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門檻

作者︰花燈引路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喝了口熱粥,又吃了份糕點,南山在林小妹的陪伴下,打開了兩封來自幽州府的信。

好一會,南山放下信封,幽幽嘆了一口氣。

來信的是朱元和遠吉,有此來信,可想而知上一次會試兩人最終名落孫山。

「南山哥哥,是不是那兩位兄長在信中邀請你啦?」

「嗯……」

南山點頭,兩封書信內容除了敘舊之外,都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邀請南山一同赴京趕考。

說到趕考,林小妹眼中就劃過一絲期待和失落。

期待,是因為解元南山終于要潛龍出淵,平步青雲啦。

失落,是因為南山即將離家,奔赴遠方,兩人將天各一方。

南山思慮了許久,最終抬起頭,看著滿臉憂愁的林小妹說道。

「小妹,下月初一,宜出門!」

林小妹點點頭,南山的想法和決定,心有靈犀的她們,瞬間明白。

「小妹放心,若能取士,我當及早歸家;若不能,我也會早日回來陪小妹。」

「南山哥哥,小妹等你!」

「嗯!」

溫言細語,卿卿我我,說的就是這般的小夫妻吧。

天,微涼,剛入秋。

南山在家門口告別爹娘,又和眼圈紅腫的林小妹相擁,最後轉身上了一輛牛車。

此次和南山隨行的,依舊是堂兄南如延。

堂兄南如延常年奔跑在外,經常為南山帶回科舉最新消息和一些時髦玩意,兩兄弟這幾年下來關系日漸深厚。

「二伯,二伯母,小妹,你們放心,我一定把小弟看好的!」

堂兄南如延揮揮手,也轉身跳上了牛車。

牛車遠去,讀書人當行天下,讀世界生死別離。

幽州府,朱府。

朱元之父朱老爺此刻在正堂前,來回徘徊,坐立不安,像是在等待什麼消息一般。

片刻後,一個掌櫃打扮和一個武者打扮的人進來後,朱老爺才停止走動,詢問信息。

「小五,南邊那幾家店鋪處理了嗎?」

「老爺,店鋪已經半價處理了,所有的伙計也跟著回來了,最多三個月,就全部撤回。」

聞言的朱老爺,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喝了一口茶,得知自家生意及時止損之後,朱老爺才有閑心詢問南邊的具體情況。

「喏,你們剛剛從南邊趕回來,說說那邊的情況。」

掌櫃打扮的中年人,模了模山羊胡,有些凝重的說道。

「老爺,據我所知,這次鬧得有點大,傳聞事起于焦羅山的紅羅寨。」

「據說紅羅寨的二當家把焦羅縣的縣太爺給砍了,引起了轟動。」

「哎,這次暴動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咱們在南邊的生意一時半會兒怕是開不起來了。」

朱老爺皺眉,這個消息,關系到他們家族的一條主要財路,于是朱老爺把目光轉向了武者打扮的中年人。

「大哥,道上有消息傳出,官軍已經出動,城里的官老爺也遞出話來,稱三個月內肯定鎮壓山匪。」

「起碼半年時間,南邊那批藥材,是運不進來了!」

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壞,起碼讓正堂里的三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轉眼,就是兩月過去。

當南山再次踏入幽州府時,已是深秋,道路兩旁樹葉枯黃,憑故多了一絲悲涼之意。

同期好友朱元和遠吉在喜來樓宴請南山,三人一番敘舊之後,一起入駐朱府。

三日後,五人三騎從朱府走出。

五人分別是南山和堂兄南如延、朱元和其侍從阮小四,最後一個人就是遠吉啦。

明年三月會試,五人九月出發,將近提前半年赴京趕考。

自此,南山一行人一路北上,走走停停,沿途皆是風俗,听聞都是民化。

半月後,南山五人進入井川區域的一個小鎮,停歇在一茶樓,听說書人說天下事時,忽聞一消息。

南方反了!

