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炭治郎。」
「快醒醒,醒過來。」
茫然的炭治郎漂浮在一處奇特的空間里,這里四處雪白,沒有一絲雜亂的顏色,讓人感覺莫名孤寂而又安靜。
所以,這就是天堂嗎?
「別犯傻,快醒過來,你的戰斗還沒有結束,想想彌豆子,想想那麼多因為鬼舞無慘而家破人亡的普通人,他們還需要你!」
「可是,我實在是太累了,完全看不見贏的希望,我是不是太弱了?」
炭治郎依舊茫然。
他本以為自己的心足夠堅定,無論何時都不會放棄。但沒想到那都是因為之前遇到的敵人不夠強,沒到能讓他絕望的程度。
「站起來,炭治郎!力量,你其實根本不缺,用心去尋找,用心去發現,你這一路的經歷絕不應該如此脆弱。」
神秘的話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炭治郎曾經過往的記憶泡沫。
那是彌豆子和他的母親在洗衣做飯,那是他的弟弟妹妹們在嬉戲玩耍,還有整天不消停的伊之助,以及常常喜歡抱頭緊縮的善逸。
如果他放棄了,想必他們都會很傷心吧?
「站起來,炭治郎,還不到絕望的時候,你還有力量!」
「這個聲音……」
炭治郎掙扎著,努力壓制著內心的恐懼,他不斷回想,終于在某一刻恢復了全部記憶。
這是,叔叔炭五郎的聲音!
「叔叔,我該怎麼做?!」
「炭治郎,燃燒你熾熱的靈魂!」
「我的……靈魂?」
炭治郎怔怔的感知著,是的,此刻的他已經能感受到所謂的靈魂,如果燃燒靈魂,他一定會變得無比強大,但代價,恐怕是大幅度縮短壽命。
那麼,真的要繼續燃燒嗎?
炭治郎沉默著,沉默著,他忽然笑了。
彌豆子,母親,伊之助,善逸……還有大家,他真的很想守護他們的笑容,守護他們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生活。
那麼,
來吧。
將我的靈魂投進熔爐,鍛造出足夠強大的力量!
外界,
還在做著機械般閃避動作的炭治郎忽然之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同時額頭之上的鮮血像是受到什麼指引一般即將勾勒出一副奇特的紋路。
但就在這最後一筆將要完全勾勒之時,兩只虛幻的手分別一左一右的搭在了炭治郎的肩頭。
「已經足夠了炭治郎,那種力量暫時不是你能接受的。」
右邊的人溫和的說著,同時一柄虛幻的斬魄刀破碎,化作精純的能量注入炭治郎體內。
「叔……叔叔。」
本來,死神的力量不能為斬鬼劍士所吸收,但炭治郎的情況與普通劍士不同,他體內有命運之血,而且是兩代人累積的命運之血,這種力量包羅萬千,在完全消耗之前能利用任何力量。
這就是,一個世界的掙扎。
「喂喂,炭治郎,別光顧著你叔叔,還有我呢?」
左邊的光影似乎有些不滿,連連叫出聲想要吸引注意。
炭治郎轉頭看去時,既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
「居然連我都不認識了,可真是令人傷心。」左邊的人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這個微笑讓炭治郎瞬間回想起眼前的人是誰,他是,手鬼,已逝去的手鬼。
「認出來了?」
手鬼笑嘻嘻的化作純粹的光粒子,像他這樣的家伙,無論生前遭遇有多可憐都免不了下地獄的結果。
與其那樣,還不如為這個自己看的順眼的小子提供最後的力量。
這也是他為什麼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在黃泉路上與哥哥分離後,他又原路返回了這里。
「要贏啊,炭治郎,擊敗了我的家伙,無論如何,也不許倒在這里!」
手鬼靈魂化作的無數光粒匯聚成小溪流齊齊融入到炭治郎的雙眼之中。
此刻,炭治郎眼中的世界突兀的停滯,宛若時間歸零。
當然,這並不是時間停止的力量,只是一種瞳術,一種能完全看到敵人破綻的瞳術。
增幅到極致的動態視力配合強化到極致身體力量會產生什麼效果呢?
答案是,二分之一,不,甚至可以說就是戰斗版的白化玄。
甚至單獨在視覺觀察方面,哪怕是白化玄的感知能力也比不上。
當然,手鬼的靈魂是無根之水,這股力量不會長久存在,但打贏眼前這場戰斗,是絕對沒問題的!
「水之呼吸法,水流飛沫?亂。」
踏踏踏。
無論房間怎麼旋轉,炭治郎總是能踏在地板上,堅定而又飛速的向前擊斬,甚至那十數道的恐怖風刃都對他完全不起作用。
在炭治郎的眼中,這些風刃慢的驚人。
他只需要朝著一個方向突進,斬擊,然後取得勝利。
伊之助,善逸,再堅持一會兒,我很快,很快就能贏下這場戰斗!
