。
黑鬼和蔣千頌的身體停了一瞬，回首望著李天瀾。
李天瀾也在看著他們。
「這片古堡風景很好。」
蔣千頌開口道︰「你隕落在此，也算值得。」
他此時已經將目標完全放在了李天瀾身上，東歐的所有事情都暫時不去考慮。
如此心境下，他們有兩位無敵。
這是壓倒性的優勢。
蔣千頌的內心重新平靜下來。
他實在想不出李天瀾還有什麼不死的理由。
李天瀾沉默不語。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
蔣千頌的攻擊力確實不強，他能接住對方的全力一擊，傷而不死就足以證明對方的攻擊力相比于他的防御真的不算什麼。
蔣千頌很難一個人殺死現在的李天瀾。
但李天瀾更不可能殺了他。
黑鬼的防御力很差。
他的防御絕對擋不住李天瀾的全力一擊。
可同樣的，黑鬼的全力一擊，李天瀾同樣也擋不住。
這兩位無敵，任何一位單獨站在李天瀾面前，李天瀾都不會太過狼狽。
跟蔣千頌是牽扯。
跟黑鬼是拼死。
但兩人如果站在一起，防御和攻擊完全彌補的情況下，對于李天瀾而言，幾乎就是致命絕境。
打，打不過。
跑，跑不掉。
李天瀾深深呼吸，眼神愈發冰涼。
「你想怎麼死？」
蔣千頌不想拖延時間。
說話的時候，他再次跟著黑鬼並肩向前。
李天瀾突然低下了頭。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下午六點四十分。
中洲的天光剛剛暗淡的時間里，同樣是夏季的東歐已經迎來了夜晚。
李天瀾呵呵一笑，說道︰「我想讓你們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