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世界奇妙事件》將和《天下奇譚》第二季一起播出，劉漫和江詩語都喜憂參半。
江詩語快意恩仇，並不考慮太多︰「當初樹樹提議承包他們劇集的創作，被一口回絕，從《天下奇譚》第一季的水準看，與我們差距明顯，成績如果碾壓他們就好玩了。」
儒和對劉漫還是不錯的，剛開始時她把一些問題都歸結為聶文的問題，但儒和利用結算硬吞了楊樹兩個劇本之後，態度也一百八十度轉變。
「別太樂觀，他們的第一季的確不怎麼樣，可第二季如果換了主創團隊，再用樹樹的那兩個劇本提高故事質量，那麼就有可能帶動整體的成績都上來。」
「這倒也是，大家同期搶市場，真要那樣的話，我們就有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不過如果拍了劇本卻沒有署樹樹的名，那可就更熱鬧了，儒和等于幫我們打助攻。」
所以楊樹急于知道主創名單，兩個劇本到底拍了沒有，如果拍了編劇是誰。
按照行業內通常的工作流程，如果開拍兩部劇本肯定會通知楊樹，甚至需要他進組以便隨時修改劇本。
如果拍了沒有通知，除非一字未改，否則多半署名他人了。
影視行業的絕大多數制作公司，其實很少有用自己的錢投資拍攝作品的，像楊樹這樣自己投資自己拍的真不多。
在成功的影視公司眼里有錢的凱子多得是，通常都只起整合資源作用，網劇也不例外。
大多數公司的作業流程是先找到滿意的劇本，然後去找投資者，或者先找到對投資影視感興趣的凱子，然後根據要求去找劇本或者買小說回來改編。
這些都搞定了，制片人才開始請導演選演員，拉起一個劇組開工。
由于業內通常是定好劇本才聯系資方，而影視公司不願意墊付太多劇本錢，導致編劇能拿到的版權費高不起來，而且很難結算。
從這個運行機制就能看出，編劇看似是一部作品的起源，但卻很容易無足輕重，導致影視公司和投資方都敢揩這個行業的油。
劉漫和江詩語也都好奇︰「如果寧淞打听到儒和用了你的劇本沒打招呼就改了內容或者署了別人的名字，你準備什麼時候找他們交涉？」
這個楊樹早就考慮好了︰「如果發生了侵權，鑒于他們先的我，當然要等播出後再找茬，這種事不能心慈手軟。」
劉漫也贊同︰「如果了解到侵權馬上就去交涉，儒和可能不會妥協，大不了把這兩個作品剔除不播出，沒有商業化也就算不上侵權，反而過後可能會招致報復。」
「對，這件事的公開化，動靜越大越對我們有利，都攤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他們也就不敢對樹樹怎麼樣，咱們這行流氓太多了，不得不防。」
楊樹卻另有判斷︰「我們從寧淞這先幾天知道了與《天下奇譚》同期，過不了多久儒和也就知道了，我猜測聶文會找上來。」
「我想也是，」江詩語有些幸災樂禍︰「聶文突然發覺自己被耍了，樹樹並沒有拿著錢回家討老婆，而是留下來創立工作室出了作品，以他的自負心里肯定不是滋味，非得找過來損幾句不可。」
損幾句有個屁意思，劉漫想得更遠︰「聶文不是傻子，他見我們開了工作室，可能會懷疑樹樹當初為什麼老實巴交把劇本給他挑，畢竟那兩部劇非常精彩。」
江詩語倒是不以為然︰「姓聶的的確不傻，而且精得很，但他骨子里自認高人一等，也不會把我們這種小工作室放眼里，不會相信樹樹敢故意找他們麻煩。」
劉漫想了想也改了想法︰「他的確有可能賭樹樹不敢找麻煩，畢竟業內賣劇本的多了，敢反悔的幾乎沒有，人都會騙自己的，即便覺得不妥也不願意相信，何況這時候也不能和公司說他事情沒辦清楚，可能有隱患。」
其實現在猜測這些都太早，等寧淞賣力氣打听來消息再作進一步籌劃不遲。
江詩語有些奇怪︰「寧淞那色鬼什麼時候有這麼大本事了，平台的檔期安排知道得一清二楚，可能比儒和還先一步。」
正因為是色鬼才有這麼大本事，楊樹沒有揭發好兄弟，但也沒撒謊︰「寧淞對《世界奇妙事件》挺上心，特地打通了一條秘密通道，消息都是拿命換來的。」
劉漫嗤之以鼻︰「這消息犯得著拿什麼命去換？你別听那家伙信口開河。」
具體什麼命就不好細說了，江詩語倒是替寧淞說了句好話︰「這家伙的確挺看重《世界奇妙事件》，我看他微博的自我介紹都改了，加上了一條熱播劇《拼桌戀人》、《世界奇妙事件》攝影師，其實他認識樹樹之前沒有拿得出手的正經作品，全是些廣告。」
無論怎麼說寧淞真的搞定了水蜜桃，兩天後就把《天下奇譚》第二季十集的單集劇名以及故事梗概弄來了，《雪山女孩》、《女乃女乃的秘密》赫然在列。
主創人員與第一季相比作了很大調整，導演換了，增加了藝術總監，但一大串名字里沒有看到楊樹。
楊樹看著發來的名單喜憂參半暗暗搖頭︰「不管你署了誰都名，反正我算是師出有名了。」
雖然未來有場硬仗，不過他現在並沒有把精力放在怎麼對付儒和上，距離《世界奇妙事件》上架還有二十幾天，他在家土法操作，從大量素材里精挑細選，剪輯出一個八分鐘的花絮、片花宣傳片。
廣告很重要，好酒雖然不怕巷子深，但賣酒的等不起，如果最終沒有賣出錢只賺了吆喝，恐怕也沒什麼意思。
當年星爺的《大話西游》系列上映時票房慘淡，差點虧掉底褲，幾年後在大陸的大學生中火了起來，現在已經成了喜劇經典，屬于典型的好酒不怕巷子深，但對當年的投資人來說什麼都晚了。
現在入場網劇的資本越來越多，市場競爭日趨激烈，大數據時代視頻平台依賴算法推薦作品排行，已經開始導致劇情套路化，熱播劇往往都在某些方面雷同。
全國有各種影視公司上萬家，如果沒有核心的差異化競爭力，到最後變成拼陣容、拼畫面，名為網劇其實又回到傳統電視劇邏輯中，最終將網絡優勢全都浪費了。
與大多數市場一樣，網劇利潤將越來越集中到少數人手中，除了個別高瞻遠矚才華橫溢的業界新銳，以及掌握資源自帶流量的行業頭部，腰部以下基本都將淪為了陪襯和犧牲品。
楊樹不敢太樂觀，這個行業百分之九十的錢都被百分之一的人賺了，自己是否能成為那百分之一還是未知數。
最終大家拼的可能不是天賦和努力，而是資本與運氣。
其實第一次和劉漫進京的車上，與她幾乎頂著額頭討論劇本時，楊樹就沒打算回頭了。
別人可以行就吃龍蝦，不行就回老家。
他不行，他已經斷了回老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