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雒陽喋血(再求月票)

嗚嗚嗚—嗚嗚-!

夜空中回蕩起了悠長的號角聲,三長兩短。

那是羽林軍在出戰前才會發出的信號,整個大漢國只有羽林軍才會吹響這樣的號角。

從四面八方,無數人馬蜂擁而出,朝著暴民席卷而來。

這些暴民本就是仗著人多,一口氣在那兒提著,所以才堅持到現在。可羽林軍一出現,那本就不是很高昂的士氣一下子掉到了冰點。面對著一隊隊,一列列盔明甲亮的羽林軍,暴民突然齊聲吶喊,從宮門前潮水般的後退下去。

督戰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頭戴鑌鐵盔,身穿鑌鐵甲,手舞長矛大聲喊喝︰「不要退,不要退……沖進去,殺了狗皇帝,我們才有活路,否則大家一起死。」

叫喊聲很快就淹沒。

羽林軍豎起長槍,形成一排排的隊列。

只听有將領在馬上大喊一聲︰「殺!」

「殺-殺-殺!」

羽林軍每前進一步,就會倒下幾十個,乃至上百個暴民。

相對于這些經過嚴格訓練,而且人數甚至更多的羽林軍而言,暴民的抵抗就顯得雜亂無章。

那壯年頭領看到這種情況,心知大勢已去。

如今還有一線生機,那就是撞開宮門,闖入皇宮中抓住狗皇帝。本來,這次計劃可說的上是非常的嚴密,

羽林軍齊聲喊喝,一步步的推進。首先退下來的暴民,瞬間就被捅成了馬蜂窩。經過高人設計,由封二人調走大部分禁軍,只在南宮留下幾百名護衛禁軍。按照計劃,他們會直接闖入南宮,就算是皇帝身邊還有衛隊,可是在上萬教徒的沖擊下,狗皇帝絕對無處可逃。抓住漢帝,則大事成矣。

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漢帝會在這一天突然召見蔡邕。

更沒有人想到,南宮外會有數百名河東士卒,更加上有董卓和華雄的出現,使得功虧一簣。壯年人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只差了一線,太平道大業可就要成功了。

他怒吼一聲,扒上的盔甲。

對圍聚在他身邊的百余名教徒喝道︰「黃巾力士,報銷天公將軍的時候到了,隨我沖上去。」

說著,他率先沖向宮城,順著臨時搭建的簡易城牆往上爬。

身後那些黃巾力士也齊聲吶喊,隨著壯漢就沖了出去。這一來,倒是讓已經無心戀戰的太平暴徒振奮了一下,抵抗開始有章法,羽林軍推進的速度為之變得緩慢。

城頭上,董卓正要自刎,卻听到了羽林軍的號角聲。

心里一松,雙腳一軟,靠著牆壁就滑坐下來。久戰之後的無力感涌來,董卓一陣頭暈目眩。

也就在這時候,從城下爬上來了一個壯漢,揮舞著一把合扇板門刀,砍翻了兩個河東士卒之後,看見董卓,頓時雙眼通紅。就著這個死胖子,壞了天公將軍的大事。

「狗官,拿命來!」

合扇板門刀掛著風聲,呼的就劈向了董卓。

董卓這時候實在是動彈不了,眼看著大刀劈過來,心中慘然一下,閉上了眼楮。

「完了,沒想到我董卓居然會死在這里!」

遠處華雄砍翻了四五個爬上來的黃巾力士,扭頭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眼角迸裂,怒吼一聲,「狗賊,休傷我主!」

可距離太遠,不可能趕過去。華雄扔了手中刀,一把抓住一個黃巾力士,氣沉丹田一聲爆喝,隔了十幾步的距離,他雙臂用力,把那黃巾力士向壯漢狠狠的砸去。

壯漢听到身後的叫喊聲,本能的回手一刀劈出。

飛過來的黃巾力士被他劈成兩半,腸子肝髒灑了一地,粘稠的鮮血更噴濺了一身。

肚子突然一涼,全身的力氣好像消失了似地。

壯漢瞪著插在肚子上的一把斬馬劍,再看了看剛才還半死不活的董卓。董卓臉上全都是血,只有眼楮是黑的,牙齒是白的。他圓睜雙目,雙手握著斬馬劍獰笑。

「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說著猛然起身,雙手握著斬馬劍猛然向上一體。

鋒利的斬馬劍生生把那壯漢拋開,慘叫聲在空中回響,甚至有一根腸子掛在了董卓身上。

沖上來的黃巾力士見此情形,都傻了!

