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大家日常不屑于說「我愛你」，只有在特定的狀態下助興用，仿佛是尋歡作樂的催化劑。
但不等于不愛，或許對愛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共同營造了特殊的環境，把口頭宣示看作比較低層次的表達。
現在不一樣了，有人開始玩低層次的，海王得小心淹死在星辰大海里。
「我也愛你。」
但作人做事得顧全大局，關鍵時刻必須奮不顧身，千萬別惹江詩語心情不好，萬一除夕夜發揮失常，有可能也壞了全國人民的好心情。
這也算是負重前行吧？
不過楊樹心情也很好，有人愛為什麼心情不好。
最後一次彩排結束，離除夕還有兩天。
掐指一算這台春晚零零碎碎看了好幾次了，對楊樹而言基本算結束了，只要江詩語再正常發揮一次就萬事大吉。
實際上把世奇第二季和《隱秘的角落》送出去後，他就把精力轉到了《被嫌棄的桃子的一生》上，進一步在完善分鏡和拍攝計劃。
這兩天特別冷，首都是潮汐城市，要過年了不少人回了老家，街上的車已經少了一半。
臘月二十九的中午，楊樹和天仙約了共進午餐，這是出國之前約好的。
她帶了兩個女助理，不過不是三年後楊樹見到的那兩個。
感覺很少有人堅持干十年八年助理，這是個短期過渡的職業，女孩子畢業後干個三五年基本都會改行。
這個職業年齡卡得死，過了三十歲恐怕也沒有多少明星願意用，畢竟個人的事也多了，難以二十四小時待命隨叫隨到。
天仙今天穿得比較素雅，一身不是黑就是灰，點綴一點白，和窗外陰沉的天氣差不多，不過襯托得人格外清雅月兌俗。
無論如何，這也比她前幾天在濤姐家那種黃藍二毛國旗配色看起來舒服。
楊樹特地夸了一句︰「姐姐今天太漂亮了，把我對女人的審美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天仙淡淡一笑︰「听起來像是客氣話。」
這是一家美式餐廳，用餐的顧客大多金發碧眼，這些人不看大陸劇不听中文歌，不太可能認得出這邊的演藝界人士，何況楊樹還遠沒有大紅大紫。
天仙也還沒有接拍《花木蘭》，在歐美的知名度，只能說略高于零，在這種地方用餐完全不用擔心被打擾。
嚴格說這不是約會，而是工作餐，中午一起吃飯基本沒有後續安排，談完了事還能各忙各的。
天仙帶了三個劇本，都是與國外合作的。
她還是講規矩的，沒有事先發電子檔，打印了稿子帶過來現場看，看完了再帶走，也算是不留痕跡。
一部是《烽火芳菲》，丹麥導演比利‧奧古斯特執導，這個人還是挺厲害的，獲得過奧斯卡金像獎、戛納金棕櫚獎、柏林金熊獎，獲獎記錄比張藝謀、陳凱哥還牛，前兩年在杭州創辦個人工作室，開始在亞洲發展事業。
不過這部《烽火芳菲》故事比較弱，根據二戰真實歷史事件改編，講述美國飛行員在執行任務中因燃油耗盡迫降在浙江沿海，被天仙救助後發生了點故事。
「你要听實話還是，還是客氣話？」
楊樹既然答應幫忙選劇本，自然打算實話實說，他早已不在乎得罪人了。
雖然是工作餐，天仙還是很認真化了妝，吃牛排時竟然還能保持著唇色。
「當然是實話，客氣話我天天听，剛才也听過了。」
「就沖著這個比利‧奧古斯特大導演，是可以合作的，算是打卡，不過這劇本應該是國內編劇寫的，全是低級套路，台詞很水，票房和口碑都不可能好到哪去，我有點不明白比利‧奧古斯特接這個電影的動機。」
楊樹這是裝傻，其實上一世他和天仙聊過這個電影，而且還看了一部分，很明白這不是一部傻逼的炒冷飯作品，而是負有使命的。
目前東西方有點風雲變幻，雖然大洋彼岸金毛大王才宣布參選，不過兩邊關系已經在不斷下跌，還是有必要挽救一下的。
這個故事的背景是珍珠港被偷襲，美軍報復性轟炸曰本本土。
1942年4月18號，美軍杜立特中校率領十六架B-25轟炸機，從航空母艦大黃蜂號上起飛，執行對日本本土的轟炸任務。
因為燃油不足，這是一次單程任務，轟炸後除一架安全降落大毛的遠東機場之外，其他十五架B-25都在中國大陸迫降或墜毀。
當美軍飛行員跳傘降落在東部沿海時，許多平民百姓和游擊隊員給他們提供了食物，幫助他們藏匿，因此被日軍瘋狂報復而獻出了生命。
