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長安辦事的效率以及錢好多的手續

作者︰啾與咪與驢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第二天一大早,愁眉苦臉的錢好多和瑟瑟發抖的童兒坐在長安縣府衙門的門口,終于等到鄭年搖搖晃晃嘴里哼著歌走過來的時候,兩個小東西互相抓著手跑向鄭年。

「剛翻過了幾座山,嘿,又越過了幾條河~」鄭年一路上都感覺到不爽,因為曾經他每唱到第一句的幾座山之後,身旁總有人給他喊嘿,但是現在還得自己喊,頗沒有面子。

姜明愣神兒看著鄭年。

「以後我唱完幾座山,你就喊嘿。」鄭年勒令。

姜明何等聰明,當即點頭,「是,老爺。」

「剛翻過了幾座山。」

「嘿!老爺。」

「不用加稱呼。」鄭年強調。

走到門口,看到了不大點兒的兩個小孩,鄭年端詳著他們二人,錢好多十六歲,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來推算,同年的女生要比男生發育的快些,所以肯定要個子高。

但是年僅九歲的童兒卻和錢好多一邊高。

鄭年疑惑著,「你倆不進去在這里做什麼?」

「衙門里鬧鬼。」錢好多低著頭。

「我們看到師爺釣魚了!」童兒堅信自己沒有看錯。

鄭年往里面瞅了一眼,師爺確實在釣魚,但是他仍然口中堅持,轉頭問道姜明,「師爺在那里麼?」

「嘿!」姜明有些精神緊張。

「你們今兒個沒事?」鄭年沒管他,在他看到整個京城的人都不正常,只要周圍沒有正常人就算是正常的一天。

「有事!」錢好多說道,「老爺,需要大人您幫我開張證明,我今天去了戶部,登記喪夫的手續,他們說需要長安縣和長樂縣的登記、尸體記錄和夫妻證明。」

鄭年有些納悶,「我一個人開不夠麼?」

「不夠,孫木匠是長樂縣的,不過沒關系,我找了趙虎哥哥,他已經給我開好了,現在就差老爺的了。」錢好多道。

于是鄭年帶著錢好多回到了書房,按照她所述的亂七八糟公文格式寫好之後,才遞給了她。

錢好多走了之後,一大早又有十七八個擊鼓鳴冤的好漢,都是雞犬不寧的事情,當第九個案件處理完的時候,鄭年癱坐在椅子上,思索著這麼著可不是個辦法。

正巧許柱提著鳥籠子溜達了過來。

鄭年氣不打一處來,老子忙了一上午,你在這里遛鳥?于是心中想了想,叫來了姜明,「成立一個辦事處吧。」

「辦事處?」姜明沒听過這個概念。

「在衙門口搭建一個簡陋的棚子就行了,讓許柱坐在里面,除了殺人命案或者涉及到……二十兩銀子以上的案件再敲鼓,其他的都讓許柱去處理。」鄭年道。

姜明轉頭看向一旁正在逗鳥的許柱。

許柱︰「叫叫叫叫一個!」

鳥︰「嗚嗚嗚嗚嗚呀~」

「我早看他不爽了。」姜明點點頭。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里,許柱的鳥永遠停留在了他胯下,的鳥籠子里面。

而他則是坐在木板凳上,面對著無窮無盡等待的隊伍。

錢好多的事情十分不順利,今天一大早又看到錢好多哭喪著臉,鄭年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抓起她手里的公文,「走,我跟你去辦。」

戶部的接待並不是在內城,是六部集合在一起的一個公事大樓,位置很明顯,在北市里。

北市較于普通的商坊還要大一些,區別在于北市完全是做生意和朝廷辦公的地方,沒有一所居民住宅。而商坊還可以直接睡在自己的鋪子里。

鄭年專門穿著官服,帶著錢好多走入了辦公樓,看到長安縣父母官在這里,當即出現了一個戶令史接待。

錢好多短短半個月跑這里已經跑了十幾趟,但是今日是第一次進入戶令史的辦公室,相當于是VIP接單,不光有小廝接待的瓜果盤,還有一杯熱茶。

想到前幾天自己幾乎凍死在外面,錢好多心有余悸挖了一眼鄭年,老爺真是好。

又挖了一眼戶令史,心里罵了句狗官。

但臉上還是笑嘻嘻。

「鄭大人,這件事情不太好辦。」戶令史道砸了幾口牙根,「你和我同朝為官也知道大周律法森嚴,一切都是有計劃的,你辦的這個案子,驚動了上面,自然是好交代,但是提交的時候,這兩個木匠是在長樂縣死的。」

「這有什麼關系麼?」鄭年不解。

「這就有大關系了,你督辦的案件,自然是好處理,錦衣衛就幫你操辦了,但是長樂縣的這兩個尸體沒有參與登記,我這邊一查,尸體是你長安縣的。」

「那直接加進去不就行了?」鄭年疑惑著。

「不行啊,指標滿了。」戶令史看得出臉色難看,他解釋道,「長安縣這個月意外死亡的名額已經滿了,如若是超了指標,不光是大人你要罰俸降級,我們也要跟著連坐。」

「而且喪夫大人也知道,若是落定了寡婦,朝廷是要給些銀兩補助的……名額不太好搶……」

鄭年思考了一下,好像確實听過這麼回事兒,自己也判定了好多意外死亡的,有什麼被狗嚇死,喝酒拉稀拉死的,想不到最後到了節骨眼上,自己這邊無法通融。

想了想,拿出了一兩銀子。

「哎喲,還有一個名額,你看看,我漏了。」戶令史笑道。

鄭年也笑道。

錢好多挖了一眼鄭年,‘老爺辦事就是利索。’

又挖了一眼戶令史,‘狗官!’

