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珍從年輕時就是個敢愛敢恨的虎女子。
身上少有女子的內斂和羞澀。
听到此生最愛的人說的這句話，一個沒忍住，抱住人，上去就是叭叭兩口。
「你說的啊，我可記住了。」
「恍恍惚惚大半輩子都過去了，幾個崽子不知不覺也一把年紀了，確實該想想咱們自個兒了。」
林修遠伸手接住妻子，滿臉溫潤的笑。
「你說的都對，以後我陪你上山，跟你下河模魚，怎麼高興怎麼來。」
趙淑珍趴在林修遠肩上笑。
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跡，那笑一如從前。
林家大房。
院子燈火通明。
高萍正帶著郭秀腌咸菜，林愛國幾個也是各忙各的。
林青崖把好消息帶來，大房的人意外又高興。
「真的呀，這是好事！
在自己大隊勞動改造那不跟之前一樣麼。
要是有勞動指標，咱們也能幫著干一下。」高萍說道。
雖然她覺得以紅燕好強的性子，怕是不會樂意讓他們插手。
但是這比她一個人被送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多了。
林福面上隱隱可見的愁容完全散去。
嚴肅的臉上露出笑來。
「確實是好事，娃他娘，等會兒我要好好喝幾杯。」
高萍知道當家的這幾天愁的晚上睡都睡不踏實，也不拘著他了。
「行，讓你喝。」
林福頓時樂了，看著媳婦兒的眼神都染上了脈脈溫情。
林愛國和林青崖兩個母胎單身的漢子悶了一口狗糧，不知道該擺出哪種表情。
心里發狠的想︰
干活！
干活！
努力干活！
干活有票，新媳婦兒到。
林愛國受不了自家爹娘那麼膩歪，懟了下林青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林青崖見大伯、大伯娘小聲說著話，跟著林愛國出去了。
門外。
林愛國瞅了沉默的林青崖一眼。
「要是有啥難處跟我們說，別悶著。
醬廠的事你要是做不來，就給我說，咱家人多，不用客氣。」
林青崖心一暖，笑道︰「知道了。」
他心里感慨萬千。
自家這事要是發生在隊里別的人家，先不說齊心撈人，不冷眼冷語都算好的了。
生在林家是他的幸運。
林愛國安慰地拍了拍林青崖的肩膀。
手插兜回家去了。
張紅燕的事情剛告一斷落。
雙山大隊醬廠新招的一批人名單定下來了。
有人進了，有人沒進。
進了的人欣喜若狂，沒進的人有人自我反思、盼著下次能進，有人嫉恨上別人、甚至找各種理由挽尊。
後者以劉國輝為其中翹楚。
劉國輝在得知進廠名額沒有自己後，自信帶笑的表情狼狽僵住。
當場就質疑出聲。
「不可能！」
「這名額有問題。」
林福幾個村干部聞言，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啥叫有問題？
這是在懷疑他們大隊部嘍？！
李建材是個暴脾氣，頓時臉黑如墨。
「劉國輝，你對我們村干部有啥不滿就直說，啥叫名額有問題？
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信不信老子讓你進黑名單。」
黑名單這玩意兒是林棠提出的。
為的就是讓村里的某些人心里有一桿秤，知道敬畏。
劉國輝不知道進黑名單的可怕之處。
劉大柱是保管員，也是村干部，知道的一清二楚。
聞言，狠狠扯了下劉國輝的胳膊。
「國輝，你在渾說啥？名額是大隊部一起定的，哪有問題。」
說話時，啪啪啪一下下打在他背上，做給林福等人看。
劉國輝年少輕狂，壓根兒不服氣。
看著那些比不上他的人都進廠了，臉都要氣歪了。
「我哪里說錯了，我是初中生，比這些泥腿子強多了，怎麼可能進不去？」劉國輝梗著脖子不滿道。
進了廠的青年听到這話，頓時高興不起來了。
拉踩什麼呢？
他們這些泥腿子咋就不能進廠，不能有更好追求了？
一個脾氣火爆的小子板著臉，怒道︰「劉國輝，你啥意思？我們咋就不如你了？」
「對啊，我們咋了？我們咋就不能進醬廠了？」
這次考核中，有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王芳也在入廠的名額里。
她在家是個沒存在感的。
今天入廠名額有她，全家人都對她另眼相看了。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有了鐵板釘釘的工作，小姑娘一下有底氣了起來。
听到劉國輝不中听的話，王芳頭一回在眾人面前發表了自己的不滿。
「我听林棠同志說過，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
劉同志你是比俺們優秀，可我們從沒停在原地啊！
你吃飯、睡覺、去縣里的時候，我們都在學習。
天助自助者，所以我們考核成績比你好很正常吧。」
村里人還沒說什麼，王家人狠狠吃驚了。
因著閨女（妹妹）的月兌胎換骨！！
王家大哥簡直不敢相信說這番話的人是他木訥的妹子。
「小芳，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王家大哥恍恍惚惚。
王芳不自在地捏捏手指。
「我看書的，有的是跟林棠同志學的。」
為了給村里培養些上進能用的人才，林棠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讓年輕人認字讀書是第一位。
王家大哥不開竅，也去認字學習了，成效微乎其微。
不像他妹妹身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知道王芳學習努力的人笑著開口了。
「王援朝，你不知道吧，你妹子可了不得。
她是我們學習小分隊里最上進的人，回回考核第一，你可別小看了她。」
這人說話語氣和表情滿是對王芳的敬佩。
王援朝和王家一眾人一愣。
「小芳，這些你咋沒說過？」
王芳不好意思地笑道︰「……這有啥好說的。」
說多了讓家里人覺得她顯擺。
王援朝確實因為不如妹妹感到臉紅，但更多的則是為妹妹感到高興。
漢子撓撓頭，紅光滿面地道︰「妹子你好好學，家里人都為你驕傲。」
王芳因性格沉默，很少被夸獎。
突然听到兄長的表揚，臉都紅了。
認真地點頭。
「嗯嗯，我會向林棠同志好好學習的。」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對王芳另眼相看。
「王芳這是……那個詞叫啥來著，洗心革面吧？咱都沒注意，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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