「話說焦羅山反賊,夜里突襲縣城,斬首縣太爺,在城里燒殺搶掠一番,備足武器和物資,如一陣龍卷風席卷而起……」

說書人唾沫橫飛,真真假假說得茶館里的听客不知不覺入了神,唯有南山、朱元、遠吉三人眯起眼楮,神情不是太好。

待喝完茶,五人繼續趕路。

官道上,朱元騎在馬上,忽然扭頭對南山和遠吉說道。

「出來前,我已听聞南方出了事。」

「族中有藥材生意在南邊,族叔帶回來的消息是山匪作亂,有官兵前去鎮壓,最多三月就能恢復正常。」

「沒想到,這事竟然漸漸鬧大,天下皆知。」

南山眯著眼,沒說話,也沒發表任何意見。

倒是一旁的遠吉,想了想說道。

「南邊多異族,作亂是常事,為何這次事情風聲這麼大,我在想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蹊蹺?」

聞言,南山和朱元都扭頭看向遠吉,他們心中有疑惑,想要听听遠吉話里的詳細內容。

遠吉輕輕打馬,回望了一眼後方的道路,思慮一會後,繼續說道。

「年幼時,我在南方呆過,那邊很亂,官民皆富。」

「南方很難遇到災年,莊稼一年兩季,還有各種瓜果能養活人。」

「正因為如此,那里的民俗都偏奢豪,煙花巷柳之地數不勝數,我那臭毛病就是在那時習得的。」

「有一點你們不知道,南方的地區勢力網是真的很頑固,官商勾結,官官相護。」

「當官的都在利用他們手中的權力,欺壓盤剝普通老百姓,老百姓根本無處伸冤,衙門公堂里的驚堂木可能都生霉了。」

「官員貪婪,亂收賦稅,坐鎮城中,根本就不管城外之事。」

「這就導致了另外一個勢力的崛起,他們就是山寨土匪。」

「在南邊,一山十八寨,三山成群蜂。」

說到這里,遠吉眼中多的是回憶,也還有一抹心悸。

「山寨土匪席卷縣城的事不是沒發生過,但基本上很快就會被壓下去。」

「在南邊,城里和城外的勢力已經形成了一種平衡,而且這種事情很多都不會傳出來的。」

「這一次的事件,以我的經歷看來,有些蹊蹺。」

南山听聞這些,長了見識,也多了些好奇,于是便問了一句。

「遠大哥,你說禍亂會不會逐漸波及到我們幽州府?」

南山此言一出,朱元和遠吉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們一行五人,家族親人都在幽州府一帶,禍亂波及幽州府,那可真就是件大事了。

「不會吧!南平府有幾萬守衛軍,而且我們幽州府也常備三萬守衛軍,禍亂應該出不了南平。」

說話的是朱元,他家雖不是名門貴族,但在幽州府也算是有些勢力,眼線多,消息靈通。

尤其是家里是做生意的,因為打點,對幽州府上上下下的達官貴人都有點關系,對幽州府的情況很是了解。

南山眯著眼,心中無故多了一絲擔憂。

「哈哈哈……甭管這些了,咱們還是好好趕路,盡快抵達都城,可不能錯過明年三月的會試。」

遠吉也覺得朱元說得有道理,南平府和幽州府加起來近乎十萬的守衛軍,不可能平不了一個山寨引起的禍亂。

南山心有所想,心有所憂,但人已經在路上,對此也無可奈何。

如此過了半月,五人終于是進入了井川。

「南山小弟,此次我等路過井川,想不想去拜會一下井川名士唐公?說不定咱們還能討得一封推薦呢!」

「唐圓州?井川之虎?」

「對,就是他,那可是天弘十二年的探花!」

南山的疑問,被朱元解答。

雖然南山、朱元、遠吉三人是貢舉,但如果有名士的推薦,會更容易進入考官們的視線。

畢竟,這是個考試成績與名譽聲望相結合的取士時代。

若只顧死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南山、朱元、遠吉三人是很難入仕的。

所以,達官貴族、文人雅士是大家追捧的對象。

如南山、朱元、遠吉這樣的考生,奔走于公卿門下,索要名人推薦,實乃常見。

「去年我和遠吉就去拜訪過唐公,可惜我倆遞進去的詩歌,沒有半點反應。」

朱元的意思很明顯,去年他和遠吉沒被人看得上,那就更談不上推薦信了。

如今有才華橫溢的南山相隨,朱元、遠吉起了再次拜訪唐公唐圓州的想法,期望能從唐圓州手中拿得一封推薦信。

南山眯著眼楮,沒有立馬答應。

望了望即將進入的城池,南山堅定了一些內心想法,忽然開口豪氣說道。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隨兩位兄長一起,去見見井川之虎!」

