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銀針施救,大慶樓上發急癥

說書人繼續賣力地說著︰「咱們大宋所有的將士跟大家的心情是一樣的,全都歡呼雀躍,士氣大振。

看來確實是神佛保佑我國朝百戰百勝。只听面涅將軍說道︰來人,將百枚銅錢釘在地上,等咱們得勝歸來時再起釘取錢。

由此,眾將士志氣高昂,隨面涅將軍出發破敵。再說那西夏兵,帶兵的乃是夏國公的駙馬……」

就在此時,趙禎突然往後一仰,整個人都僵直了摔在椅下,陳忠意就在身邊,嚇得連忙呼救。

葉沛連忙來到趙禎身旁蹲下,見趙禎雙眼上翻,面色蒼白,全是冷汗,手腳都冰了。

陳忠意嚇得哭腔說道︰「葉姑娘,這可怎麼辦呀!」

葉沛鎮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對陳忠意說︰「別聲張。」

葉沛把了把趙禎脈搏,微弱無力,又探了探他的呼吸,似有似無。

她心中也是慌亂,只能強做鎮定,按在趙禎的人中上。

陳忠意見葉沛鎮定,正在設法施救,心中也有了脊梁骨。

「葉姑娘,現在要怎麼辦?」

「官家這是元陽驟月兌的癥狀,陳忠意,你剛才給官家吃的東西都用銀針試過了?」

「試過了呀,而且您也跟官家一塊用的膳,要是中毒您不是沒事麼?」

「嗯,對。」葉沛又定神思考,趙禎如何突然如此,不是中毒還可能是?

哦,葉沛一個激靈,六哥哥從小有過敏癥,王府、宮中人皆知道,做膳食時會格外小心。

如今在酒樓上飲食,他們點的都是不含蝦蟹的菜肴,如何趙禎仍會有此過敏癥驟發的情況?

難道有人對他們的菜肴動了手腳?

那些蝦蟹之物若是做成高湯,銀針哪里試得出來!

想到此處,葉沛後背的汗毛寸立。

人中按了一會兒沒有效果,葉沛又急,對陳忠意說︰「你剛才試菜的銀針可還在?」

「在呢,在呢。」陳忠意顫抖著拿出銀針遞給葉沛。

葉沛看了看銀針,又細又長,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打著了,將針尖拿火燒了一下。

對陳忠意說︰「將官家頭上襆頭去了,頭發散開。」

「葉姑娘,您要做什麼?」

葉沛不語,只自顧自做著準備。

陳忠意照做了,葉沛持著這枚銀針,穩了穩,對陳忠意說︰「扶穩了官家。」然後在趙禎腦頂百會穴上刺了下去。

陳忠意幾乎驚呼出來︰「葉姑娘,你要干什麼?」

只听趙禎「哼」了一聲,全身顫動一下。

陳忠意的心都快到了嗓子眼兒,葉沛也是手腳冰涼。

葉沛見趙禎有了反應,才又敢施針,再刺氣海、關元、命門、虎口等穴。

趙禎又悶哼了數聲,臉上見了些血色回來。

陳忠意見葉沛的方法有效,心才略略放心,對葉沛說︰「葉姑娘竟然還會這種神法?」

葉沛苦笑一聲,其實自己也不過看過幾本醫書,哪里真正應用過?只是急的別無他法,只得硬著頭皮施針。

趙禎慢慢轉醒過來,葉沛只覺得自己手腳發麻,癱坐在地上倒似沒了半條命似的。

等趙禎神志恢復一些,葉沛命侍衛背起官家出了大慶樓,幾個人匆匆回了宮。

回得福寧殿,立刻召御醫診了脈。

太醫劉從恩對官家趙禎和葉沛說︰「若不是葉姑娘及時施針得法,恐怕臣也無回天之力。神佛保佑,官家是有福之人啊。」說著寫了方子,命御藥院的人下去煎藥。

葉沛問︰「劉太醫也認為官家是過敏癥候吧?」

「沒錯,這元陽驟月兌是過敏癥候里最重的,可真是凶險至極。」

葉沛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趙禎躺在床上,仍然很為虛弱,但是他見葉沛凝重神態,將手按在葉沛手背上,安慰說︰「沛兒,我沒事的。」

葉沛微微抬頭看了看趙禎,說︰「可是此次你發病十分蹊蹺,說來咱們在大慶樓上飲食很注意了,除非……」

正在此時,門外黃金寶尖著嗓子喊道︰「太後娘娘駕到!」

葉沛早料到此事瞞不得太後,只是想不到來得如此快,起身恭敬立在龍床旁邊。

太醫劉從恩也恭敬地站立候駕。

太後劉娥進得寢殿來,看看床上躺著的趙禎,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皺了皺眉頭。

趙禎強努著準備起身施禮,劉娥抬手按下,示意他不用起來。

「我兒,你如何突然犯了過敏癥候?」劉娥在趙禎床旁坐下,一手撫著趙禎手背。

「兒臣,兒臣一時貪了飲食。」趙禎知道太後來者不善,必定會責怪葉沛,只得盡力往自己身上攬。

「從小我便教導你戒驕戒躁,不可縱欲,你既是天下之主,何等美味珍饈不曾見過?何來貪食?現今你一天大似一天了,全將母後的話當耳旁風了不是?」

「兒臣不敢。」

「你這樣如何讓我放心將國朝之事交付與你?」劉娥將眼光在內室橫掃一遍,又說︰「你行事無狀,必是身邊之人挑唆之故。葉沛,你可知罪?」

葉沛知道最後一定是自己承罪,嘆了口氣,跪下說道︰「大娘娘,兒臣知罪。」

「你何來嘆氣!既知官家有過敏癥候,如何還給官家服用海鮮之物?你與官家私自出宮,在外飲食,將官家安危置于不顧,只貪一時玩樂享受,這樣可是對官家負責,對國朝負責的表現嗎?」

