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飯館的菜價都是一樣的，統一定價。
青菜肉絲面一份兩毛兩分錢，加雞蛋八分錢，就是一碗三毛錢。
江雪掏出了九毛錢，又掏出六兩糧票來。
服務員拿著一根木尺在櫃台上把江雪給的錢和票券扒拉了一下，確定沒錯，這才慢吞吞的收了，然後開票給後廚。
江雪也不在意服務員態度，散漫就散漫，飯菜不克扣就行。
這個時候櫃台的人，特別是縣城的，態度那叫一個傲慢，就和後世人們常說的大牌的櫃姐一個態度，自己賣大牌，感覺自己也變成大牌了一樣。
很快，面條好了，服務員朝三人喊了一聲，江雪就忙過去端。
國營飯館為人民服務沒錯，但大家不論在哪個崗位都是為人民服務，都是勞動人民，所以，來飯館吃飯，自己櫃台點餐，自己來端。
吃完還得把餐具送會櫃台，要不然，服務員能沖你拍桌子罵罵咧咧說你是資（享樂）本主義作風。
往面里倒了些醋，江雪才不緊不慢的吃起來。
「一會咱們回去，先，先干什麼？」
也許是近鄉情怯，姜大娘一下子和沒主意的孩子一樣，詢問起江雪來。
江雪也沒辦過這事情，但是大概程序嘛，她想應該就那麼幾步。
就是回去找村干開證明辦戶籍遷出手續，然後拿著蓋章好的證明和手續來縣里公安局備案蓋章，再拿會江城市給陸宴就可以了。
「沒事，干娘，我們回去了問問，該辦哪個，咱們辦就是了。」
「也是。」有了江雪的安慰，姜大娘表情一松，笑了笑，也開始吃面。
午飯解決了，三人再次去城門口等。
這一次，不過半個多小時就遇上了生產隊的馬車。
客氣的打听，雖然不是姜大娘所在的大青鄉生產隊，但也路過，于是三人就上了馬車。
許是三人穿戴的好，特別是江雪，長的白淨，說話還客客氣氣的，一看就是有文化人，所以趕車的老漢緊張又好奇。
「大妹子，你們去大青鄉干什麼啊？」
姜大娘笑道︰「我是大青鄉的。」
「呀？你是大青鄉的？」老漢驚訝的略微回頭，很快又把頭扭了回去專心的趕著馬車，道︰「倒是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是城里的同志呢。」
「沒，我就是大青鄉的，這是我閨女，這是我孫子。」
沒有多說一個干字，因為再姜大娘心里，和江雪就是一家人，而且和外面的人，沒必要多解釋。
和老家的人，姜大娘就沒那麼膽怯了，她順勢打听起大青鄉的情況。
老漢︰「說來也是巧，我是隔壁鄉的，我閨女就嫁的你們大青鄉，我想想，得有兩年了，今年生了孩子，我啊，一會送你們過去，是順便去看看。」
「喲，那還真是巧了。」姜大娘笑︰「添子添孫的，可是大喜事呢。」
「可不是麼！」
在姜大娘和趕車的老漢閑說打听的時候，江雪和姜大寶兩人悄悄的吃著滾雪球。
兩人你一粒我一粒的，坐在搖晃的馬車上，倒也不覺得暈車，反而有種出門郊游的既視感。
姜大娘偶爾瞥見兩人笑盈盈的和偷吃的倉鼠一樣，只覺得好笑又好玩。
干娘？
江雪又給姜大娘遞過去一顆，但姜大娘搖搖頭。
她才吃了一碗面，哪里吃得下。
再說這些零嘴，讓孩子吃就行，她一個老太婆，就別跟孩子爭小食了。
江雪吃了四五顆後，從挎包里拿出水壺喝了一口水，佯裝隨意的開口︰「大爺，今年收成怎麼樣啊？」
同樣的話題開頭，但對種地的人來說就是再好不過的話題了，老漢也和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一邊趕著馬車，一邊說起來。
「要說收成啊，實在算不上好，但是比起幾年前，已經好很多了。」
「幾年前，鬧饑荒，城里日子不好過，我們鄉下日子更不好過。」
姜大娘有感的點點頭，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熬不下去的帶著孫子出門尋親。
「去年，城里到鄉下來招工，大青鄉招了五個人，我們鄉招了七個人，這些人當了工人，一個月能有三十八斤糧食，工資三十六塊五毛錢一個月呢。」
老漢說著，語氣滿是得意︰「雖說一個三十八斤糧食也不夠吃，但是工資給的多啊，發了錢給老家十塊八塊的，老家再貼補一點糧食，日子過的也好。」
「當了工人就是好，那些個票券，好家伙，我之前可都沒听說過，當工人就是好哇。」
江雪一听，心里有了猜測，便順勢問道︰「大爺，您知道的這麼清楚，您家有親戚招上了啊？」
「哈哈哈，不是我家親戚，是我兒子。」老漢的語氣更加得意了︰「我兒子招上了，是個機修廠的鉗工。他頭腦好，學的快，帶他的師傅都夸著呢。」
「我今天進城就是給他送東西的，生產隊冬獵，家里分了幾斤肉，我給他送兩斤來……」
這會，老漢的語氣就和後世很多家長向別人炫耀著考上大學的孩子，甚至更甚，畢竟這個時候，一家里能有一個人當工人，可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特別是在農村。
進城當工人，戶口就跟著轉到廠里，一下子從農村變成城里人，吃商品糧，說是祖墳冒青煙都不為過。
「那還真是厲害呢。」
江雪的夸贊也不是假的，她一個黑戶，連戶口都沒有，更別提工作了。
要不是有空間在，她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呢。
姜大娘接話︰「有了城里戶口，家里需要買點什麼緊缺的也容易很多。」
老漢重重點頭，很是認同︰「可不是，就說大鐵鍋。之前煉鋼，我家凡是帶鐵的，連鐵釘都拔了交上去，咱們這是積極貢獻呀。」
「就是回過頭來，大家伙發現，家里沒能做飯的鍋了。」
「砂鍋是能用，可終究不方便不是。還是我兒子進城當了工人，有了工業券，存了半年又和工友借了兩張工業券，才買上一口大鐵鍋，我家里才有得用。」
說著，老漢頭也不會的抬起了一直手來︰「我們村現在有鐵鍋的家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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