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即便到了現在，楊樹仍然相信哪天醒來，可能就又回到了那個愉快的早晨，然後大隊人馬興沖沖地趕往機場會合。
經歷了那麼多荒誕的事，沒道理不相信一切皆有可能，無論是人生如夢還是人生如戲。
他甚至說服自己必須相信, 以此自我鼓舞。
如果真有回歸的那一天，他一定會告訴超哥︰「你關于舞台戲的說法是對的，不斷地重復打磨一出戲，的確能帶來些樂趣。」
前提當然是重回巔峰，過程中才能享受重新安排調整人生的樂趣。
回不去巔峰就未必有樂趣了，面對的是重新開始的艱辛，失敗的挫折，以及對失去的怨恨。
劉漫經常被劇組里的人搭訕，還是不想搭理楊樹，勉強回應︰「哦？我們以前見過？」
「對，在船舶工程學院的大院里。」
楊樹說自己的一個朋友和江詩語住在一個大院里，三年前的某個下午，大家在院子里打過招呼聊過天。
「我記得你們當時還在東方藝術學院上學，你學的是編導，對吧？」
除了在學院讀書，其他都是他瞎編的，不過細節宛然很像真的，劉漫雖然一點印象都沒有卻無從驗證真偽。
既然提到了好閨蜜的名字，多少算有些聯系，她口吻倒是客氣了些︰「原來是這樣，能在一個劇組工作，真的挺巧。」
不冷不淡的態度在意料之中，楊樹太熟悉劉漫的表情了，這種距離感真令人傷感, 如同失戀。
他很難受, 甚至一度有些絕望，懷疑曾經共同創業揚名天下的經歷才是一場夢, 而現在才是醒了過來。
剛才導演已經清場，兩人站的地方遠離拍攝區域，但也不好長時間竊竊私語。
而且這段戲不長，別看準備了兩個多小時，開拍後可能幾分鐘就完工了。
楊樹不想把劉漫惹煩，寒暄差不多就開門見山將目的說明了︰「我寫了幾個劇本，你是專業的編導，能不能麻煩你幫忙把把關，看看有沒有拍出來的價值？」
「我？」劉漫有些驚訝︰「你讓我幫你把關劇本？」
「是的，」楊樹看著她的眼楮一臉誠懇︰「其實我前兩天就想請你幫忙，可一直找不到機會說話，過兩天這部戲就殺青了。」
這是他的第三生第三世，必須格外慎重，入組《瑯琊榜》的這些天，不少時間都在糾結要不要重走老路，還真沒急著和劉漫搭訕。
經歷的事情多了，經驗更豐富了，原本應該有所進步，別再干些亂七八糟的事。
然而舍不得放棄的人和事太多了, 實在沒辦法取舍，曾經屬于他的都不願意放棄。
所以最終選擇了優化路徑，把事情做得更好，然後順著老路一路撿起丟失的一切。
不過這只是他的個人願望，能不能實現天知道。
《開端》的案子好破，能找出循環的始作俑者，楊樹對自己的經歷還沒有理清頭緒，走類似的路是否會導致再次重生循環，這個同樣天知道。
「其實……」劉漫似乎想推︰「為什麼找我把關呢，我還沒有多少實際工作經驗，恐怕幫不到你什麼。」
世界那麼大，的確沒道理在芸芸眾生中找上她，道理只能硬扯。
楊樹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可你是導演，挑劇本這種事比大多數人專業。」
「那可未必，我才畢業幾個月。」
「那就當練練手吧，」楊樹淡淡地苦笑︰「我能接觸到的導演，都不太願意搭理我。」
這話听起來有點辛酸，劉漫態度軟了些︰「導演們工作都挺忙。」
「我明白，你要是也不肯看，那恐怕就要閑置很久了。」
劉漫聳聳肩︰「可我提供的意見並沒有多少價值。」
「這可未必，萬事開頭難，」楊樹看著劉漫，半晌才說︰「我也想知道，自己寫的這些東西有沒有價值。」
說著他將U盤不由分數遞了過去︰「麻煩你了。」
……
劉漫一開始並未在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感覺像是個找借口套近乎的。
不過她很快就改變了想法，這個叫楊樹的人一身夜行衣背著把環首刀，像從另一個世界來的，而且有某種很特別的氣質，落寞而憂傷。
從他的眼神中甚至能感受到心事重重，似乎壓抑著某種沉重的情緒，他手中的U盤，仿佛是命運的按鈕。
遞過U盤，楊樹笑了笑，閃身融入了黑暗，不知走哪去了。
這時拍攝也告一段落，劉漫趕緊過去照顧姐姐。
「太熱了，」濤姐月兌了狐裘披風，接過她的粉色吸水壺用力吸了兩口︰「這披風一點也不透氣，燈光烤死我了……剛才我看見你和王愷的武替聊天，聊什麼呢？」
真不愧是老演員，演著戲還眼觀六路耳听八方。
劉漫看著黑暗的夜空，仿佛楊樹像蝙蝠似的在天上飛︰「他是王愷的武替？我不知道啊。」
「王愷和陳龍的武替騎馬摔傷了，臨時能找到一米八多的武替真不容易，前兩天你沒來，我和胡哥看了他拍的一場戲，扮相真不錯，不輸王愷，可惜……」
濤姐本想說可惜是個龍套替身，忍住了沒出口，轉而問︰「他找你干什麼？」
在姐姐面前，劉漫對自己的專業沒信心，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寫了幾個劇本，說請我把把關，可我……」
「劇本？」濤姐有些意外︰「一個武打演員寫的劇本……那就看看吧，你就是學編導的，別忘了告訴我寫得怎麼樣，真有意思。」
劉漫回到酒店已經快23點，洗完澡本打算睡了，想了想楊樹憂郁的眼神，還是把U盤拿出來插入筆記本電腦。
沒想到U盤里一共有15個劇本，好在都不太長。
《拼座戀人》、《美人稅》、《推理出租車》、《未來同學會》、《雪山凶靈》、《女乃女乃》、《昨日公園》、《美人罐》……
楊樹只花了三天，就將之前拍過的世奇故事一股腦都默寫了出來，而後拷進U盤也一股腦都塞給了劉漫。
故事都非常精彩，充滿了奇思妙想，之前影視市場上沒有過類似的作品，可以說獨樹一幟。
劉漫越看越興奮，也顧不得已經很晚了，立馬打了濤姐的電話︰「姐，你猜怎麼著，我竟然發現了一個編劇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