葉沛本來是想自己只是替罪羊而心中不平,所以嘆息。

听了太後劉娥一番言詞,倒確覺得有理,自己可不是挑唆六哥哥在外飲食,將他置于危險之中。這次雖是有人故意陷害,可自己卻不能說完全沒有責任。

想到此處,葉沛俯子,真誠地說︰「大娘娘,兒臣知錯了!」

劉娥見葉沛表現尚得滿意,因此說︰「你既然知錯,罰你禁足棲鳳閣,靜思己過!」

葉沛沒想到劉太後高高舉起的板子,反而只是輕輕落下,心中到感羞愧。

「陳忠意何在?」劉娥又問。

陳忠意弓著身進來,跪下答道︰「微臣在。」

「你任著官家性子來,隨意出宮,不加勸阻,罰奉半年,調前省伺候!」

皇宮內黃門內侍,分前省和後省,後省就是伺候皇帝、太後,前省則是在書畫院、龍圖閣等處任職,幫助抄寫、保管等事務。

所謂調前省伺候,雖是平級調動,可意思就是將陳忠意由趙禎身邊調走,這下趙禎身邊連個報信的小黃門都沒有了。

陳忠意听了,眼望趙禎,磕頭道︰「太後恕罪!太後恕罪!」

趙禎在床上躺著,才知道此次太後的來意,葉沛被禁足,陳忠意被調走,自己身邊得力可靠之人都被調離,自己才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他硬強著坐起來,對太後劉娥說︰「大娘娘,都是孩兒一人的錯,您不要懲罰他人。」

「你便是宅心仁厚的太過,以至于手下人得寸進尺,不識高低。我讓李過來將你手下之人好好管教管教。」

說著,吩咐李道︰「李,你調到官家身邊來,將這些小黃門好好管教管教,不要學陳忠意,處處放縱,毫無禮數!」

李上前一步,諾聲說︰「是,太後!」

趙禎身體虛弱,幾乎要暈過去,他無力駁回,只得躺下閉眼,任憑處置。

劉太後又問劉從恩︰「官家病情到底如何?」

劉從恩說︰「太後娘娘放心,官家年盛,好好加以調理,不出一月便可痊愈。」

「那吾便放心了。」劉太後又吩咐李,「你去將契丹進貢的上好山參拿來與官家補身子。好好盯著官家飲食,再不可荒唐無度了。」

李答應︰「是,遵太後吩咐。」

葉沛跪在地上,咬著後牙,心道︰「剛剛還以為太後所說有理,原來又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把戲。此番出宮,官家雖贏得朝堂上一位御史,卻輸了身邊一個近侍,相較之下,不知誰輸誰贏!」

此後,劉太後又下懿旨,命巡城司逮捕大慶樓東家、伙計及當日在樓上用餐百姓等百余人進行審問,調查官家飲食案,牽連食客無數。

葉沛由此才真正知道太後劉娥手段之冷硬。

經過一番調查,竟查出官家趙禎那日去大慶樓時,丁家女公子丁月華竟然也在大慶樓吃酒。

因為涉及宰相丁謂,此事不了了之。葉沛後來在查閱案綜資料時,無意中發現此事,心中一驚——

話說太後回到寶慈殿,飲著茶,對身邊伺候的任守忠說︰「葉沛這丫頭是越來越不听話了,該好好給她點教訓。可是我又覺得越來越離不了那丫頭了!守忠呀!你說這可怎麼辦?」

任守忠一邊為劉太後捶著肩膀,一邊笑吟吟地說︰「太後仁慈,葉郡主也是招人喜愛。」

「看著她,就想起當年我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真是天真呀!可以為了自己所愛放棄一切,到頭來卻終究是一場空。

如今老了,才明白,那些都是虛空之事,唯有實實在在的權利是讓人心安的,我也不想那孩子到最後傷心失望呀!」

任守忠恭敬地听著,適時地應和道︰「葉郡主聰慧過人,會明白太後一片苦心的。」

「她雖然聰明,許多事情在年輕的時候總是看不懂、想不開的,只怕現在還會恨我怨我。到她上了年紀,才會懂得我的苦心!我若是能到那個位置,將來也需要一個繼承的人,葉沛倒是最肖我。」

「太後福澤深厚,何人能有您這樣的福氣呢?」

劉娥嘆道︰「我倒真想有這樣一個親生女兒,只可惜……」

劉娥心中暗想,只可惜我那親生女兒已死,若是生下來平安長大,比葉沛還要大上許多。

她越想越傷感,無數年輕時候的舊事涌上心頭,心中酸澀,如鯁在喉,面上流露出傷感神色。

任守忠見了,建議道︰「不如讓妙姑進宮再為太後講道吧?」

劉娥點頭,「她確實能了解我的心境,吾雖然不信那些長生之言,听听她說話,卻也能使心境平和,甚為寬慰。」

「那小人就去宣了妙姑進宮。」

劉娥閉上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妙姑本名劉 德妙,如同西阿官和牟元娘一樣,都來自巴蜀之地。

這劉 德妙在仙山修行,說是已有三百歲,因見天象有異,紫微星在西方閃耀,因此下山進宮,求見「天下之主」。

她口燦蓮花,講經說道,又欲傳授太後劉娥長生之術,因此受到劉娥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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