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年跟在隊伍的後方,劉玉山欠了幾步,來到了鄭捕頭身邊。
「你想說什麼?」鄭年瞥了一眼。
「無論我說什麼,你要記住,現在轉頭跑回家,你違反的就是守備軍的軍紀,根據大周律法,參與外城巡夜的所有人必須遵守守備軍軍紀。」劉玉山鋪好了路。
「而且,大周律法森嚴,在軍紀面上犯錯,你師父保不了你,也不會保你。」劉玉山打了個哈欠,「因為她就出自將門世家。」
這句話似乎是戳中了鄭年的軟肋,訕訕擺了擺手,鄭年道,「說吧。」
「今天巡夜是錦衣衛負責的。」劉玉山道,「所以,廠公點了你的名,讓你去。」
鄭年仰起頭,「你本不必告訴我。」
「可我還是說了。」劉玉山微微一笑。
「我現在回去,就是違抗軍令,按律流放或者斬首。」鄭年道,「若是不回去,我家的後門現在應該已經站著那個江靈素了吧?」
「錯了,是廠公。」劉玉山說完這句話,快步向前走了過去。
可是當他落位之後,卻沒有看到鄭年表現出他想看到的樣子,甚至沒有打算離開。
魏紅雪騎著高頭大馬,走在人群最前方,他挎著一柄武將特有的鋼刀,上面雕刻著周字。
神精警覺,左右環顧。
忽的,眉目一皺,黑臉暗驚,大喝了一聲,「跟上!」
隨後奔馳而起。
後面的將士快速跑動,鄭年卻是不急,只是快走了幾步。
而劉玉山則是一躍而起,直奔房檐之上,蹲坐上方向前看去。
漆黑之中,火光沖天。
等到鄭年走來時候,士兵們已經開始救火,鄭捕頭並未沖入火海,而是拿起木桶在外圍施救。
鴻臚寺三個大字的木匾掉了下來,險些砸到眾人。
魏紅雪大馬金刀,橫批三下,將大門砍裂,沖入院中。
鄭年听到了一聲嬌呼,「她……她跑了!」
這個聲音應該是大理公主。
劉玉山眼神中露出了一絲欣喜。
忽的四面八方的將士沖出鴻臚寺,四散開來,應該是去報信,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大批將士舉著火把圍了整個鴻臚寺,隨後是錦衣衛、紅袍將士和大理寺眾人,還來了幾個打扮莊重的道士,看背後的天罡二字,應當是天罡府的方士。
武思燕直門而入,並沒有看到角落里模魚的鄭年。
鄭年躲在外面,救火的聲音充斥雙耳,听不清里面的大人物討論。
他知道,劉玉山沒有騙他,這個時候少了一個關鍵的人。
江燁。
黑風凌冽,善惡寺的後門,出現了一個穿著黑皮裘襖的人,頭帶斗笠,手無兵刃。
三步之後,站在原地,目光深邃看著面前。
面前有五壇酒,一桌子好菜和一個酒葫蘆。
還有四個圍桌坐行色不一的人,好酒好肉,吃得正歡。
閉著眼楮的侍女,背著長劍,站在公子身後。
黑袍人一動未動。
善惡寺的後門開了,陳萱兒描眉淡妝,素裹布衣端著菜盤走到了桌旁,兩個老乞丐立馬讓開了位置,讓她坐下來。
「萱兒的手藝真是一絕。」黃女乃女乃贊聲道。
「就沖這個手藝,也是天下不可多得的了,萱兒進過宮?」英老問道。
「黃口老兒,毛還沒長全就說進過宮?這手藝是誰傳下來的你爺爺我都知道。宮里那幫御廚屁也不是。」
趙逸山道,「小丫頭,你藏著掖著沒意思,何時做一道鳳舌鹿筋櫻桃肉來嘗嘗?」
