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力方面，獵門之中以賀家獵人為最強。
眼力後天無論怎麼訓練都沒太大效果，練多了反而傷眼楮，就是純看天賦。
而生物包括人類的任何一種天賦，其實不是上天給的，而是長時間的生存環境逼出來的。
神農架本身的狩獵環境，植被茂密，視野狹窄逼仄，其實並不支持這樣的天賦。
賀家人，早先是草原上的獵鷹人，幾千年都在草原上繁衍生息，目力極好。
到了東漢末年，曹操置南匈奴五部于關內，賀家人整個就遷徙進來了，從匈奴姓氏變為了漢姓，從此就姓賀。
從漢末到明初，賀家人一直在黃土高原一帶活動，明朝中期這才遷到神農架附近。
生物的器官，遵循用進廢退的原則，賀家人要是再在神農架這種植被茂密的地方待上一千年，估計這家人的目力也就跟常人差不多了。
相應地，今後若是沒有科技裝備介入，他們的嗓門會一代比一代大。
大山里嘛，通訊基本靠吼。
這會兒在婆羅洲仙本那，賀家獵人不在場。
站在廢棄酒店天台往東北方向看過去的，是林家獵人和苗家獵人。
這兩家人，眼力方面就稀松平常了。
苗成雲從小玩心就大，不愛念書。這就還好，視力比常人多少強一點兒。
林朔就完了。
老爺子當年之所以用口述的方式教他，除了他自己愛顯擺說書這個能耐之外，也是想著讓兒子少看書傷眼楮。
結果架不住林朔自己好學，喜歡看書，後來甚至跑到廣西教了六年書。
山村里有段時間還不通電，林老師克服困難，大晚上油燈燻眼，給山里孩子備了兩年多的課。
從那時候開始，林朔的眼力就很一般了。
不至于近視，視力表掛牆上一比劃，一點五，就是個普通人。
這會兒林朔順著苗成雲的手指，往東北方向看過去，這黑燈瞎火的，隔著兩公里能看到什麼嘛。
也就是影影綽綽地勉強看得見那兒有片紅樹林，其他也就沒什麼了。
林朔正瞪著眼楮使勁兒呢，苗成雲在旁邊就開始絮叨上了︰
「林朔你看見了沒，就憑這頭東西的模樣，還有體型，這肯定是個厲害玩意兒。
你把追爺架起來，給它一家伙。
你射的時候啊，避開點要害，別直接弄死，讓我過去補個刀。
獵門典籍上我沒看到過類似的這東西，這算是破天荒頭一遭。
咱一世人兩兄弟，這頭獵物就算是我的。
東西的實力嘛，你也別細究了，咱就說是上前二十的水平。
這樣我有這麼一個狩獵成績，在獵門立個家族出來，這就站得住，面子上也好看一些。」
苗成雲在一旁說這些話的時候，林朔是左看右看，眼楮都瞪出滿天星來了，還是沒看到什麼。
這會兒風向不對，東北方的氣味送過不來。
小八這只鳥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苗成雲說的內容，林朔還不愛听。
這都是什麼啊，讓獵門總魁首幫著作弊刷狩獵成績，這要是開了先河，以後獵門還干不干了？
林朔懶得理會苗成雲，手往魏行山的方向一伸，那意思是要夜視儀望遠鏡。
結果手伸出去沒要到，林朔一扭頭，發現魏行山正在用望遠鏡呢，他也在看東北方向。
苗成雲一看林朔這個動作，說道︰「哎，你不會是沒看到吧？」
林朔心里多少有些郁悶，不過還是實事求是地點了點頭。
「那你這雙眼楮要不要的，也就那麼回事兒了。」苗成雲先是連搖頭帶嘆氣的，然後還激動上了，「你瞎啊？這麼大一個家伙看不見？」
「我……」林朔一陣理屈詞窮，還不好反駁，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論眼力，自己確實挺一般的。
這時候魏行山把望遠鏡放下來了，說道︰「苗成雲你是不是在扯淡？
我一個部隊王牌狙擊手的視力，再加上這最先進的夜視望遠鏡。
我都看不到什麼，你憑什麼能看到？」
林朔一听這話，心里頭沒來由有了一種不安，他趕緊把望遠鏡從魏行山脖子上摘下來，舉在了自己眼眶上。
苗成雲卻笑道︰「老魏你視力再好，那也是個普通人，跟咱傳承獵人能一樣嗎？
還有夜視儀望遠鏡這東西，也沒那麼靠譜。
沒錯，這東西確實是目前最先進的。
可是最先進的，往往同時還意味著技術並不完全成熟。
咱們人眼應該能感受到的光譜頻率，這東西一下子照顧不全，你得調試調試。
要做到詳細觀測，還是得結合其他功能。
比如超聲波探測、紅外線熱成像……」
听苗成雲在一旁嘮嘮叨叨地說著，林朔舉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兒，這會兒已經把望遠鏡放下來了。
他哪怕用上了夜視望遠鏡，東北方向的紅樹林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可東西還是沒找到。