南山一夾馬肚,一馬當先往井川城而去。

朱元和遠吉相視一眼,也一夾馬肚跟了上去。

唯留南如延和阮小四靠兩條腿,在後面不斷追趕。

第二日,收拾了一番的南山、朱元、遠吉三人,著長衫方巾,隨身攜帶詩作齊齊拜訪唐府。

唐府守在門口的護衛和小廝,見多了前來索要推薦的讀書人。

護衛小廝沒怎麼擺臉色,但也不怎麼熱情,接過三人呈上去的詩作後,就關閉了房門。

南山遞上去的,是以前寫過的《陋室銘》。

南山相信,只要井川之虎唐圓州有點真才實學,就一定會開門見客的。

深秋的井川,天空澄清,落葉飄零。

南山雖然是在唐府門外等候,但依舊能感受到秋日里金黃陽光的那一點沁人心脾。

吱呀一聲!

唐府側門大開,里面的小廝走出,神情微微驚訝的望著南山、朱元、遠吉三人,口齒清晰的說道。

「三位公子,我家老爺有請!」

南山、朱元、遠吉三人相互望了望,眼中都露出了一抹驚喜。

南山也不例外,只不過南山的嘴角,此時多了一抹笑意。

小廝相邀,朱元、遠吉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後退一步,竟然將首位給讓了出來。

南山見此,看了朱元、遠吉一眼,搖搖頭一馬當先走到了首位上。

對于南山、朱元、遠吉三人的小動作,小廝沒什麼興趣,他有些好奇為何自家老爺會邀請這三位看起來年輕稚女敕的書生。

唐府,正堂。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

還未進入正堂,南山就听到一道平和的聲音在讀自己所寫的《陋室銘》,聲音平和渾厚,磁性十足。

光是听聲音,就能想象到讀書的肯定是個雅人深致、儀表堂堂的讀書人。

待到小廝通報後,南山三人步入正堂,南山心中所想象的井川之虎唐圓州也進入了眼簾。

井川之虎,唐圓州,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皮膚白淨,天庭飽滿,劍眉微垂,星目藏光,品貌非凡。

這是唐圓州給南山的第一印象,一襲黑邊白底、圓領白絹中單的進士服,將唐圓州襯托得謙遜成熟。

南山、朱元、遠吉三人趕忙拱手行禮︰「學生南山(朱元、遠吉),見過唐公!」

井川之虎唐圓州放下手中詩作,看著站立在自己身前的三人,眯著眼逐一打量了一番。

唐圓州見三人的站位,竟然是以最年輕的南山為首,頗有些意外。

「你就是南山?」

「幽州府的小解元?」

還不等南山回話,唐圓州已經看著南山,笑眯眯的背誦出了一首詩。

「一夜新霜著瓦輕,芭蕉新折敗荷傾。」

「耐寒唯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

「六年前,我就讀了你在鄉試上的詩作,借菊言志,我很早就想見見你這個幽州府的小南山了。」

唐圓州的話,讓朱元、遠吉震驚不已。

反倒是正主南山,人雖年輕,這時候拱手行禮以表謙遜,讓唐圓州再次刮目相看。

「這《陋室銘》真是你寫的?」

「還請唐公賜教!」

南山再次拱手,做出了賜教的姿勢。

「呵呵……這《陋室銘》,我可不敢賜教!」

唐圓州哈哈一笑,揮手讓南山、朱元、遠吉三人入坐,並讓下人上茶,且端來些許點心。

「秋意來襲,菊花盛開,嘗嘗我府上最新一批的菊花茶!」

南山、朱元、遠吉三人入席,正想端茶小飲,哪知道唐圓州接下來的一句話,將三人端茶的動作給停了下來。

「嘿嘿!!都是讀書人,喝茶就要講究一點。」

「我直話直說,我府上有個規矩,一首詩換一杯茶。」

唐圓州不疾不徐地輕啜一口茶水,用充滿深意的眼神掃視著南山、朱元、遠吉三人。

南山、朱元、遠吉相視,瞬間明白這是唐圓州扔出來的‘門檻’。

唐圓州的目的很簡單,真金白銀,是驢是馬,當場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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