「馬大帥死了,馬大帥被殺死了……」

失去了頭領,黃巾力士暴走。他們紅著眼楮,向幾乎沒有再戰之力的董卓、華雄等人撲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從皇城中飛出。

來人的年紀也就是三十多歲,不到四十的樣子。頜下三縷黑須,身穿一件黑色的文士衫,手執三尺青鋒劍。這人的動作非常怪異,步履的頻率並不快,但是卻在眨眼間就登上了城頭。青鋒劍吞吐一抹抹毫光,看似隨意無比。但每一劍,都會奪走一個黃巾力士的性命。乍看,他的劍法很簡單,只是刺,挑。可是威力無窮。

一具具黃巾力士的尸體被挑飛出去。

董卓甚至看不清那人的動作,不禁目瞪口呆。

殘存的數十名黃巾力士,在一眨眼就被屠殺的干干淨淨。而那人的身上,居然沒有半點血跡。

「大將軍可無恙?」

「王先生,您怎麼……皇上呢?」

「禁軍已經被全部看押,右羽林也已經從北宮門外進入皇城,皇上如今已經被保護起來。听說南宮撕殺慘烈,皇上命越前來保護大將軍。不過看樣子,也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

南宮門外,暴民們已經停止了抵抗。

不管他們再如何抵抗,也不是羽林軍的對手。

在壯漢被殺不久後,所有的太平教徒放下了武器,被羽林軍團團圍困在宮門之外。

遠處,有無數羽林軍趕來,登上了城頭。

「大將軍,看樣子都已經結束了……越先行告退!」

那劍客拂袖而去,飄然沒入皇宮之中。董卓看著那人的背影,扶著城垛站起來。

「大將軍,剛才那是何人?」

「那是皇子辨的劍術老師,人稱大劍師,名叫王越。此人性情孤傲,劍術絕倫……當初曾答應過為教導辨三年劍術,如今快到三年了。仲潁,你可別想著招攬此人,就連我也招攬不得。這個人,天生是為劍而生,除了劍術,沒有任何事能吸引他。」

董卓很敬慕的說︰「大將軍,此乃國士。」

何進看著城外的太平教徒,呵呵的笑了起來,「仲潁,過了今夜,你我皆為國士。」

中平元年正月二十五,太平道大賢良師登壇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自號天公將軍,其二弟張寶為地公將軍,三弟張梁為人公將軍。

張角在巨鹿言與教眾︰「今漢運將終,大聖人出。汝等硬順天從正,以樂太平。」

當晚,裹黃巾而從張角一同者,足有二三十萬人之多。而幽、兗、青、豫四州響應。從張角者,也有三十多萬人。張角曾定下三十六渠帥,如今將已死亡者的位置一一補上,正式拉開了黃巾之亂的序幕。

不過,如果熟悉三國歷史的朋友,應該發現了一些小小的不同。

在原有歷史上,除上述五州之外,尚有徐、揚、荊三州一同動蕩。可是現在,三州只是小有動靜,很快就沒了聲息。北方大地戰事如火如荼,但是長江以南,卻悄然無聲。

而第二點不同之處,按照原有歷史的發展,黃巾之亂爆發是在二月。

可現在呢,卻提前了近二十天的時間。甚至,在歷史上慘死刑場的馬元義,差一點就帶兵沖進了南宮。如果雒陽之亂成功的話,整個三國的歷史,也將完全改變。

巨鹿,火光沖天。

張角志得意滿,耳听山呼海嘯的呼號聲,面帶得意的笑容。

在張角的身後方,一個文士打扮的青年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嘎 直響。

「爹,娘……你們等著,孩兒就要為你們報仇了。等找到了凶手,孩兒定將親手殺了張角,而後自刎在你們的墳前。」

他抬起頭,看著深邃的夜幕。

那雲彩變幻,一張奇丑的面孔出現在了青年的眼中,「丑鬼,我滿伯寧與你誓不兩立!」

******

清晨,雒陽四門緊閉。

不時有一隊隊羽林軍沖進了一家家高門大戶的宅院,緊跟著雞飛狗跳,喧鬧一片。

一群群犯人被關押起來,雒陽的牢房在片刻之間爆滿。

昨夜的喧囂,雒陽人並非不知道。只是他們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結果?這雒陽的天,是否變了呢?看著滿街的死尸,膽小的人縮在被子里不敢露頭。膽子大一點的,推開了窗戶的一條縫,可看到那些殺氣騰騰的羽林軍,立刻又把窗戶關起來。

我的個天,這究竟要死多少人?

