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檸頭皮麻痹一下,本能告訴她,快跑,馬不停蹄的跑。
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怎麼,不敢?」崔行玨語調戲謔又挑釁。
「沒有不敢!」池檸深吸一口氣,嚴肅著臉上前。
少年示意了一下,「把藥放下。」
池檸把藥碗放在桌子上,倔強瞪著少年,大有‘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就跟你姓’的勇氣。
「把左手伸出來。」崔行玨俊逸臉龐上覆著層冷森。
池檸只糾結了一下,手還是老實伸出去。
少年從身後拿出一條干枝條,不客氣地抽了下去。
「啪」一響,白皙掌心留下一道紅痕。
「嘶——」池檸縮回手,難掩不敢置信。「你敢抽我!」
他一個毛頭小屁孩,竟敢像大人一樣抽她!
這還有天理可言?!
崔行玨掀了掀濃翹羽睫,手中依舊持著有食指粗的干枝條。
「手伸出來,還有二十九下。」
不抽不老實,一天到晚想把他推給別人。
「做夢吧你!要抽你抽自己吧!」池檸雙手死命縮在身後,腳下防御後退,做好溜走準備。
逃跑不慫!
傻子才跟他硬踫硬!
看出她意圖,崔行玨講道︰「不想我追回梨花小院當著孩子們的面抽你,你現在最好老老實實過來挨罰。」
池檸崩潰,要是讓孩子們知道她被抽了,她面子里子都沒有,以後再想教育三個精得跟鬼一樣的小家伙是不可能的了!
「我做錯了什麼了,你憑什麼懲罰我?!」她做著最後掙扎。
崔行玨冷笑,反問一句。「你說呢。」
池檸理虧,被桃晚晚那憨憨害慘!
別開臉,左手伸了過去,心中默念大悲咒。
對于大反派這一行為,她記他一輩子!
崔行玨盯著視死如歸的人,臉上冷漠險些繃不住,抓著她左手不給她縮回去的機會,听到一陣上竄下跳怒罵。
很好。
還會罵人,那說明不夠疼。
手中干枝條抽下,一頓一頓「啪」響在營帳內連綿不絕。
……三下、四下……十七下、十八下,十九下……
池檸默念落掌心的干枝條,堅決不讓自己多吃一下虧。
……二十七下、二十八下、二十九下、三十下,不對,第三十下沒落。
她扭過臉來,掌心火辣辣麻疼,總的來說在還能承受小範圍內。
崔行玨看著她一臉‘怎麼不繼續抽’的神色,鼻間無聲嘆了一下,放下手中干枝條。
「最後一下先欠著,以後莫再犯。」
帶著薄繭的指月復揉了揉微紅掌心。
總不能說,他自己心疼了吧。
教訓小妻子像訓自己的學生一樣,恐怕他是第一人吧。
池檸縮回手,蹭了掌心彌留溫熱,陰暗月復誹不斷。
不止桃晚晚,以後花晚晚,雨晚晚,但凡是女的,但凡是對他有意思的,她都要往他跟前送,不信他不動心。
男人嘛,色令昏君這道理她還是懂的!
得了應許可以出去,池檸大力掀開簾子,一刻都不想停留的踱步離去。
崔行玨扶著眉眼,無奈搖首。
想到池檸心里頭給他取的各種綽號,沒忍住喉間的哼笑。
「頑劣。」
含笑鼻音略重,如沙礫輕磨。
池檸前腳剛出營帳,桃晚晚就急色匆匆湊過來,上下仔細打量池檸一番,有點不敢相信她能平安無事,就連哭過的跡象都沒有。
她是怎麼做到的?
「池姑娘,你沒事吧?」可能傷在看不到的地方也說不定。
池檸左手握成拳,背在身後,下巴昂了昂。
「我能有什麼事,就他那樣,我三兩句教訓他一頓,他向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給你臉色看。」
「真的嗎?」桃晚晚一點都不信,更是帶上‘你吹牛吧’的眼神。
「我騙你做什麼。」池檸穩住,「不信你現在進去,看他是不是在深深懺悔!」
她賭定桃晚晚不敢進。
桃晚晚忌憚,「還是別了吧。」
心里暗想,估計池姑娘被教訓瘋了,才說出這種話來,但凡是崔公子這麼听從、順從,剛才在廚房那會池姑娘也不會白了臉。
遠離崔行玨的營帳,池檸問道︰「我問你,你還喜不喜歡崔行玨?」
直白問話,桃晚晚臊紅了臉。「喜歡……」
池檸老神揉著發麻左手。
喜歡就好,就怕桃晚晚嚇到不喜歡了!
這小姑娘比鳳黎溪那貨有點出息。
「容我再計劃計劃下次行動,郎怕女纏。」
想到桃晚晚出賣她一事,池檸嚴厲提醒。
「下回你可不能再把我供出來!」
就是因為桃晚晚太沒出息,害她挨了二十九下抽條子。
桃晚晚真誠舉手保證,「絕對不會!我下次絕對不會了!當時就是被崔公子的冷臉嚇到月兌口而出!」
「下次他再冷臉,你直接哭就好,他喜歡含蓄的。」池檸以過來人的失敗經驗傳授。
兩人天南地北聊了一通,見時間晚了,池檸坐上馬車回城。
提前來到私塾,打發走會打小報告的車夫,她無所事事站著陰涼樹下等女圭女圭們下學。
夕陽透過交疊綠葉縫隙灑落,投下斑駁光影,隨著風輕動,光影忽明忽暗。
閑著無聊,她低頭踩著光影。
大片陰影投下,熟悉音調自頭頂灑落,混著各種胭脂刺鼻香漂浮空氣中。
「一起走走。」
池檸猛然抬頭,陸玖清一如既往發白無色的俊氣臉龐落入眼里,他雙頰消瘦微凹陷,身上還是披著厚實大氅,看著都熱。
兩人多久沒見了?
池檸沒數過,更沒有去找過他。
這人擰巴,她也有點小變扭,尤其是兩人最後一面還鬧得不痛快。
「不想走嗎?」
見她沉默過久,陸玖清又問了一句。
池檸垂著腦袋,足下動了。
陸玖清能找過來,那就說明想通了。
兩人無目地、無聲地走了一小段路。
「抱歉,不該怪你。」
耳際傳來暖聲,池檸略顯不自在。「沒事。」
那天晚上誤以為陸玖清來過梨花小院,還想著過去給台階下,結果被兩個紅燈籠嚇到,返回去又與崔行玨鬧了一點小誤會,發現不是陸玖清過來後,她也歇了找過去的心思。
免得看到她,他心里不痛快。
誰樂意見一個時時可憐自己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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