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號接到的春晚導演組通知，26號終審，只有兩天登台排練的時間。
江詩語興奮勁過了之後就開始緊張，而且一天比一天緊張。
兩天內不斷完善演唱，排練不可能不不出錯，錯誤累加得多了，就更加緊張。
經常一曲終了她就有點發軟，把手伸給楊樹。
「樹樹，你模我的手，冰涼冰涼。」
「樹樹，你模我的額頭，都是汗。」
「樹樹，你模模我的……」
楊樹耐心也有限，幾次三番後湊近她耳朵小聲問︰「詩詩，要不要模模你有沒有被嚇尿了？」
這招還算管用，至少不唧唧歪歪了。
其實緊張是正常的，連周董這樣的江湖老鳥每次上台都緊張，開演唱會時甚至在後台緊張到想吐。
比他更老的鳥本山子，在舞台上模爬滾打了大半輩子，可上春晚演小品也緊張得需要吸氧。
春晚後台吸氧的可不止他一個，央視準備了不少氧氣囊，一大批演員都是吸了氧才上台的，就擔心昏倒在上面。
楊樹記得有一年王非和陳奕迅春晚合唱一首歌，結果緊張之下天後跑調且搶拍，搞得陳奕迅事後記者會表示再也不和她合作了。
當然不僅僅是跑調，在後台時王非就緊張，畢竟是面對十幾億觀眾，以至于陳奕迅找她溝通演出時竟然拒絕︰「我現在不想聊天，別來打擾我。」
陳奕迅是那種上台不緊張的人，難以理解並諒解。
沒有很好的辦法能徹底緩解緊張，楊樹干脆不斷向江詩語灌輸無所謂的態度，盡可能減少她的心理負擔，或許能有點用。
央視搞春晚的經驗豐富，各種狀況都遇到過，也有一套成熟的應對策略。
比如春晚是實況轉播，但並非絕對的實時直播，實際上延遲了幾秒，就是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各種意外。
另外大年三十之前會進行兩次完整的帶妝彩排，基本和除夕夜播出的一樣。
兩次彩排全部錄像，導播會根據直播現場情況，將之前表現比較好的片斷切換了，替換當晚的現場畫面。
但這通常只替換畫面，唱歌跑調很難及時發現，往往切換不及。
即便能切畫面也有被抓包的時候，同樣是王非，有一年被網友抓住假唱，就是因為當時切了畫面，用了彩排的鏡頭，結果被發現她手上話筒的黃色指示標前後畫面方向不一致。
只能說高手在民間，這種小細節也能發現。
所以舞台表演難以預料，天後都狀況頻出，何況江詩語這樣的新人。
雖然楊樹想方設法開導江詩語，但訓練必須嚴格，終審是沒有花樣的，必須實打實過關。
到了25號的晚上，為了進一步緩解江詩語的緊張情緒，楊樹干脆告訴她一個大家猜測已久的小秘密︰「春晚這麼重要的晚會，是不會讓你這樣的新人上台真唱的，太冒險了，
實際上到時候放的是錄音，你只管表演就好了。」
春晚節目組可沒這麼對他說過，雖然假唱質疑一直不斷，但有關方面始終不回應。
一直到2019年，有關方面規定春晚必須所有現場真唱，才承認之前相當一部分節目都是錄播。
楊樹先知先覺，現在把這當作內部小道消息哄江詩語。
江詩語不太相信︰「不可能吧？別的地方台也就算了，上面不是一直在打擊歌手假唱嗎？」
「那也得分場合，春晚和奧運一樣是國家一級項目，不允許出錯，都有多種後備預案，這是預案，不是假唱。」
「胡扯。」
「怎麼是胡扯呢，比如已經選定了某個歌手，節目單公布了，沒想到臨時感冒嗓子啞了，怎麼辦？
有些歌是載歌載舞的，唱歌的氣息和舞蹈的氣息不一致，開演唱會無所謂，春晚總不能被錄到大喘氣吧？」
江詩語畢竟也參加過幾次演出了，這個倒是懂︰「我有一次戶外演出，麥克風里都是風聲。」
「春晚的伴舞團隊都很大，經常幾十個人圍著歌手舞蹈，台上衣帶飄舞、腳步紛沓，聲音都很大，也不能轉播出去吧？
所以，你只要明天好好過了終審，真正上了春晚舞台反而不用太擔心了。」
嗶嘀閣
「可我看濤姐也很緊張，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她是語言類節目，表演更復雜，排練得再好也會擔心包袱不響，而且各種表演事故難以預料，也無法彌補，和咱們不一樣。」
這倒不是瞎扯，歌舞是程式化表演，跟著音樂走就對了。
語言類節目時間長，情節緊湊，臨場發揮很關鍵，比話劇還難演。
有一年本山子帶著小奉天上節目，結果這小子忘了一句詞，直接跳到了後面，導致後面一大段內容都沒有演，演出結束在後台被本山子抽了一耳刮子，轟動一時。
「你這麼說倒也有道理。」
江詩語是那種懼怕挑戰的人，一听說有正式演出有蒙混的可能，還真就放松了不少。
「想想後面那麼多可怕的挑戰我就發怵，現在倒是好多了。」
劉漫一直似笑非笑看楊樹開導江詩語，事後偷偷問他︰「你可真有耐心，為什麼？」
楊樹實話實說︰「我也就看她長得漂亮。」
「德性。」
「不愛听？你可以再問一遍。」
「好啊，為什麼耐心十足？」
「為了文化事業能夠健康穩步地發展，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需要。」
26號楊樹等人跟著濤姐的車一起去了央視的演播大廳。
今天下著小雪，風還有點大，風卷雪花有點肅殺。
不過門口仍聚了不少記者，長槍短炮對著每個進出的人。
今天恐怕拍不到什麼，各路明星匯聚而來，大家好像商量好了，著裝都類似︰帶帽子的長款羽絨衣、大墨鏡、口罩、休閑款的大包。
這次終審從50個語言類節目里選10個，80個歌舞類節目里選19個，大部分節目最終會落選。
每年都有節目早早宣布將入選春晚，最終沒上被嘲弄，誰也不想這時候留下技不如人的話柄。
劉漫也跟著來鼓勁，一行十幾人捂得嚴嚴實實，低著頭目不斜視進了大樓。
候演大廳了已經聚了兩三百人，溫度很高大多數人都月兌了大衣。
語言類節目的就不說了，唱歌的一眼看去就有筷子兄弟、鳳凰傳奇、鄧紫旗，一個角落里坐著娜英團隊，大廳的另一頭是韓磊和孫楠。
江詩語當場就有點上不來氣了︰「要死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