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青蘺塢

「你修的……也是因果之法?」陳揚心中翻江倒海,定定看著面前衣著華麗的女子,腦海里卻浮現出一個身穿灰白色衣裳的小道姑身影。

「侯爺若沒有別的事,本宮就回去了。」趙霜說罷,領著香夏匆匆離去。

~~

潯陽城郊外,晚來風急。

一座竹籬圍繞的鄉間小院,大門上堆著稻草,稻草下邊兒懸掛著一塊木質牌匾。

牌匾上刻著三個青綠色行雲流水的大字「青蘺塢」。

茅屋後邊種著一片修竹,隱隱可听到溪水潺潺,小院環境清幽,宛若仙境。

視線移近主屋,茅屋中有說話聲傳來。

「我不過將鴻鵠當成妹妹一般看待,是因為你才會多看她一眼,你怎會有這種擔憂?」一個身穿淡青色圓領錦袍的男子,背手站在屋內,眯眸看著屋外的夜色,「你我相識三年,你又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施以援手,難道我會是那忘恩負義的小人?」

男子長發半挽,插了一只白玉簪子,身形俊美,氣質清朗,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像夏末的夜風一般不寒不熱,沁人肺腑。

「侯爺如今得償所願,白鷺的使命完成,可以回山上了。」竹椅上坐著一個白衫綠裙的女子,嗔怒地皺著眉。

女子峨眉清掃,雖然不如趙霜那般美艷不可方物,可也是個美人,頭上梳了一個簡單的道士發髻,並沒有插簪子。

「白鷺,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不明白?」男子走到女子身前,躬身半跪,握了一下她的手心,「父親剛剛離世,城中事務就讓我忙得焦頭爛額了,哪兒有心思兒女情長?你放心,待父親的喪期過了,我定會依約娶你為妻。」

青袍男子眸中映著燭光,直看到人的心里去。

「長生,白鷺無父無母,又沒有豐厚的身家,你真的……要娶我為妻?」白衫女子望著他,臉頰上綻開一朵淡粉桃花。

「怎麼又不信我?」男子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子,又從袖中取出一支黃梨木雕成的簪子,給女子看了一眼,就緩緩插到她頭上,「我知道你素來不喜奢華,最愛自然之物,這木簪是我親手所制。」

「道法自然。」女子听了這話,心里早就融化成一池春水,面露羞澀道,「長生,我跟你說過,凡事應順其自然,咱們就留在這潯陽城中,即便沒有權傾天下、榮華富貴,一樣可以安穩一世,你覺得呢?」

「安穩一世……」男子眼中陰冷的光芒一閃而過,又恢復常態微勾了勾唇角道,「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怕委屈了你。」

「我習慣了粗茶淡飯,也不需要人伺候,」白鷺松了口氣,咧嘴一笑道,「只要侯爺心里有我。」

「天色不早了,」青袍男子起身告辭,「府里還有些事,我先回去,你也早些休息。」

「侯爺慢走。」女子見他要走,有些不舍。

陳揚走了幾步,忽又回頭道,「白鷺,我過幾日……要去一趟南境。」

「侯爺要去南境?」白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何?」

「南境有幾個小國,與父親素有交情,如今父親剛剛過世,我想去拜訪那幾位國君,」陳揚臉上依舊春風和煦,聲音磁性好听,「將來我潯陽城還要與那些小國貿易,早些互通往來總是好的。」

「師父說過,南境地處陰極,毒蟲邪祟頗多,」白鷺垂眸沉思片刻,「不如……我陪侯爺一同前往?」

「不用,有星白他們護衛,應該不會有什麼事。」陳揚眼眸一轉,目光含情脈脈,「你體寒,還是不要去那潮濕之地。」

白衫女子聞言,心中一暖,「可是侯爺肉‧‧體凡胎……」

「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借一件寶物給我。」陳揚說著,瞥了一眼白鷺的手腕。

白鷺略有些為難,這護身手串是師父靈力所化,說是能保她平安,師父一共就做了這麼一個銅錢手串,就連鴻鵠都沒能得到。

可是侯爺一向靦腆,不常向她開口,難得有求于她,她怎麼也不忍拒絕。

陳揚見她猶豫,又似看非看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銅錢手串道,「本來想借你的護身手串一用,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去十天半個月,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

「長生!」青袍男子剛要離開,就見那白衫女子追上前來。

白鷺把心一橫,褪去手上的手串,遞到他手中,「長生,這手串你收好。我有道行在身,一般的邪祟害不了我,你不用擔心。」

「白鷺……你待長生這樣好,我竟不知該怎麼謝你。」青衣男子雙手接過,小心翼翼看了半天,才戴在手腕上。

「怎的又這樣見外?」女子羞澀地低下頭。

「那我便走了,你也早些休息。」陳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轉身。

「長生!」白鷺又叫住他,囑咐道,「萬事小心!」

陳揚對著她笑了笑,轉頭邁出了小屋的門檻。

山間小院風大,一盞油紙燈籠被風吹得來回搖晃。

青衣男子靜靜站在院門口,細長的黑影在地上變幻著形狀。

「什麼順其自然?莫不是連你也瞧不起我?」男子捏緊了拳頭,眯眸望著小屋內的燈火,眸中微冷,「我若是順其自然,早就被長兄害死,哪里能登上這永昌候之位?」

他又抬頭望了一眼屋頂上和院子里堆著的稻草、屋後種著的修竹,兀自嘆了口氣道,「可惜了這青蘺小院。」

夜半。

青蘺塢中陰風乍起,零星火苗忽然變成一片火海,到處都是稻草和木柴燃燒的「 啪」聲。

屋內的女子從睡夢中醒來,隨手披了一件外衣,剛想走出屋內,忽然發現茅屋已被一個強大的結界封住。

白鷺掐指一算,這結界是鎖魂鈴的結界,自己無法沖破。

「 」的一聲,屋頂上燃燒的橫梁斷裂,砸在小桌案上,火星濺了白衫女子一身,讓她感到一陣刺痛,頓時清醒過來。

這火焰竟然能燒傷自己,再仔細一看,火光忽白忽藍,並不是普通的火焰。

鎖魂鈴和三昧真火……師父不在,這只能是……鴻鵠!

「鴻鵠!鴻鵠!」女子開始拼命拍打木門和窗戶。

幾根燃燒的木梁掉落,屋內騰起陣陣煙塵,眼前一片迷蒙,心中卻漸漸清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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