慢,還是太慢了!
我還需要更快的速度!
炭治郎的腦海中回想起曾經白化玄所說的話︰「炭治郎你要記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速度即是力量,只要速度夠快,哪怕飛花落葉都可殺人。」
記憶中,白化玄說這句話時毫不猶豫。
當然,炭治郎不知道的是,白化玄後面還有半句,那就是……前提是你的身體也要足夠強大。
當然,此刻的炭治郎完美符合身體足夠強大這一特性,他下意識的調整呼吸,鼻翼之間的氣流如同蒸汽火車啟動一般龐大。
如果有內行在此就會驚訝的發現,炭治郎此刻使用的呼吸法有雷的迅猛,獸的狠厲以及水的包容。
這並不是融合,也不是全新的呼吸法,只是一個雛形,以水的包容強行駕馭的雛形。
也許有一天當炭治郎足夠強大時,他真的能創造出一門新的呼吸法。
迅如奔雷,流動若水的一刀斬開了木樓的隔層,精準的找到了響凱真身隱藏的地方。
「破綻之線!」
在炭治郎強化到極致的眼楮面前,看見響凱的第一瞬間,他就發現了破綻之線。
「水之呼吸法,十之型,生生流轉!」
湍急的水流聚合流動,旋轉成一頭由水構成的凶猛水龍,日輪刀牽引著這頭水龍,順著破綻之線的方向直斬過去!
響凱慌忙的敲擊著身上的鼓,無論是風刃還是環境改變都不能阻止炭治郎前進的步伐。
他不只是一個人,有太多的人對他給予期望,他又怎麼能辜負這些人,在這里停下腳步?!!
世界,似乎安靜了下來,就在炭治郎將要斬到響凱的脖子之時,響凱並沒有繼續掙扎,只是平靜的放下雙手,引頸受戮。
他在笑,是的,笑的非常滿足,非常純粹。
看見這一幕的炭治郎不由得改變呼吸法,原本猙獰的龍頭化作一襲細雨。
二人的身影交錯而過。
「水之呼吸法,五之型,干天的慈雨。」
啪嗒。
響凱的頭輕輕的掉在地上。
已是夜晚,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將原本放在桌上的紙張吹到了炭治郎身前。
炭治郎看著那一疊疊整齊放好,但又顯得陳舊破爛的紙張,隨著斬魄刀剩余流量的流轉,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一些畫面。
那是一個男人在被訓斥,他所創作的劇本在上司眼中不值一提。那位上司將男人幾十日如一天創作的劇本如垃圾一般隨處丟棄。
那位上司不知道的是,他丟棄的不僅是劇本,更是男人半生的心血。
當然,也許他是知道的,但他並不在意,手底下的員工就是犧牲品,走了一個還會來一茬,至于員工的想法?
誰在乎?
正是這樣的經歷,響凱才會被鬼舞無慘變成鬼。
「你,看見了小生的過往吧?」
地板上,正逐漸消逝的響凱忽然輕聲問道。
「啊,是的。」
炭治郎溫柔的回應。
「小生這一輩子從沒讓人滿意過,就連小生自己也覺得不該來到這世界上。為了得到那位大人的承認,小生曾做過許多錯事。」
響凱閉著眼,幾滴淚水從其中流淌了下來。
「不過,即便是小生再努力,也還是一事無成,好在,小生最後的劇本已經完成。」
說到這里,響凱睜開眼,看著炭治郎︰「你的朋友們在木樓外很安全,那些被我抓來的孩子也早已被人救走。這就是小生最後的劇本,正義終究是戰勝了邪惡。」
「小生的劇本,是好的對嗎?」
已經消散的只剩半邊腦袋的響凱希冀的看著炭治郎。
炭治郎沉默片刻,對響凱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是的,這就是最好的劇本。」
「小生,小生的劇本被承認了,小生並不是一無是處。」
響凱剩下的一只眼楮流淌著大滴大滴的淚水,在一陣哽咽之後,響凱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過,即便可憐,他也依舊上不了天堂。但他不在乎,只要被承認,哪里都是天堂。
在響凱的腦袋完全消失之時,原本響凱所在的地板上忽然出現一點微光。這點微光飛進炭治郎的耳中。
這一刻,炭治郎的听覺呈幾何式的上升,原本听不清楚的聲音此刻在他耳中是如此的清晰。
「收下小生最後的力量吧,斬鬼少年,你應該去譜寫更大更好的劇本,正義終將戰勝邪惡。」
響凱的背影揮了揮手,有些留戀,但又堅定的踏上前往地獄的道路。
「啊,沒錯,正義終將戰勝邪惡。」
炭治郎握著手中的日輪刀堅定的重復著。
故事的劇本將由他繼續譜寫,並直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