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檸雙眼微微一瞪,耳畔是瓷杯破裂的震蕩,盯著崔行玨輕蹙的淡漠眉心,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心髒更是像被只無形的手死死掐住,讓她嗓眼都是難受滋味。
完完了,不要進來!不要進來!千萬不要進來!
她心里祈禱,明明碎杯僅是五秒之間的事,她卻覺得時間異常漫長,像一場拉鋸戰爭。
在短短五秒間,她想好是應該犧牲自我朝碎裂杯子撲去,制造另一個事端,還是不要命掐住崔行玨的下巴,把下了料的紅豆年糕粥如數塞他嘴里。
只可惜,沒給她做選擇的機會,茶杯一落地,桃晚晚的身影就疾速闖進來,刻意上了妝容的面上遮掩不住驚喜、期待等各種情緒。
關鍵那貨還邊快步跑進來,邊問道︰「池姑娘,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成功……」
她甚至連局勢情況都沒多看一眼!
池檸心髒急速收緊,一道來自遠古的長嘆告訴她,完蛋了!
「……我現在是不是可以……」
待看清營帳內的局勢,桃晚晚的聲音戛然而止,眼楮因為震驚而瞪大,嘴巴長大得都可以吞下一枚雞蛋。
崔行玨涼颼颼瞥了池檸一眼,而後側首望向吃驚的桃晚晚。
「可以什麼?」
平平淡淡如溫水的嗓調,暗含他人察覺不到的風暴。
桃晚晚瑟抖了一下,又被嚇到,腦中瞬間空白,磕磕絆絆道︰「我我我……」
怕桃晚晚把事情推向越發無法挽回的局面,池檸頂著來自少年的冷冽壓迫,干澀開口。「你進來做什麼?不是讓你幫忙煮個雞蛋嗎?是雞蛋熟了嗎?」
桃晚晚急促呼吸,怔忪幾秒找回一絲理智,眼楮因為害怕、虛心而發紅。「是、是雞蛋不知道怎、怎麼的裂開了……」
這話她說得自己都不信。
池檸穩住心神不慌,更是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半點異常,反怪桃晚晚大驚小怪。「雞蛋煮太久裂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大驚小怪,下去吧。」
她垂在腿邊的手偷偷給桃晚晚使了一個快點出去的手勢。
再待下去,她怕桃晚晚先自亂陣腳。
桃晚晚顯然是看到池檸的手勢了,一字都不敢多說,扭頭就是逃命。
「站住。」
一直不出聲的崔行玨輕飄飄來了兩個字。
快要跑到門口的桃晚晚剎住步伐,原是想裝作沒听見,可雙足不受控制!
池檸呼吸停了一瞬間,沒有急著說話,反寄托桃晚晚不要慌。
桃晚晚藏起抖個不停的手,蒼白著臉,僵硬地轉過身來,不敢看冷面少年。「崔、崔公子,你、你還有事?」
崔行玨擱放在桌面的食指無聲敲動,如寒山常年不化積雪的漠冷目光在桃晚晚發白臉上一睥,食指敲動頻率快了兩分。
桃晚晚頂著無形壓迫,臉又白了三分,在她差點就要自爆時,淡淡聲在營帳內起伏。
「出去。」
一听這兩個字,桃晚晚像是得到釋放的罪人,逃的跑了出去,比兔子竄的還要快。
池檸听這話,頓時覺得不太妙,猜測崔行玨可能起疑了。
莫慌,莫慌,穩住先不要亂。
她在心里給自己打著氣。
營帳內陷入莫名死寂。
池檸額間滲出汗珠,都坐的微疼了。
「要不,咱們吃飯吧?」
她看著一直盯著營帳門口,晦澀難懂的人。
一時間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崔行玨牽動嘴角肌肉,唇線起了一點弧度,不像是笑容,他終于轉過臉來。
「她身上有很淡的梨花香,正巧,你身上也有她的很淡胭脂香。」
這話直白翻譯成另一句是,‘你們兩個待在一塊挺久的’。
池檸不敢放松,怕被看出端倪來,然而她小臉上卻肆意、無所謂。
「這有什麼稀奇的,她在廚房干活,我也在廚房做菜,沾染上彼此的香……」
她話一止,崔行玨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深沉又促狹,那黑色瞳孔仿佛在說,‘小老鼠,我踩到你尾巴了’。
池檸舌忝舌忝發干唇瓣,沒料到自己會在這點上犯錯。
她身上有廚房的煙火味,崔行玨一定能聞得出來,桃晚晚沒去過廚房,反而洗了澡,更是上了個妝容。
崔行玨似笑非笑,「怎麼不繼續說?」
池檸心底慌得一批,臉上平靜。「女兒家的事,有什麼好說的,還是說你有這個癖好想听。」
「嗯,正巧,我想听。」崔行玨神色散漫,實際步步逼近。
池檸不以為然,臉不紅心不跳地講道︰「她小日子來了,然後回去洗了個澡,這個回答你滿意不?」
說完,換她促狹地笑了,又故意來了一句。
「你鼻子這麼靈,不會聞不出來吧。」
少年如玉皮膚漫上薄紅,眸中隱隱有了怒色。
池檸先一步又道︰「是你自己非要听,我只能滿足你!」
總算沾了上風,她小得意美滋滋喝了一口紅豆年糕粥。
崔行玨淺淺吐息著,深眸如海映著少女眉飛色舞模樣,指月復摩挲干枝條上的粗糲。
「還差二十八下。」
話落,他終于看到少女臉上的得意褪盡。
池檸知道,今天是難逃挨打這一劫,放下勺子,也不在賴皮,手伸了過去。
「打吧,打完好吃飯,粥涼了口感可就沒那麼好吃。」
要不是為了計劃能繼續進行下去,她絕對能夠賴上一賴。
一想到掌心像著了火般疼,她五官都扭曲了。
崔行玨摩挲干枝條的指月復一頓,眼眸下垂看了眼池檸的碗,而後又輕掃一眼自己跟前的碗,眸中有了星星點點異色。
見他久久不動,池檸講道︰「不打我就吃飯咯。」
「兩只手都伸出來。」崔行玨怠懶撩動似扇子的羽睫。
池檸重重吐著氣,忍了他,伸出雙手。「要打快點打,不要磨磨唧唧的!」
擱放桌面食指敲動兩下,崔行玨睨了睨紅通通,殘留紅印痕的掌心,墨色瞳孔浮動如浪潮涌動。
沉默片刻後,他不急不慢開口。
「清理一下碎茶杯,這個罰,留著下一次。」
池檸有點不敢相信,懷疑這家伙被人掉包了,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可他人就在她跟前沒離開過,顯然是反派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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