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五章 爭功

作者︰蒼穹之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防人之心不可無。

廟算永遠是廟算,王濬還是做了些準備,以木筏、重船在前開道,以防吳軍在水下動心思。

整條江面穩穩當當,安然通過。

王濬心中所有忐忑盡去。

秦軍通過樂鄉,直達長江中下游,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戰船上掛起了「秦」字大 ,戰鼓齊鳴,吶喊助威,聲震大江南北。

夏口督留憲,平西將軍施洪驚疑不定,或疑陸抗投秦,或疑陸抗為秦軍擊敗,王濬當機立斷,驅水軍攻城,江夏太守虞忠引兵來援,中王濬埋伏,一戰而擒,夏口遂降。

秦軍聲勢大振,如虎入羊群,無堅不摧,兵不血刃,長江中下游城池或投降,或被攻陷。

王濬趁勢收編江東水軍,宣讀大秦平江南檄文,承諾滅吳之後分田免賦。

江南百姓紛紛響應秦軍,自乘舟筏,加入東征大軍。

武昌、柴桑吳軍噤若寒蟬,無有支吾抗拒者。

「秦」字大 所至,城門轟然打開,豪強驅羊牽牛相迎,百姓簞食壺漿相送。

王濬治軍嚴厲,嚴禁士卒侵害百姓。

吳人越發敬重。

王濬部眾仿佛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至長江下游,旗幟器甲,連天蔽江,威勢極盛,望者莫不魂飛魄散。

沿江城頭上紛紛掛起「秦」字大旗。

不過進入江東地界後,投降的吳軍越來越少。

細作稟報,鐘會將吳軍將吏士卒的家眷遷到濡須洲看管。

一人投降,全家斬首。

威壓之下,整個江東忽然陷入一片恐怖驚惶之中。

國之將亡,卻沒有多少人慷慨激昂。

王濬立在船頭,望著江東無限風光,拍著船舷,「大丈夫至此,無憾也!」

只差一步就到建業了,不世之功近在眼前。

「恭喜使君!」羅尚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語氣頗有些陰陽怪氣。

王濬盯著羅尚,忽然覺得羅憲派他來,目的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滅吳之功太大了,肯定有人會動心思。

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

王濬知道自己的處境,所有權力都是來自于皇帝的信任,就憑他在山東對士族豪強痛下殺手,就得罪了不少人。

這是投名狀,也是一步險棋,雖然成功獲得了皇帝的青睞,但也埋下不小隱患。

所以平時非常注意個人安全,身邊的甲士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

「少將軍何事?」

「鐘會屯兵濡須州,江面狹窄,又有精銳水軍防守,水道難以成功,屬下請命走陸路,由涇縣過宛陵,由南向北,攻打建業!」羅尚的語氣不像是來請命,而是來通報的。

王濬眉頭一皺,大好心情頓時去了一半,這分明就是來搶功的。

眼下鐘會大軍雲集濡須,建業正空虛,江東人心惶惶,只要大秦的旗幟立在城下,建業就會不戰而降。

滅吳的首功就是羅尚!

王濬把前部身家都壓上了,功勞卻是別人的……

王濬打量著羅尚,羅尚亦毫無禮數的與之對視。

忽然,王濬笑了,「少將軍似乎小覷江東人物了,宛陵乃建業西南門戶,以鐘會之狡詐,必有強兵鎮守……」

「此事就不勞刺史多慮了。」羅尚信心十足,在「刺史」二字上加重語氣,意在提醒王濬沒有都督之權,管不到他頭上。

一路行來,吳軍望風而降,既然王濬行,羅尚覺得自己也行。

「那就預祝少將軍旗開得勝!」王濬冷笑道。

「屬下告退。」羅尚也冷笑著拱手一禮。

護軍範通低聲道︰「羅憲忠烈果毅、才策過人,未想子佷如此不堪,使君大可以不遵軍令斬之。」

王濬笑道︰「此人志大才疏,貪得無厭,吾料其必敗!讓他去試試建業的防御,未嘗不可。」

「雖然如此,使君當早做準備,上表朝廷,以免他日問責。」

「不錯。」王濬點頭稱是。

所有人可以忽視、可以得罪,唯獨對皇帝不能有絲毫隱瞞。

王濬將來的地位,全都取決于皇帝對他的信任。

濡須城。

收到戰報的鐘會終于再無之前的從容。

王濬的水軍能順江而下,肯定是陸抗放水了。

「某待陸抗如手足,何相棄也!」鐘會以手加額,慵懶的斜躺在軟塌上。

周圍將佐無不心中暗笑。

大半年之前,鐘會還率十五萬大軍逼陸抗就範,天下間哪有這樣的手足?

此後,鐘會先進封越公,殺了太上皇孫皓。

而凶手卻一直逍遙法外。

孫皓固然天怒人怨,但畢竟是東吳上一代皇帝。

鐘會種種行徑與當年司馬昭一般無二。

江東到處都是說書人,司馬家的丑事天下皆知,鐘會跟司馬昭掛上鉤,一輩子也洗不清了。

這麼多污點在身上,陸抗不倒戈攻打建業,已經非常克制了。

「無妨無妨,陸抗應該還未投降秦軍,王濬孤軍遠來,濡須洲乃銅牆鐵壁,江東可保無憂。」鐘會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其他人听。

巢湖水向東南流,經七寶、濡須兩山之間的東關,東流注于江,吳人于江北築城,名曰濡須城,濡須城背後有泥沙沖擊而成的濡須洲,橫在江心,儼然一座天然的要塞。

濡須的背後,是石頭城和建業。

夷陵之戰後,曹丕一時頭腦發熱,不攻虛弱至極的蜀國,反而重兵攻打東吳,時朱桓接替周泰為濡須督。

曹仁自恃兵多,遣其子曹泰突襲濡須城,遣常雕、諸葛虔、王雙等將,乘船突襲吳軍家眷所在的濡須洲,自領一萬精銳在後策應。

朱桓抓住戰機,猛攻最弱的曹泰,火燒曹營,曹軍大敗,曹仁措手不及,亦受敗軍波及,江中的常雕等人進退兩難,全軍覆沒。

鐘會也效仿朱桓,把吳軍的家眷遷入濡須洲,隔絕內外,方便看管。

效果也還不錯,投降的吳軍越來越少,也算勉強穩住了形勢。

不過當初的十五萬大軍,現在只剩下十二萬不到。

五分之一的士卒叛逃……

沈瑩實在看不過去了,拱手道︰「濡須雖固,北有杜預,西有王濬,兩面受敵,我軍不得動彈,若王濬分出一軍奔襲建業,為之奈何?」

「建業有我兒鐘毅防守,宛陵有周處鎮守,王濬的幾萬人馬,想要突襲建業,白日做夢。諸位將軍,眼下雖時局艱難,然並非死局,皆在某預料之中,待秦軍不支,我軍一鼓擊破之,屆時與諸位平分江東!」鐘會習慣性的畫出一張大餅。

不過餅畫多了,從沒實現過,別人也就無感了。

上一個吃鐘會大餅的人,現在生死都不知道。

人在做,不僅天在看,也在眾目睽睽之下。

眾將心中毫無波瀾,你看我我看你,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謝越公。」

場面冷清而略帶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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