文武百官齊聚南宮門外,站在濃稠的血水中,一個個瑟瑟發抖。

尸體堆積在道路兩邊,看上去很可怕。但更令人惡心的,是你不小心一腳猜出去,說不定就會猜到一只斷手斷臂斷腿。這還是運氣好的,有兩根腸子從南宮外的樹梢上落下來,正好掛在一名文官的頭上。那文官看見血淋淋的腸子,當時就昏了過去。

一直到正午,漢帝宣百官上殿。

官員們一個個小心翼翼的跟隨著走進了金鑾寶殿,強忍著從大殿外飄進來的血腥味。

可他們又不敢在臉上表露出什麼,因為很少上朝的漢帝,正坐在大殿之上。

漢帝的臉色很白,白的沒有半點血色。

可是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此刻非常的憤怒。

在漢帝兩邊,官員們竟然驚奇的看到了一個久違的人。蔡邕,蔡伯喈,居然出現了。

另一邊,是大將軍何進。

而在漢帝的身後,張讓幾個人閉目面無表情的肅立。

「大將軍,說吧!」

漢帝的聲音很虛弱,卻有一種沒有任何掩飾的殺意。

何進躬身,而後大聲道︰「今晨獲悉,有太平道妖人張角、張梁、張寶在巨鹿聚眾造反。青、幽、翼、豫、兗五州皆有反賊響應。太平道至今業有十余年,反意早已出現。而各地大小官員非但不予呈報,反而與反賊勾連,實乃是罪該萬死!」

朝堂上,響起了一陣嗡嗡聲。

漢帝雙目微閉,似乎不耐煩的說︰「好了,大將軍,把名單念出來!」

「喏!」

何進應了一聲,從袖中取出名單,揚了揚說︰「這上面,都是與反賊勾結的官員。」

名單一出,朝堂上數人臉色大變。

「中常侍封、徐奉,二人業已關押,請皇上發落。」

漢帝的眼楮猛然睜開,咬牙切齒道︰「此二人罪不容赦,當車裂之。其九族當誅!」

也難怪漢帝會有這樣的反應。

封、徐奉,那可是他信任的人之一。這些年來,默許二人為非作歹,卻沒想到……

換做普通人,恐怕也會是出離的憤怒。

何進語氣森冷,照著名單上的名字一一念出來。有幾個被叫出名字的官員當時就癱在了地上。外面羽林軍立刻上殿,把這些官員拉出了大殿。其結果,可想而知。

名單整整念了半個時辰。

每當從何進口中吐出一個名字後,漢帝就會冷冰冰的說一個字。或殺,或剮、或裂、或斬。剮,就是凌遲;裂就是車裂;斬,就是腰斬。相對而言,那殺字倒顯得非常仁慈,不過是砍頭而已……得了這個字的官員,甚至感恩戴德,高呼萬歲開恩。

「皇上,名單上共有人名三百七十四人,除從賊者外,雒陽城中大小官員共二百一十六人,請皇上過目。」

還過什麼目,看著就有氣。

漢帝把名單扔在一旁,「大將軍,如今反賊勢大,該如何應對?」

「皇上,反賊雖勢大,卻都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慮。只需遣一二能征善戰之將,就可以將之消滅。」

「諸公可有合適的人選?」

何進二話不說,躬身道︰「臣有一人,議郎皇甫嵩,乃將門之子。其曾祖和叔父都做過度遼將軍,對我大漢忠心耿耿。皇甫嵩乃孝廉出身,善于用兵。如今青、豫、兗州戰事紛亂,也正是皇甫嵩為國效力之時。臣願擔保此人,必能平定叛亂。」