陳萱兒面色大喜,「前輩,你怎麼會猜得到教我做菜的是誰?」
「不過就是夢溪棠那老婆子罷了,當年我吃了整整十年,覺得寡淡無味,無球意思,結果入江湖才知那老婆子做的,乃是天下絕味!」趙逸山眼過流蘇。
「夢溪棠?」葉軒一愣,「可是一年只做一道菜,用于陛下過誕辰的那個三十六甲的食甲夢溪棠?」
「正是!」陳萱兒給四人倒酒。「我和夢婆婆也是在宮里見過,小時候經常跑到她那里玩耍,後來就學著做些飯菜,趙前輩所說的鳳蛇鹿筋櫻桃肉便是夢婆婆的拿手菜。」
「老小子吹牛,夢溪棠四十年前入宮,一步未出,怎可能給你做了十年飯菜,你太爺爺我還沒吃過,讓小丫頭給我做來吃。」英老道。
「放屁,你曾爺爺還沒吃到你想先吃?」
二老又開始斗嘴。
忽然,一只手出現在了陳萱兒的肩膀上。
一股威壓立下,頓時,鴉雀無聲。
江燁露出面容的時候,蹲在了她的身旁,黝黑的丑臉靠近那張天下絕美的臉,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音,「咯咯咯,義父不讓我化膚,我便想了一個好辦法,將你這張臉換在我臉上,豈不是完美?」
陳萱兒嚇得打了個嗝,慌慌張張看向趙逸山。
趙逸山夾菜,絲毫不管。
「我做!」陳萱兒道。
「嗯?」江燁冷冷的問道,「你做什麼?」
「鳳蛇鹿筋櫻桃肉!」陳萱兒眨了眨倩眉。
「再加一道黃虎溜白菜。」趙逸山討價還價。
「那算了,餓死你個臭老頭!」陳萱兒氣急敗壞。
「放開。」
登時,周圍氣息大作!
江燁將目光放在了葉軒身上,「你說什麼?」
「我說放……」葉軒話沒說完,直接被甩出了幾丈之外,撞破了牆壁,死死地砸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院落里的黃狗驚叫著跑開。
王鋼蛋趕忙踉蹌跑去,將自家公子扶起來,「少爺!」
葉軒又吐了三口血,昏死了過去。
「你!」王鋼蛋怒從心頭起。
「姑娘,稍安勿躁。」黃女乃女乃飄然而起,一步向前邁出,走了一步,卻瞬間到了葉軒的面前,低頭看去,搖頭罷道,「命不久矣。」
王鋼蛋瞬間淚如泉涌,她睜開了眼楮。
那雙不大點兒的小眼楮里,竟是一雙異瞳。
一紅一藍。
江燁撇眉,「異瞳?你是東里家人?」
「我不是!」王鋼蛋的眼楮里布滿了血絲。
「你叫什麼?」江燁問道。
「王鋼蛋!」抽出承麟劍的那一瞬間,直刺而去。
「原來是名劍山莊的劍奴。」江燁冷哼一聲,單手揮出,一股熱浪奔涌,不見過招,只是一瞬,王鋼蛋摔倒在了葉軒身旁。
哽咽一口,吐血昏迷。
「你認為名劍山莊能靠得住?」江燁低頭貼著陳萱兒的臉。
「五魁首,六六六!」
兩個老乞丐劃拳道。
「再來!」
這一把平局。
「八匹馬呀!哥倆好呀!」
「女乃女乃個熊!」英老站了起來。
江燁眯著眼看去。
英老整了整衣服。
「你輸了。」趙逸山拿起酒碗靠在牆壁上。
「老子沒輸,老子就是想打人。」英老轉頭看向江燁。
江燁不羈,單手再次揮出。
熱浪橫過,卻連酒水都未起波瀾。
「嗯?」
「洛神決當年被安文月拿走之後,再不見往日陰柔過宮,一指具破三千甲的豪氣,卻只能嗅到那股騷不可聞的臭氣!」
英老淡然抓著酒葫蘆飲了一大口,「再走一步,便是找死!」