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概神情不變，寬背挺拔，直視陸玖清。
「太守大人盡管放心，我不會讓你銀兩白花。」
兩人打著啞謎，池檸實在沒有心思揣測他們話中深意。
不用周概幫忙，她巧妙縮回手。
陸玖清「啪」的一聲展開折扇，眼尾瞥看並肩站的兩道身影。
一焰紅，一深藍，怎麼看都相輔相成，有種融為一體的錯覺。
頓然，他覺得兩道顏色異常刺眼。
遠遠觀望的鳳黎溪嗅到不尋常的味道，手肘撞了撞邊上的侍女。
「意雨，你有沒有覺得他們三有點不太對勁。」
「有！」
鳳黎溪找到共鳴，激動。「真的嗎？！你真的也這麼覺得？！」
「嗯！」意雨講道︰「殿下，你要不要出手，看樣子陸狗官是打算為那些風塵女子做主到底，池姑娘和周先生恐怕是要吃虧。」
鳳黎溪腳下一滑，激情在瞬間澆滅。
壓下翻白眼沖動，繼續拉長脖頸探析情況。
就這點小事，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池檸握緊手中棍棒，凝眸看著陸玖清。
「你知不知道她們都做了什麼嗎？」
「知道又如何。」陸玖清撇開臉不看刺眼一幕，同在腳邊下哭哭啼啼的姑娘們講道︰「把眼淚收起來，免得讓人看了笑話。」
池檸知道他這話是在諷刺她，額上青筋鼓動。
不生氣！不生氣！
為了這種人動怒，一點都不值得！
這段時間朝夕相處下來，陸玖清給她的整體印象是個沒人教，做事只按自己想法走的野孩子心性，結合他的生活經歷，養成這樣的性子也實屬正常。
只不過，她今日非常厭煩陸玖清這個鬼性子。
他做錯事了，他帶的人造成潛在病毒傳播風險，還理直氣壯護住那幫害人精。
「你不是有要緊事要做嗎？」周概提醒。
池檸壓了壓火，腦中短暫茫然一下。
「你同靜姝把麻袋里的硫磺皂分發下去，主要給攔架受傷的人員，讓他們用硫磺皂清洗傷口，至少三次以上，接下來七天內都硬性要求他們用硫磺皂清洗傷口，不配合的倒扣工錢。」
「好。」周概轉身去忙碌。
池檸來到胖嫂跟前，把人扶起來。「胖嫂，我這里帶了點草藥，得麻煩你幫忙烹煮一下，煮好後主要分發給生病的男人，還有那些因為攔架受傷的人員。」
胖嫂吸著鼻涕，點點頭。「池姑娘，我就問你一句話，我男人是不是被過了髒病？」
池檸緘默。
胖嫂才擦掉的眼淚又飆出來，其她女人也跟著哭了起來。
「這是要人命的病，池姑娘你的藥能治好他們嗎？」
「池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男人吧！」
「……」
「……」
女人們的沉悶哭泣像大石一樣壓在池檸心頭上，她佯裝輕松笑道︰「都是前期病癥，我會醫好他們。」
哭泣的女人們終于放下心，破涕而笑，抓著池檸的手感激連連。
安撫一番女人們，池檸讓她們把麻袋里的草藥拿去廚房，她也跟著一道，主要叮嚀她們該怎麼煮這藥。
沒戲看的鳳黎溪跟在池檸後面，「你可真能忍，這樣都不生氣。」
「生氣只會傷身傷神，犯不著為了不相關的人動怒。」池檸淡薄，無所謂道。
跟在後面的陸玖清腳步一滯，無色的臉有點透白，倏然不知所措的大步追上去。
攔住去路，盯著少女淺淡臉色，他欲言又止。
池檸半個眼神都不給他，直徑從他身側走過，不想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
「池檸！」陸玖清急促抓住她手腕，「你、你是生我氣了嗎？」
「放開。」池檸不咸不淡。
陸玖清心窩一窒，受不了池檸忽略態度，這讓他有種懸空找不到著力點的驚恐。
「我不是護著她們的意思，你下手著實是有點重。」
池檸面上一冷，發涼地看著他。
鳳黎溪不快哼聲，「這還不叫護著，你是沒听見那些女人有多猖獗嗎！」
沒理會鳳黎溪，陸玖清握著池檸手腕的力道收緊，生怕她又縮回手，到時候他想解釋都解釋不了。
「我讓她們同你道歉！」他可憐低聲。
池檸抽了抽手，這次沒能縮回來，她頭都疼了，無力揉了把眉心。
「陸玖清，你以為我是差一個道歉嗎？你認識我這麼久就應該知道，我要是真想下手打她們，你覺得她們還能站起來嗎？」
口口聲聲說她下手重，可他從未想過她憤怒的原因，直到現在，他都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池姑娘，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求你不要生太守大人的氣！」綠芝忽然走了過來，跪在池檸跟前，淒淒慘慘。
小乖也一同下跪，哀求著。「池姑娘，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我們是風塵女子，你不喜歡我們是正常！」
陸玖清臉上露出為難，小心翼翼道︰「她們都同你道歉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池檸冷冽俯視腳邊哭得悲切的兩人，不知道情況的都還以為是她欺負了她們。
綠芝跪著爬了兩步，雙手抓住池檸裙擺。「池姑娘，你要是還生氣，那就再打我們一頓出出氣吧，反正我們皮結實，還能挨你一頓打！」
小乖嘴里的哭泣加重，「池姑娘，我們都是下作的人，做錯了事，你打死我們都是應該！適才我們也是太過害怕，所以說話口無遮攔！」
這出戲演得真不錯！
池檸嘴角勾起嘲弄弧度，瞥了瞥為難的陸玖清，又斜了斜腳邊兩個做戲的姑娘。
是演給誰看的，這很明顯。
鳳黎溪一眼就看出兩個姑娘的把戲，在池檸耳邊低語。「她們可真能演，經她們這麼一說，好像是你在無理取鬧，故意打人一樣！」
「哼」池檸輕嗤一聲，「我要是不順著她們演的意，是不是顯得我太不近人情！」
當陸玖清的面，池檸腳一抬踹在綠芝肩頭上，力道之大，加上綠芝有意要演，人就這樣嬌滴滴，重重地摔倒在地。
額頭磕破，血色蔓延空氣中。
氣氛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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