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光,流放隊伍就出發了。
崔行玨抱著崔若軒,司靜姝幫忙抱著崔亦璇,而司鴻明牽著崔銘決。
池檸和司容邦落了他們好幾步,走在後頭,耳邊都是「窸窸窣窣」打哈欠或者其他孩子的哭鬧聲。
池檸的激動質問摻雜在諸多混亂喧鬧中。
「什麼?你說什麼?」
司容邦尷尬,左右看了看。「池姑娘,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隔你的大頭!」池檸掃了四周人影,還是放低音量。「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司容邦用力搓紅了雙手,「池姑娘,你放心,在抵達雲都之前我一定能仿出崔公子的字跡!」
他一臉認真的保證。
一時間池檸身心疲憊,沒了剛出發那會的昂揚斗志。
她這算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嗎?
才剛跟崔行玨攤了牌,結果司容邦這貨就給她拖後腿。
但凡是,但凡是他昨晚跟她提一嘴,她早上那會也不可能發瘋跟崔行玨攤牌,還攤得那麼徹底!
她現在去哄那小王八蛋還來得及嗎?
司容邦見池檸臉色太過難看,張嘴想安慰一番,結果左耳一緊,被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來的司鴻明狠狠揪住,扯到一邊。
「爹、爹,干嘛?疼疼疼……」司容邦側著腦袋。
老頭兒力道非常大,幾乎是要扯下兒子的耳朵。「你個賴小子,還不快幫忙抱著女圭女圭!」
「我抱,我現在就抱!」司容邦不敢不听,趕緊抱起崔銘決,快步又想往池檸的方向走。
「你扶著我!」司鴻明拽著要走掉的人。
沒辦法,司容邦只能扶著老父親,這重量一上來,速度自然是慢了許多,更別提往池檸的方向走了。
「昨晚我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你皮是有多癢,非要往人家跟前湊?」司鴻明擰著兒子胳膊的軟肉。
司容邦疼得咧牙,「爹,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也不準往人家跟前湊!」司鴻明勒令。
司容邦轉動眼眸,上看下看,就是不看老父親,想無視老父親的命令很明顯。
在他懷里的崔銘決攏緊眉頭,伸出小手用勁掐了一把司容邦紅透的耳垂,是剛才被司鴻明揪過的那只耳朵。
「啊嘶——」司容邦的耳垂立即充血紅腫,扭著腦袋躲開小女圭女圭的手。
小孩子下手力道不知輕重,加上指甲又尖,可想而知是有多疼。
司容邦還沒問小女圭女圭為什麼要這麼做,崔銘決先一步的又軟又乖,眨巴著水汪汪雙眸。
「司哥哥,你的耳朵好像紅紅的果子,我想掐掐看能不能掐出水來~」
說完他伸出小手揪住司容邦的耳朵又是一掐,這次力道比剛才那下更加重。
司容邦的痛呼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司鴻明捂住嘴巴,肩頭還挨了幾下重重拍打。「不就掐一下,你鬼叫什麼,把官兵叫來了小心你後背開花!」
司容邦苦哈哈著臉,這下全然沒了往池檸身邊湊的心思。
走在一邊的池檸快步追上崔行玨,同司靜姝伸出手。「司姑娘受累了,我來抱著她吧。」
司靜姝輕喘地搖搖頭,「我還有些力氣,還是我抱著吧。」
見她不是在逞強,池檸也沒勉強,扭過頭朝大反派緩和關系的微微一笑。
崔行玨回以她的是眼尾冷冽一瞥,明顯是不接受她的求和之意。
池檸也不尷尬,反倒是崔若軒轉過頭來,自以為是很小聲地講道︰「你惹大哥哥生氣啦?」
「沒有。」池檸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崔若軒皺了皺小臉,聲音更低了。「那就是大哥哥吃醋了。」
「吃醋?吃什麼醋?」
崔若軒雙手圈在小嘴巴邊上,想更加小聲的傳遞信息,池檸見有意思,便把耳朵湊了過去。
小孩輕嗡且稚女敕聲,「出發那會大哥哥一直在等你跟上來,見你跟司哥哥一塊走後他就……」
「你們兩個當我是聾子嗎?」
一道渾厚而沉的聲音插了進來,稚女敕聲截然而止。
對上崔行玨垂下的黑眸,池檸感到了一絲尷尬,忽然覺得她跟崔若軒剛才那行為就像兩傻蛋,崔行玨的心里頭八成也是這麼想,因她看到他眼底的淡淡嫌棄。
……
為了趕路,這段時間延緩了休息時間,有時候甚至都頂著烤曬的大太陽瘋狂前行,直到日落夕山,看不到腳下的路才叫停。
期間池檸不停督促司容邦,沒有筆墨,司容邦只能趁著在夜里的休息時間,撿著小樹枝在地上畫畫寫寫。
司鴻明見兒子難得這麼認真,還是教了他幾個字,至于多的就沒有了。
最終司容邦在抵達雲都之前學會崔行玨那手字還是成了一種奢望,在不斷的瘋狂趕路情況下,他們在第十三天後的一個正午抵達雲都,少部分犯人的流放點。
那是一座比較偏僻的小城,四周都是一片硬黃土,常年大風吹送,一不留神就吃了一嘴塵土。
在陳赤炎與當地官府交接犯人的空隙,人群里的司容邦承諾池檸。
「池姑娘,看這情況咱們是要分開了,你放心,在以後的日子里,我定然時刻學習仿寫!待到有機會月兌下足下腳鐐,我定會前往荒城尋你!」
池檸張嘴想回他話,一側的官兵沒給她機會,不是流放至雲都的犯人都被推搡到一旁。
擔心幾個小女圭女圭被踩到,池檸抱起了崔亦璇,而崔行玨抱著其他兩個小家伙。
司靜姝在混亂之中朝他們揮手,「池姑娘,崔公子,多謝你們這一路的照拂,有、有機會我們會去尋你們的……」
人群嚷嚷聲很快淹沒司家三口人的聲量,池檸回首,視線被黑壓壓人頭遮擋,被迫繼續前行。
心里突生蒼涼,此次倉促一別,下次再見怕是一個永恆的未知數,她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到達雲都,更是沒想到這麼快前行。
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在充斥著急速和趕的字眼。
「放心,我們,暫時還走不了。」
在大風吹送黃土的呼嘯之下,在混亂隊伍之中,乍然響起了這麼一句篤定的話。
池檸眯著眼抬頭,想問崔行玨憑什麼這麼篤定。
與此同時,前行的隊伍停下來了,更是往回走,因走在隊伍後面的原因,池檸看不到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似乎,真的被這小王八蛋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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