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檸臉上沒有過多情緒,因她清楚陸玖清現在是處于驚弓之鳥的狀態,正盯緊她的反應。
她倒是要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最終在隱瞞什麼。
陸玖清鎮定下來,不讓自己先亂了陣腳。
「你都累了一天,沒必要親自走一趟,以後有事直接跟我說就好。」
池檸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難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我在春香樓睡了半天的事,總感覺那些小姑娘是故意讓我睡著的。」
她看似隨口一說,實際正在留意陸玖清的反應。
哪怕他裝得再淡定,她還是抓捕到一點信息。
果然,那些小姑娘是故意讓她睡著的。
奉誰的命,答案就在眼前。
為了阻止她去方絮作坊,這小子還真是大費周章。
是想玩宮斗嗎?
她陪他玩玩也無妨。
「你自己犯懶就犯懶,少冤枉我的姑娘們。」陸玖清探究地看著她。
池檸為什麼重提這件事?
是她發現了什麼嗎?
不敢掉以輕心,他有條不紊的轉移話題。
「對了,你怎麼走到一半又回來?是遇見什麼人了嗎?」
池檸吐了吐舌頭,露出倦意,指了指頭頂夕陽。
「太熱了,加上還沒做晚飯,想著又不是什麼著急的事我就回來了。」
沒看出她有什麼異樣,陸玖清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大口氣。「最近天氣都很熱,你還是減少奔波數量為好。」
「我也是這麼想。」池檸進了小院。
陸玖清關上院子的門,跟在她身後。「要不然你和女圭女圭們搬到我府邸住?」
池檸回頭,見他露出關切神色,沒作聲,安靜等著他下文。
對上池檸鎮然目光,陸玖清臉不紅心不跳地講道︰「你大前天也去我那里看過,雖說不上好,但避避暑是個不錯的去處。」
他試著說服她,「咱們大人能挨得了熱,可女圭女圭們受不了,他們早上還得去私塾專心上課。」
只有把人帶離方絮作坊的一切,所有的事他就能放大膽去做。
此時此刻,他很懊悔選一處離方絮作坊這麼近的小院。
池檸心里揣測,這是陸玖清接下來想要做的事?
把她帶離方絮作坊?
她嘴上笑道︰「還是別了吧,就你那地方,三天兩頭被人潑糞水,髒死了,孩子們還小,抵抗力又低,加上天氣炎熱,稍有不慎就感染上病毒。」
「只要你們搬過去,我一定不會再讓他們往門口亂潑東西!」陸玖清急切抓著池檸的手,鄭重道︰「池檸,你相信我,我會保護好你,會保護好孩子們!」
他清楚池檸很在意那三個小鬼頭,所以哪怕是接連被三個小白眼狼嫌棄,他還是耐心哄著,只因為池檸喜歡。
池檸掙月兌他的手,足下疏離地後退幾步,又裝上地搖搖頭。
「我和孩子們都搬走了,萬一阿玨回來了怎麼辦?沒見到我們,他會擔心的。」
她溫著嗓色,言語間的眷戀藏都藏不住。
陸玖清無色臉上有了些難堪與狼狽,張張嘴,稍微苦澀道︰「抱歉。」
是他太著急了點!
「陸玖清,你有事瞞著我嗎?」
池檸看著他,認真問道。
「你知道什麼了?」陸玖清咽咽口水。
看出他的緊張,池檸笑著緩和氣氛。
「什麼發現什麼了?是你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所以我才這麼問。」
陸玖清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像是被池檸攥在手心,她想往上拋就往上拋,想往地下扔就往地下扔。
「你看錯了,我沒有心事重重,只是剛才沒見到你有點擔心。以後方絮作坊那邊我看著,要是有什麼事我會同你講。」
「行吧。」池檸順著他話講道︰「反正最近我都要去春香樓那邊,方絮作坊那里又沒有別的大事,你看著也好。」
「對了。」
她嘴角掀起,眼眸里全是期翼。
「要是新的構樹皮運回來了,你千萬千萬要提醒我,我實在擔心會錯過阿玨的消息,走時他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這麼久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露出憂思神色,「我擔心他,我想他了,每日徹夜難眠,生怕他這一路出了什麼事。」
天哪!
她頭大得很。
忽然覺得與陸玖清這麼一玩,處處惡心到的竟是自己。
陸玖清咬緊牙後槽,緩了會才裝無事地回應。
「好!」
寬袖下的手握得生緊,生緊,指甲劃破掌心也無法緩解心口突然沖上來的沉悶、壓抑。
池檸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訴說對公子的深情,他這般分離他們夫妻二人,是不是大錯特錯了?
一想到池檸知道公子歸來後,他在她這里的注意力一定大大打折扣,一直盼望的溫馨日子會結束,他壓下所有愧意。
人都是貪心的,嘗到甜頭,自然是想要得到更多。
夜里。
小女圭女圭們都睡著後,池檸給他們捻了捻被角,輕手輕腳下了床。
這個時間點陸玖清應該睡著了吧?
她想去隔壁看一看司家父女回來沒有,正要開門之時,響動從外面傳來,她要開門的舉動頓下。
後退了一步遠離門口,安安靜靜地等了一會,只見一道身影停駐在窗前,淺色黑影透過窗欞紙明晰映照在月光之下。
池檸驚嚇到,通過大致身型能看得出來是陸玖清。
大半夜這家伙不睡覺,搞什麼鬼?!
而且還站在窗邊!
池檸正要出去揪住他質問原因時,人卻走掉了,石子丟砸異樣很輕的傳來,其中摻雜著獵隼的鳴叫,不仔細听的話,根本就听不出來。
是裂時嗎?
陸玖清趕的是裂時?
是頭一次,還是已經有很多次了?
池檸不敢輕易出去,生怕打草驚蛇。
院中。
陸玖清站在梨花樹下,手中抓著一把小石頭,頻頻又快速地擲著飛竄于樹枝間的獵隼。
這只鳥獸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凡之物,他不是第一次攆它。
猜得到大概是公子喚來的,至于為什麼,原因很簡單,除了屋內之人,還是屋內之人。
趕走獵隼,他丟掉剩下的石子,拍掉手上塵土,又回到窗邊沉默站著。
盯著那扇關緊的窗子,他似乎能透過窗欞紙看到與女圭女圭們睡成一團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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