話音未落,又有一人站出,恰好是太傅袁隗。

「臣也願推舉一人。諫義大夫,都亭侯朱,此人也是孝廉出身,曾擔任交州刺史,更平息過交州之亂。公偉才略,不輸皇甫嵩,若二人聯手,則反賊必死無疑。」

漢帝點頭,「此二人倒是合適人選。既然如此,命皇甫嵩為左中郎將,朱為右中郎將。二人總督青、兗、豫三州戰事……不過尚有幽、翼二州之亂,如何平定?」

何進閉嘴,袁隗退了回去。

他們很清楚,那翼州的黃巾之悍勇,非其他三州可比。自古燕趙多悲歌之士,豪勇之徒多不勝數。如果平定了,還好說。如果失敗了呢?作為舉薦人,可要倒霉了。

不過,漢帝既然詢問,卻不能不站出來說話。

袁隗搶先開口道︰「皇上,幽州太守劉焉大人乃皇親國戚,忠心無二。此人性情溫和,治理幽州頗有條理。故而幽州之亂,必不足為慮。只是這翼州之亂嘛……」

這時候,一直沉默寡言的張讓卻開了口。

「聖上,奴婢有一人,皇上可用之。」

「哦?阿父有何人選,速速說來,朕听一听。」

漢帝如此稱呼張讓,讓朝堂上的清流神色一暗︰看起來,張讓等人的地位依然如故。

張讓卑謙的說︰「皇上難道忘記了?昨夜有一人率先識破反賊的計謀,更浴血南宮,其忠心可鑒啊。再者,此人也是獻上名單的功臣,正可命其平定翼州的動亂。」

「你是說……河東太守董卓?」

「正是此人!」

話音未落,就見一人站出來,「皇上,此人萬萬不可用。董卓雖忠心漢室,可畢竟是良家子出身,更無功名。雖佔據河東太守的位子,可誰知道……平定翼州之人,需謹慎選之。若用人不當,則會造成更大的危險。」

王允王子師……

張讓看了對方一眼,心中冷笑一聲,而後道︰「既然如此,不知王大人可有人選?」

「這個……」

「皇上,奴婢依然推薦董卓!」

漢帝猶豫了。對張讓,他還是信任的。對董卓,也頗有好感。若非昨夜董卓浴血,他這個皇帝……可清流的意見也不能不听。董卓雖然忠心,可軍國大事,還需謹慎啊。

站在王允一邊的人,爭相恐慌的阻止董卓出任平定翼州的主帥。

何進神色漠然,不言不語。而張讓爭辯了兩句之後,也覺得索然無味,干脆不說話。

漢帝這時候發現,蔡邕一直沒有說話。

連忙開口詢問︰「伯喈先生,您可有什麼建議?」

張讓,深獲皇上信任,得罪不得;黨人,那更是不要去招惹。

漢帝把這燙手的山芋扔給了蔡邕。倒是讓蔡邕好生為難。猶豫了一下之後,他輕聲道︰「仲潁勇武,確實不假,如今平定動亂,正是出力之時,不可以不用。但子師說的也沒有錯,仲潁的身份……老臣倒是有一個人選,不知皇上願意听否?」

「伯喈先生盡管說來。」

「盧植盧子干,曾與鄭玄老兒師從馬融先生,並著有等書,文武全才,博古通今。更擔任過廬江太守,後調入雒陽,官拜兵部尚書,乃是最佳人選。」

「啊……」

王允等人低呼一聲,怎麼把這個人忘記了?

張讓听到盧植的名字,臉色變了變,哼了一聲不再開口。

漢帝連連點頭,「先生不說,朕險些把子干忘記了……對了,盧子干如今何在?為什麼沒有看見他呢?」

蔡邕看了一眼張讓,笑道︰「皇上忘了嗎?光和元年,盧子干曾上書。您說他文才出眾,應該去著書立說。後來就把他送到了東觀,編修了。」

這件事,漢帝還真的不記得了!

隱約記得有這部奏章,可內容是什麼已經記不清楚。而事實上,把盧植發往東觀的並非漢帝,而是張讓等人。蔡邕這麼說,也算是給張讓了一個台階。

漢帝說︰「既然如此,就命盧子干任北中郎將,平定幽、翼之亂。河東太守董仲潁獻名單有功,封關內侯,仍擔任河東太守……恩,命他立刻回河東調集兵馬,督幽州戰事,協助盧子干平定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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