二人出了門,戶令史送出,看到了過道里排隊辦手續的一個女子哭天喊地叫喚著。

鄭年認出了此人,正是王楊氏,于是轉頭問道,「她手續不應該很好辦麼?」

「她的喪夫手續好辦,畢竟是大人你案子里的受害者,但是她還申請了殉夫,就是陪葬,這個屬于風氣的問題,牽扯到了禮部,昨日禮部來和我們溝通,鼓勵這樣的行為,屬于貞節烈女,可以引導散賣妓女的想法。」

戶令史平靜道,「但是刑部和我們商定了之後,只能給她下下個月一個投河自盡的名額,這個還是花了些銀子的。」

講到這里,戶令史嘆息,「光想著自己立貞節牌坊,這些個寡婦,從來沒想過給我們的工作帶來多大的麻煩。」

錢好多是一個多愁善感想象力極其豐富的雙魚座,偶爾听到別人在呵斥其他人的時候,往往會帶入到自己身上。

于是又白了一眼那戶令史,心里罵道,‘狗官狗官狗官!’

自己的事情辦完了,錢好多有些同情那個王楊氏,于是辭別了鄭年,趕去陪伴王楊氏。

「哎呀……夫君啊……我好……咦?」王楊氏方才還梨花帶雨,看到錢好多之後,破涕為笑,擦了擦淚水,「你辦完啦?」

二人這幾天總見面,錢好多點點頭,「我辦完了,你為什麼一定要申請殉夫啊?如果真想死,那把刀自己了了不就完事了?」

王楊氏左右看了看,拿手帕遮住嘴巴,低聲道,「姐妹你不知道,我這一刀抹了脖子,如果超了指標,不管花多大的價錢,都是亂葬崗一扔,每個月還有一個瞎眼的老頭去燒尸體,我听說啊,他會把姿色好的尸體拿回自己家……」

「咦~」

「咦~」

兩個人都是渾身一抖。

「那你還是走程序吧啊,我陪你。」錢好多大義凜然。

結果這一天甚至比她四五日都忙。

禮部的官員拿著公文罵道,「不是批了你投河,怎麼還在表格上寫服毒?三公若是統計到了,打回重審,我們又得忙活。」

其實禮部下層的官員並不知道,在安文月的指揮之下,三公現在都是閑差,沒事兒就在家里諾大的庭院里玩孫子的***,沒工夫管這些破事。

但是規矩還是規矩。

于是又重新走了一遍程序,結果卻因為字體沒用工楷,又錯了兩個字有修改的痕跡,被迫又來了一個輪回。

整個公事樓的人都被錢好多挖了一眼,平均罵了七次,‘狗官’和兩次大人的專用語句,‘煞筆’

錢好多一直納悶到底是哪兩個字,看來回頭還得請教大人,她覺得這兩個字帶有魔力,就像是刻進骨子里的一樣,用起來十分順口。

最後到了殉節蓋章的環節,那條隊伍長的像是出征討伐北齊的軍隊,錢好多才發現,京城里居然有這麼多的寡婦。

「一個人至少要審核小半個時辰,且等著吧。」王楊氏倒是無所謂,臉上還有笑意。

錢好多不解,「你不是都要殉情了,怎麼還這麼高興啊?」

「姐妹你這就不懂了。」王楊氏指了指前方,「這條隊伍上都是貞節烈女,不僅可以寄托對夫君的哀思,還能讓別人知道咱們是一個忠心耿耿的人。」

「那有什麼用啊?」錢好多問道。

「我辦了半個多月的手續,麻煩都麻煩死了,早就忘了相公的事情。」王楊氏低聲道。

「那你還在這里干嘛?」錢好多有些疑惑,但是隨後疑惑立刻解開。

王楊氏指著前面的幾個紈褲子弟說道,「你看他們。」

「小娘子,可還思念夫君?」一個紈褲弟子問道。

「思念成疾啊,我都活不下去了。」一個寡婦痛哭道。

「我娶了你吧,看你如此水靈,我待你比你丈夫好,可讓你忘了他。」紈褲弟子信誓旦旦道。

「好。」于是排隊的寡婦出列,跟著男人走了。

錢好多懵了。

「你看最前面,都是沒有人管的,這條路上再嫁人的概率非常大,如果走完這條路都沒被看上,那還不如真死了呢!」王楊氏說道。

錢好多正要繼續問,一個高個子年紀不過十八九的書生走了過來,對著王楊氏問道,「遠處便看到小娘子……」

「我願意!」王楊氏泣聲道。

二人就拉著手走了。

錢好多深吸了口氣,結果一旁站著和那書生一起來的同僚,他微微一笑,「這位姑娘……」

「煞筆!」錢好多一溜煙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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