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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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在大恆,想讓財富流通起來,卻也並非那麼容易。

天子想要的財富流通,是極具相對性的。

即……百姓有余財,這些財富,可以大部分存著不動,只有少量流通也無妨。

而掌握大部分財富的士紳豪商們的財富,才是天子希望財富流通的主體。

百姓家家戶戶有余財的情況下,天下百姓的抗風險能力,必然大大提升。

哪怕天災依舊綿延,只要朝廷調控住了市價,家有余財的百姓,也絕不至于如大恆現在這般,若是算上前明那些年,十幾年時間里,一個國家極大一部分財政收入,卻皆丟進了賑災的無底洞之中。

而這些錢糧,本該有其他很多用處。

甚至可以說,若沒有這綿延的天災,哪怕災情之下的百姓,沒有那麼的民不聊生,草原與西北,恐怕早已平定。

百姓抗災能力的缺乏,這天災的綿延,就是給大恆戴上了一個厚厚的枷鎖,限制著大恆的前進。

掌握大部分財富的士紳豪商之財富流通起來,才是財富流通的真正意義所在。

想法很美好,但現實,無疑很是骨感。

在時代的大環境下,這個天下,絕大部分握著財富的人,都傾向于將財富存放傳家。

哪怕是最底層的百姓,家有余財,也更傾向于買地,種地。

完全就是一個倉鼠積財的社會大環境。

哪怕現如今,大恆對土地,有著極為嚴苛的管制政策,但,社會的主體財富,卻也依舊更傾向于存儲,而非流通。

如今財富流通的主體,依舊是新勢力,即以武勛為代表的商業流通主體,而握著天下相當一部分財富的傳統地主士紳,依舊固步自封,守著財富,想要躺在家里壓榨百姓,收著租子。

完全可以說,「收租」二字,已然是浸入絕大部分漢民骨子里的習性。

但如今,收租這個習性,顯然還沒有發展到後世那般,用房地產收租,現如今,收租的主體,就是土地兼並,利用土地兼並,使得百姓無地可種,無糧可吃,只能當佃戶,被壓榨。

如此,顯然與當今大恆的政策,極為不符。

但,很多時候,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些年,大恆落馬的絕大部分官員,也皆是因為如此。

《高天之上》

為了改變這個慣性,天子所施之策,亦是不少。

如土地改革,以田畝征農稅,限制土地兼並,如對商業的扶持推行,試圖改造收租這個習性。

如在昭武八年中旬,紙幣流通開來之後,就曾下旨,改革大恆錢莊的存儲與拆借之政策。

在這個時代,錢莊的存在,雖其職能已經與後世的銀行頗為相同,但在一些方面,卻無後世,有著天壤之別。

這個時代的錢莊,其出現的起因,只是因為金銀銅這種金屬貨幣,在商貿交易之中的笨重。

所以才有了錢莊這種本地存,異地取,亦或者異地存,本地取,這種類似于革新的存在。

故而,錢莊的作用,等于就是幫商人保管貨幣,讓商人免去後顧之憂。

畢竟,若是帶著大量金銀行商,路上被搶了,被偷了,那就完全是自己的損失。

讓錢莊代替保管,再怎麼損失,也是錢莊的事。

如此,錢莊的作用,顯然在于幫著保管,故而,錢莊一直都是會收取保管費用。

而非後世那般,存錢,還有利息。

錢莊的另外一個職能,自然就是貸款了,只不過,在這個時代,被稱之為拆借。

如某個商行,缺錢,便可拿出可供抵押的貨物,亦或者產業,到錢莊進行抵押拆借錢款,而錢莊,則會對商行拆借的錢款,收取利息。

前明末年,及大恆立國前幾年,戰亂綿延,天下混亂,朝廷財政不堪重負,就曾多次向大恆錢莊拆借錢款,以度難關。

這一點,錢莊和後世的銀行之職能,顯然差不多。

但不可否認的是,拆借這個職能,尚且還好,但存儲的特性,卻注定了,錢莊面相的群體,是被局限在了一股固定群體之中。

即需要異地商貿交易的商人!

畢竟,若是沒有需要,誰也不會願意將自己辛辛苦苦積攢的錢,放到錢莊里去消耗,畢竟,保管費,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顯而易見,保管存儲,這個職能,在某些方面,已然不利于財富之流通。

而這一點,在紙幣推行流通之後,亦是表現得更加嚴重。而隨著紙幣推行,保管存儲,這個職能,顯然已經完全跟不上時代。

畢竟,錢莊出現的根本原因,就是金銀銅金屬貨幣,在商貿交易時不便,才有了錢莊,才有了銀票的出現。

而現如今,紙幣盛行,這個根本問題,已然不再是問題。

一沓紙幣,揣在懷中,便可走南闖北,而且,隨著近些年官道改造暢通,大恆也曾借改造道路之機,對各地匪寇進行清剿。

道路暢通,紙幣輕便,匪患減少……

這三點,幾乎就將錢莊的保管職能,徹底趕盡殺絕。

故而,在昭武八年中旬,天子便下旨,命錢莊對拆借與存儲職能進行改革。

隨即,在昭武八年末,錢莊上呈的新拆借存儲之策,經廷議審核,天子批準,亦是正式在京城試行。

新的存儲之策,變的方面,主要有兩點。

一便是取消了保管費用,二則是對拆借放貸的口子,又一次放松了些許。

之所以只是取消保管費用,而非如後世那般,增加存儲利息,自然是受限于時代。

畢竟,後世之銀行,能夠給所有儲戶一定利息,那是因為,銀行放貸的群體,太廣泛太廣泛。

銀行存錢越多,銀行就可放越多的貸出去,放貸賺的錢,比之那點付給儲戶的利息,實在是微不足道。

而現如今,大恆錢莊放貸的群體,無疑極其有限。

主要就是一小部分的商行,而商業環境還在起步階段,放貸群體自然也受時代大環境的限制。

如此,錢莊的收入來源,與後世銀行的收入來源,也可謂是天與地的區別。

現如今的錢莊,收入就來源于本身的兩項職能。

保管存儲及拆借放貸。

廢除了保管存儲之策,就等于是廢了錢莊最大的一筆收入來源。

剩下的拆借放貸職能,在時代沒有發展起來之前,放貸群體極其有限,哪怕朝廷這一次試探性的放開拆借放貸的口子,但能增加的群體,也極其有限,錢莊的收入,更是極其有限。

哪怕增加存儲利息,能夠給錢莊帶來更多的存款,這存款的意義,雖然也不小,但限于時代大環境,意義終究難以施展。

畢竟,金融那一套,天子這個後世之人都弄不明白,只清楚一個大方向,更別說這個時代的官員了。

故而,現如今取消保管費用,便是小步慢走的試探性維持,乃至擴大儲戶群體。

稍稍放開拆借放貸的口子,也是小步慢走的對錢莊存款試探性的使用。

一切的發展,都得順應時代而行,錢莊,也是如此,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天下的發展,不僅僅需要天子明悟,也需要天下官員皆明悟時代變化,順應時代發展。

錢莊的發展,亦是需要錢莊的主體秩序,皆明悟時代變化,順應時代發展。

這才是良性的一個循環,而非全靠天子拔苗助長,況且,天子也非全能,胡亂的拔苗助長,帶來的,只會是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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