「苗成雲。」林朔意識到事情不對，沉聲說道，「你跟我說說看，這東西到底長什麼樣？」
苗成雲怔了怔，一抬手把林朔脖子上的望遠鏡摘過去了︰「那讓我看看。」
林朔跟魏行山兩人對視一眼，然後獵門總魁首氣不打一處來︰「你原來也沒看到啊？」
「嗐，我是感覺到了，這東西肯定在，干嘛還用眼楮看。」苗成雲理所當然地說道，「再說了，能看到你林朔吃癟的樣子，我挺爽的。」
苗大公子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調著望遠鏡側面的一個旋鈕，接著又數落道︰
「你們這兩個菜鳥，用東西之前說明書也不好好看一下。
這東西是我向老爺子推薦采購的，我之前在美國的時候用過，知道它為什麼每個要五千美金這麼貴嗎？
因為它本身有光譜波段可供選擇，能做到全波段探測，同時還有三種模式可以切換。
你們一眼看不到，那是設置不對，可以調嘛。」
眼看苗成雲這麼一個無賴耍寶的樣子，林朔也是暫時拿他沒什麼辦法。
目前這個局勢，苗成雲能感應到那東西的存在，那就等于是掌控雷電了。
東西既然還沒看到，望遠鏡也只有苗公子會用，那什麼事兒暫時都是苗公子說了算，林朔氣再不順也只能忍著。
過了約莫有三分鐘，林朔眼睜睜地看著，苗成雲把望遠鏡的那個旋鈕慢慢轉了三百六十度，各個模式波段都換遍了。
然後苗成雲慢慢地把望遠鏡放下來，一臉做賊心虛地看向林朔︰「這東西還真邪性……」
「還是沒看到？」林朔沉聲問道。
「不是，你先听我解釋……」苗成雲一看林朔這神色，心里一慌趕緊瞎編道，「它待林子里沒出來，樹擋上了我怎麼看得到嘛？」
林朔這時候當然懶得跟他計較太多，而是確認道︰「它就在那片林子里？」
「那可不。」苗成雲大著嗓門說道，「估計它是怕我們了，縮那兒不敢出來。」
「哦。」林朔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你替我在這兒守著，我過去看看。」
「不是，這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你過去干嘛，送死啊？」苗成雲問道。
「既然知道它在哪兒，我過去直接把它拔了，這樣對你們來說最安全。」林朔說道，「否則讓它靠近了這里，局面不好控制，會有傷亡的。」
「不不不，林朔你別去。」苗成雲一把拉住了林朔的手腕，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林朔一听這話，再低頭看看自己被抓住的腕子，心里倒是多少有些感動。
苗成雲這人雖然平時不太靠譜，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跟自己也談不上是一母同胞。
他是用老娘的基因在試管里做出來的，不是老娘親自生出來的，沒在娘胎里待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明明比林朔大上將近一歲，林朔心里認了他這個兄弟，嘴上卻從不叫他哥。
哥哥弟弟，那是按從娘胎里出來的順序排的，先出來的是哥，後出來的是弟。
這位兄弟，沒經過這道程序，甚至老娘當時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
林朔一聲哥叫出口，那等于把自己老娘給賣了，變相地讓老丈人佔了老娘便宜。
這世上哪有兒子幫著老丈人給自己親爹送綠帽子的。
所以心里認下來可以，這是尊重事實。
可嘴上卻不能說，這是名分問題。
不過畢竟血濃于水，這緊要關頭，苗成雲伸手一拉，還是顯示出兄弟親情來了。
林朔按下了心頭的感動，說道︰「成雲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事情的最優解，這時候我過去跟它一對一，這就是最優解。」
「哎啊，我也就不瞞你了。」苗成雲松開了林朔的手腕，然後一跺腳，「其實在我的感知里，這東西已經接近這里了。你現在要是過去了，這就等于把我們賣給它了。」
林朔一听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剛才不是在嘲笑你嘛，我怕你翻臉揍我。我本來以為這東西未必會到這兒來，我先哄哄你，把你情緒安撫下來再跟你說實話。」苗成雲苦著一張臉說道，「不過很不湊巧，這東西好死不死就沖咱們這兒來了。」
「苗成雲我特麼……」林朔差點就忍不住要揍人了，不過這個時候還真沒工夫生氣，他趕緊問道，「東西在哪兒？」
「就在咱們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