這是友誼的高光時刻，現在世道有點不太對，所以有必要拿出來重新溫習一下。
這部電影抗日戲份挺多，日軍很凶殘，一路瘋狂追殺美軍飛行員和農婦天仙。
不過在楊樹看來那種殘酷表現得不太成功，比利時導演不太了解東方戰爭的殘酷，總體來說這是一部節奏緩慢、平淡如水的電影，還真不如王姐夫的抗日奇俠，真是震古爍今的絕世佳作。
果然天仙解釋說︰「這部片子宣傳部門深度介入並參與了出品，是五個一工程的一部分，都認為由我來演比較合適。」
因為天仙是美籍，能起到一個橋梁的作用。
「那就拍吧，這個沒什麼好建議的，不過姐姐最好把握點與飛行員感情戲的尺度，觀眾可不愛看你和老外談情說愛。」
天仙有點不以為然︰「你代表全部觀眾？」
楊樹一邊翻劇本一邊吃東西，眼皮都沒抬，說話還真不客氣︰「不信就試試，不過這部片子沒啥好期待的，完成任務而已。」
天仙的資源豐富而雜亂，她父親前幾年是駐巴黎的外交一等秘書，目前是法國孔子學院的校長。
所以第二部是中法合拍的《夜孔雀》，是一部文藝片，男主已經確定劉燁，他的老婆是法國人，是兩國文化合作的一部電影。
這個楊樹就不予置評了，都已經差不多定的事情沒啥好說。
第三部是中韓合作的《第三種愛情》，說的是高冷律師與霸道總裁之間坎坷而有趣的愛情故事。
天仙不拍電視劇之後，一開始拍的都是古裝電影，倩女幽魂、貂蟬、鴻門宴里的虞姬，《四大名鋪》的扮相雖然有點假小子，但也還能看得下去。
票房也比較穩定，一般在一億五左右，只要投資低于五千萬就肯定能賺錢。
去年她拍了一部和韓國RAIN戀愛的電影，票房只有六千多萬，是她所有電影里最低的。
這部電影號稱中韓合拍，實際上投資和出品都是大陸的，導演是高希希，根據大陸的改編，韓國方面就是一個男主演RAIN，完全就是掛著個韓國羊頭賣狗肉。
這個票房成績肯定是虧本了，制片方很可能連演員的片酬都沒收回來。
沒想到時隔一年，天仙竟然又拿出一本《第三種愛情》，也不明白怎麼想的。
上一世楊樹問過她，她說不知道怎麼想的，反正挺後悔。
這部電影中韓合作稍微深入點，雖然主要還是大陸投資，但有韓國公司參與了小部分。
故事仍是大陸改編，畢竟高冷白領和霸道總裁這種套路，韓國那邊玩了二十年，已經不好意思玩了。
導演和男主請了韓國那邊的，其余演員都是大陸的，並在大陸完成拍攝。
「現在就看我接不接這個角色，你覺得劇本怎麼樣？」
「這就是個垃圾劇本，這種故事，只要看過幾部九十年代韓國電視劇，連小學生都編得出來，已經非常老套，怪不得請韓國的男演員來，容易懷舊是嗎？」
天仙對楊樹的刻薄有些驚訝︰「你好像有點生氣？」
上一世天仙拍這部戲爆出因戲生情，雖然很快不了了之，但對個人形象其實打擊很大。
而且這部電影票房也很差，和上一步掛羊頭賣狗肉的差不多，算是重蹈覆轍。
楊樹搖搖頭︰「你得選擇一條最合適的發展方向，感覺你在四處尋求突破，往好萊塢、往歐洲都是可以理解的，往韓國是什麼意思，我弄不明白。」
大陸演員的所謂國際化道路，基本仍屬于自娛自樂，一個國家的文化沒有走出去，一個演員獨自走出去也走不遠，實際上無非是到別人的地方混日子。
一批批女演員國際化，一批批又回來，好像就不知道汲取教訓。
如果在國內到頂了沒得折騰了也就算了，問題是天仙放棄國內巨大的上升空間，搞這些所謂國際化道路，到底圖什麼？
《第三種愛情》楊樹只大概翻了兩頁就放一邊了，專心吃牛排。
「姐姐，就要過年了，你可別怪我說話不好听，這三部電影都不怎麼樣，兩部是不得不拍，也就拍吧，這部還是算了。」
「照你這麼說，我今年算是做無用功了。」
「你可別怪我說話難听，很可能是無用功，這三部片子都不可能賺錢，也對聲譽沒有提升作用。」
天仙不缺錢，這麼拼著走國際化為的就是所謂實現自我價值。
所以被他說得有點失落，也有些不爽︰「我知道良藥苦口，現在找個好劇本好團隊太難了。」
請吃飯難道只是幫忙看看劇本？
楊樹還沒這麼幼稚，他現在雖然發布的作品不多，但天仙日常和他聊天，已經看過他十幾個作品的故事，印象非常深刻。
所以他也沒必要等人家再開口，還是主動點好。
「今天我說的話不好听，也掃了姐姐的興，或者我毛遂自薦寫個本子吧，用不用是你的事，就當是是給姐姐的新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